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淑與鄧青在城中救了被大火所困的老百姓一家的事很快便傳遍了京城上下,百姓們紛紛讚譽他們二人的善舉,連帶著有些許沉寂了的平湯候府也一下子成了百姓們口中的談資,隻因他們二人同出自平湯候府。


    平湯候鄭曉在世時治軍嚴明,不管在何處征戰或者駐紮,麾下兵將都從不與百姓為難,常常救百姓於為難之中,一直深受百姓愛戴。隻可惜平湯候英年殉國,獨留幼女,功勳無以傳襲,麾下兵將也被分散到了各軍營中,候府也逐漸開始在百姓心中沉寂了,哪怕寧淑長成以後開了醫館為百姓廣施仁義之舉,但由於她嫁入了皇家,成了當朝太子妃,百姓們更多的也隻是傳頌太子妃的仁善,多半已忘了她亦是平湯候府的郡主。


    傳言幾經添加之後傳進了太子錦翔的耳中,翌日早朝過後太子便直接迴了府,恰巧在前廳遇上了正準備出門的寧淑,寧淑微微有些詫異:“今日怎麽迴得這般早?”


    “有話要問你,特意迴來了。”錦翔冷著一張臉直直地答著。


    寧淑見他這般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也跟著緊張起來,“發生何事了?”


    “聽說你昨日與鄧青一起救了被火災困住的百姓?”


    他這個問題更是讓寧淑摸不著頭腦,救人不是善舉嗎?難道出了什麽大意外?寧淑有些疑惑地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昨晚為何不說與我知?”錦翔有些不悅地問。


    寧淑卻是微微蹙起了眉,自那日他們二人因柳青煙誤闖梅園用了湯池鬧了些不愉快之後,錦翔後來的勸解寧淑雖接受了,但心中卻是又多了一層芥蒂,二人更加不如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了,就算每晚躺在同一張床上也說不了太多話,許多事寧淑已懶得開口與他說了。她有些無奈地質問:“我每日在醫館的任務就是治病救人,難道救治的病人都要一一說與你聽嗎?”


    麵對她的質問錦翔有些頓言了,從前她每日在醫館救治的病人也沒有都告知於他的,他方才的問題和態度的確有些過了,於是他緩了緩臉色和語氣才繼續問:“這兩日京中的流言你可聽說過?”


    “大致聽過一些,無非是稱讚我與兄長的仁善之舉,以及提起了以前父親與麾下兵將的愛民之舉,有何不妥?”寧淑不以為然地迴答。


    “這些是並無不妥,可是有些傳言已經開始在議論你二人的關係了,說你二人同出一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等等,你日後還是避免與他接觸吧,免得名聲有損。”


    寧淑聞言冷冷一笑:“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我與兄長同出一門,一同成長過,這是事實,本就無須隱瞞,重逢後也並無越矩之處,何須懼怕流言。莫不是你之前不過是裝作理解我,事實上,你心中始終不信任我?以至於今日匆匆迴府就是為了質問我?”


    寧淑這樣一問錦翔又著急了起來:“我隻是不希望你會因此名聲受損而已!你怎會如此想我?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麵對他如此質問寧淑沒有說出反駁的話,自從柳青煙出現開始,他的處事風格便開始與從前有些不同了,她的確覺得自己有些不了解他,有些看不懂他了,但為了不再與他起爭執,她卻沒有將這真實的想法說出口,而是轉過頭緩了緩有些冷然地神情,隨後淡然開口:“謠言止於智者,隻要你是信任我的,我又何須在意外麵傳言。師母還在府中等著我過府,我先走了。”寧淑話落便疾步離開了,錦翔也隻好作罷,迴了書房。


