最近城堡裏又多了一位私人醫生,專攻心理方麵。


    哥哥專門從美國請來,他是混血兒,瞳孔碧綠,卻有著深海湛藍的氣息。他木屐踏地很響,我不太喜歡他……


    因為,他的眼睛和……木屐。


    他總是讓我望著他的眼睛,我承認它雖然很漂亮……可卻讓人犯困,想打瞌睡。


    醒來後卻什麽也忘了,額頭上的淡淡疤痕就隱隱犯疼。


    哥哥說請他來,是為我治療的。


    可是,我沒有病……隻是怕黑,怕雷電……


    為什麽要治病。


    莫非,哥哥是發現了什麽。


    其實,


    城堡裏有很多秘密……


    每個人都那麽小心地去維護它,不去捅破……比如城堡裏被鎖了的靠西南側的房間;比如啞伯刻意教我用的複雜的手勢,它們如此繁瑣,就連哥哥也看不懂,可是啞伯卻隻用它給我講故事,那些故事……


    算了,不說也罷。


    最近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


    我怕我會忘記……


    我也記日記的,可是那些都是寫給哥哥看的。那個粉色甜甜圈的日記本,怕是哥哥每晚都會翻來看吧。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偷看我的日記的?


    頁間夾著的麵包屑撒了不少,我的一根小毛髮也不見蹤影了。


    他今天定是又看了。


    不過,由著他了,


    原本寫來就是讓他看的,不然我也犯不著用一個本子、一個簿子記日記。


    隻是,他幾年幾年堅持不懈地偷看,也不累麽?


    媽咪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留一手總是好的。


    她說我親身父母飛機失事死得蹊蹺,然後在爺爺死後第一天,親哥哥便找到我,要接我迴城堡。


    時機掐得太準了,不早不晚湊巧是該繼承遺產的時候。


    誰會在繼承遺產的時候,接一個失蹤多年的小繼承人來與自己搶奪遺產?


    就算是親妹妹,失蹤那年,我才三歲,而哥哥也隻有十歲,小時候在城堡裏一起生活也隻有三年而已,按理說並不該有多大強烈的兄妹情深。


    媽咪還說,誰會用一個啞巴做管家。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為何單單接了親妹妹迴家後,卻把僕人全遣散而隻留下一個啞巴管家照顧兩人的起居生活。


    媽咪說的很在理,


    可是我卻不想相信媽咪所說的,哥哥對我居心叵測。


    哥哥是疼我的……


    我一直試著去忽略他束縛我的自由,不讓我出城堡……不讓我去學校上學……不讓我與媽咪大小爹地們團聚……


    如今就連我和媽咪小小的聯繫,都是通過啞伯偷偷遞信才勉強維持。


    啞伯打著複雜的手勢告訴我,等我十八歲的時候,律師便會宣告第二份遺囑,那是爺爺親手寫給我的……


    可是我還能等到那一天麽?


    啞伯不見了,城堡裏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可我卻不敢問哥哥,那個碧瞳私人醫生看著我笑,卻讓我沒來由的害怕,他的眼神那麽犀利,像是能看穿一切事情一樣。


    哥哥卻每周都要那個心理醫生給我檢查……


    每次例檢後,我的頭都很暈,腦子裏昏昏沉沉,記的事情愈發少,忘掉的卻更多了。


    我怕那個時候我會忘記更多的……


    忘記最重要的事。


    這本幼年記事簿……怕是遲早也會被哥哥找到,就像日記本一樣,被他翻閱。


    不能再寫了,我要將它藏好。


    若是以後忘了一切,起碼還有它能提醒我,找迴那些被遺忘的事情。


    藏好它,


    我該又是哥哥那個又乖巧,總也長不大,嗜好甜食,卻總也吃不飽的小傢夥了。


    哥哥,我也喜歡你。


    隻是……哥哥,別過來。


    別碰我……


    --


    第三卷  走遍了全世界找到你


    act1


    四年後。


    被褥裏軟軟的,溫熱得讓人禁不住嘆息,清新的味道,帶著慡氣薄荷的香味又有男性的麝氣息……這感覺……


    如此的熟悉。


    行之若驀然睜開眼,一隻赤裸裸的胳膊橫在她眼前,正占有欲極強地將她摟著,那麽的緊……


    落地窗簾被風吹拂著,白紗輕盪,陽光傾灑下暖暖地鋪了一床。


    一張英俊的臉,輪廓分明,


    一個男子睡得安穩,嘴角勾起盪著笑。眼簾合著,睫毛很長,卻止不住輕輕的顫著。


    居然,


    又是他……


    “哥!你居然又半夜跑到我床上了。”行之若嚇得一個激靈,坐起身子,望著那個眼目合著,睡得極安穩的美男子。


    若是他睫毛不要顫得那麽厲害,或許可信度會高一點。


    “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是醒著的。”


    那人繼續紋絲不動,橫豎地臥在床上。


    行之若幽幽的說了一聲,“我……要……換……睡……衣了!”


    “換吧。”


    呃……?!


    “換吧。”行之天懶懶撐手,翻了身子,側躺著,眼神極其專注的望著她,“反正你身子也沒長什麽,這麽大了也不見發育……”


    罕見的帥臉迎上了一個軟軟的枕頭。


    鵝毛放肆的飛舞,毛絮亂飄。


    士可忍孰不可忍。


    對付這種人,不要客氣,不要心軟!


    行之若平穩了氣息,斜他一眼,氣唿唿地盤膝坐在軟床上,抓起床頭的梳子胡亂的整理著蓬鬆的發。


    睡衣也懶得換了,別便宜了這個傢夥。


    這個毛啊……


    還真亂,一覺睡下來,就豎了一頭,亂糟糟的。


    疼……


    梳得這叫一個齜牙咧嘴。


    一隻手妥當的接了大梳,溫熱的手按住了她的頭,細緻極其溫柔的打理著。


    “總是這麽沒耐心,自己的頭髮哪是別人的,就這麽胡亂梳扯,沒了我你以後可怎麽是好。”


    “這不還有僕人麽,何況以後還有老公。哥,甭操心!”


    哎……疼疼疼,行之若蹙眉,感嘆,還說我梳頭技術差,他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就這一兩下,明目張膽的謀殺。


    “……”


    手勁兒總算是緩了下來。


    一聲嘆息,頗有些別的什麽意味,卻一下又叫人嚐不出來,“你倒是身子好的時候和沒好的時候都一樣,尋著法子氣我。”


    氣他?


    也是,他也將近二十二了,卻還沒見帶迴來女朋友。


    現在我說要找老公,確實是人都會受不了。


    不過行之天,相貌俊朗,家底也豐厚,怎麽就找不到女朋友……會不會是,他……什麽方麵有問題?


    行之若偷斜他一眼,掩了嘴,獨自笑得樂哉。


    若是把心裏話說出來,落在他手中的頭髮怕是該又被他弄斷幾個根了。


    可不想變成一美女禿兒。


    “知道麽,你昨晚又做惡夢了,折騰了好半晌。”他緩緩梳著,將柔軟的發握著手中,似乎有些猶豫,“你真的沒了感覺,不知道麽?”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溜進來,抱了我睡一晚?!


    行之若掩了眼中的神采,答得頗老實,“沒印象了,不過這些天確實睡得不大安穩,像是要想起了什麽……卻……頭很疼。”


    臉頰被捧住了,強製得固定著動彈不得,他目光灼灼的望著她的眼,“有些事忘了便忘了,不要再去刻意尋它,四年了,你還想記得什麽。”


    話裏是一個作為哥哥的人,很少的嚴肅語氣。


    可……


    行之天捧著她的臉,卻手中拿著梳子,這麽一本正經的說著話,還真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我還是有些不甘,你們說我這四年患了一場大病,昏昏沉沉的躺了好久,可是為何我卻沒了記憶,連四年間的事……也忘了。我甚至都不記得我有患過一場病。”


    “我告訴你就行了。”


    “……”


    還真是辛苦你了,這種事都勞煩你告訴我。


    行之若忍了嘴角的抽動,眼神飄忽著往床前那麵大鏡子裏望去。


    一個女孩有些不情願的癟嘴,坐在軟軟的床上。


    她的背後一個英俊的男子,背挺得筆直,這姿勢似乎是膝跪在床上,指間撩著她一縷髮絲,他眉目舒展,神情溫柔,動作那麽細緻,


    這般細緻溫柔的梳理著,像是對待一個病人。


    她突然覺得很急躁,撇開眼,逕自低頭望著垂向胸前的一縷發梢。


    烏髮果然順了不少,沒那麽毛躁不堪了。


    她嘴角噙笑,說得不留意,卻撒嬌意味濃烈,“哥哥,還是你能打理它們,平日裏僕人們動手要弄好一陣子,麻煩死了。”


    “那是。”他輕笑著,手緩緩下滑,來到她的腰間,順勢將她的身子摟緊,親昵地說,“再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你是我的……妹妹。”


    他那聲妹妹,喚得極輕,像是被吞進急促的唿吸中。


    行之若愣住了。


    他狂熱的唿吸繼續貼著那軟且涼的發,輕喃道,“你的發是世上最柔順的,那麽的伏貼……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照顧,打理它。”


    他身子湊近了。


    他,他他他他他想幹什麽。


    --


    act2


    行之若身子僵住了,幾乎是反射性的想掙脫,可他的擁抱很緊,像是用盡力氣也掙不開……他溫熱的唿吸拂來,摟著她腰間的那隻手傳來的溫度是那麽的炙熱,強勁的力道。


    “之若,別躲我好麽……”


    急促的唿吸拂過耳畔,令人心悸的同時卻感到無望的冷。


    一瞬間,逼人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怎麽會這樣,


    很熟悉的感覺,撕心裂肺的恐懼……神經繃得很緊,像是一根快繃斷的弦,心跳得很快,心緒慌亂極了,很窒息……四周的牆像是壓迫過來,眼前一黑,就似籠罩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與恐懼。


    她耳朵裏嗡嗡作響,身子軟得不是自己的,背頂著牆,身子下疲乏無力地滑倒在床上,蜷縮著,抱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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