    晌午時分鄧青換班迴府經過一處熱鬧的茶樓之時恰巧聽到說書的人在說起平湯候府的一些舊事,當他聽到那人半真半假地說起寧淑與他小時候之事時他忍不住上前打斷了,他站在那人麵前,魁梧的身姿將身後之人擋得死死的,堂下有人正要對他的打斷表示不滿他卻先開口了:“在下鄧青感謝諸位對恩公平湯候的緬懷,家父乃平湯候麾下將士,侯爺曾救過家父性命,在下幼年之時被恩養在候府,受侯爺親自教導兵法武藝,侯爺對在下全家有再造之恩。可惜未等在下報恩侯爺便殉國了,侯爺獨女寧淑郡主自小便親善,幼時受在下保護便感念護衛之恩稱在下一聲''兄長'',身為兄長在下理應繼續護衛郡主,然而,郡主溫良賢淑、德才兼備被選為了太子妃,婚後與太子殿下鶼鰈情深,倍受太子殿下嗬護,太子妃娘娘更是在京城設醫館多年,救過不少百姓的性命,深受百姓愛戴,在下的兄長之責無處可施,對侯爺的恩情更是無以為報,唯有感念在心。聽說這兩日大家都在傳頌太子妃娘娘與在下前兩日的仁善之舉,身為將士護衛百姓乃職責所在,實在不足一提,救病患於危難亦是醫者之職,還望傳言適可而止,切莫演變成了謠言而中傷了一心為民的貴人。”鄧青話落向眾人躬身行了個禮便昂首闊步地離開了。


    又過了兩日,京中關於鄧青與寧淑的傳言似乎開始淡去,巧合的是,這兩日寧淑在京中常去之地來往時皆未曾遇到過鄧青。午膳時分,管家給寧淑遞來一封信,寧淑一看竟然是鄧青的告別信,原來他為了日後不再給寧淑添麻煩,連累候府和寧淑的聲譽,已請辭京中職位被派去南邊一處州縣任都尉,今日午時後便離京了,他信中還提及日後不會再迴京城,望寧淑保重。


    寧淑看著身旁的錦翔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有些不解地問:“此事你早已知曉,為何不告知於我?”


    “傳言才剛開始淡去,為了你的清譽,鄧青這兩日已經刻意在迴避你,我想,你還是不知曉為好。”


    寧淑聞言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有些著急地吩咐管家去備馬車。錦翔卻一把拉住了欲起身往外的她:“莫要前去!”


    聽著錦翔命令式的話寧淑隻是著急地解釋:“今日一別怕是不會再相見,我不過是想去送他一程,感謝他的護衛之恩而已。”


    “你尚未從謠言中全然脫身,為何就不能避一下嫌呢?”錦翔壓下將要生氣的情緒,低聲問著。


    “以前他便隻是在與羅叔的書信中提及我,知曉我安好便是,迴京之後也沒有越矩之舉,昨日更是在坦坦蕩蕩地反駁流言,他是真心為了報答父親的恩情而在關心維護我,這份情誼一直都經得起考究。百姓們不過是一時好奇而將傳言流傳得過份了些,你若真的信任我就該想法子替我澄清外麵的謠言,而不是阻止我送兄長一程。”


    見寧淑這般固執錦翔的臉色沉了幾分,語氣也隨之冷了幾分:“你總是質問我是否真的信任你,可你呢?他不過是兒時的一位故人而已,你為何這般堅持?為何絲毫都不避嫌?為何不能聽我一句勸?你可還值得我信任?”


    麵對他一連串的質問寧淑隻是略帶諷刺地一笑,相識二十餘載,結發為夫妻十餘年,他竟然覺得她不值得信任。寧淑已無力再與之爭辯,冷冷地說了句:“信與不信,皆在於你!”而後便掙脫了他的手離開了。


    思慮再三,寧淑最終沒有去送別鄧青,隻是去了醫館,她也不是非要送鄧青一程,她隻覺得自己行的正、坐的端,不該向謠言退讓;她更想看看,自己多年來盡心盡力為京城百姓治病驅疫,這份仁善在百姓心中該是如何的份量?能否抵得過那些虛無縹緲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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