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哪裏?”對於兩邊頗有些陌生的街景,宋河英感覺有些頭大。


    吉他和其他所有的東西都在剛剛以上廁所的理由交到了蘇安的手上,本應該兩手空空的宋河英此刻卻將一個白色的塑料袋提在手上。


    行人來來往往,女孩已經在盡量地避開了,不過還是被一個步履匆匆的女人迎麵撞在肩上,手上提著的白色不透明塑料袋也隨之晃動起來。


    宋河英迴頭向撞到自己的女人看了過去——她一言不發,甚至連頭都沒迴,此刻已然走得很遠了。


    她隻好繼續走著自己的路,不過這次她把原本提著的塑料袋抱在了懷裏。


    “是走這邊嗎?還是說……應該是這邊?”耳邊的音樂聲越來越嘈雜,摩肩接踵的人們也變得越來越多,不過宋河英倒是沒有那麽緊張了,因為往右邊的路口通向的是全部排列著club的一條街道。


    她見過這裏,因為蘇安在和她來拿琴的路上曾經讓她記得要避開這些人多眼雜,容易惹上麻煩的地方,即使走這裏會近很多。


    也正因此,她才在路口略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


    蘇安帶她走的路自然是不需要經過這些club的路,但問題是處於一個甚至都沒有來過兩次的地方,女孩此刻已經不太記得清怎麽按照男人的走法兜兜繞繞地迴去了。


    況且她已經離開店裏很久了,不捉緊時間迴去的話可能還會讓蘇安察覺到自己撒了謊。


    “就走這裏吧。”宋河英沒有過多地停留,再次邁開了腳步,嘴邊同時嘟囔著,“哪會有那麽倒黴真讓我碰上事啊……”


    但是當踏入街道的那一刻,女孩還是不自覺地更加抱緊了一些自己懷裏的塑料袋。


    她也是第一次離club這麽近。


    在光州的時候,雖然有一次兼職的店附近就是那兒的club街,但她也總會聽從父母的話,加上自己聽說的發生在那邊的不好的事,下班的時候也會繞著那邊走;更別提兼職的下班時間甚至都沒有到晚上七點。


    剛剛站在路口尚且不覺,直到現在走在人群中間,她才感覺到晚上真正的club街。


    彌漫在空氣中的濃烈而混雜著的煙草味和香水味,嘈雜而沉重的音樂聲,更加嘈雜混亂的身邊人交談聲,還有各色變換著晃眼的燈光……


    過於強烈燈光變化下,宋河英有些頭暈,也已經看不清周圍人的模樣,隻能稍微抬頭辨認一下前進的方向,便又低下眼眸,帶著自己略顯格格不入的著裝避開行人趕路。


    不過縱然有些不適,但要是一路無事,倒是確實能夠更快些迴到店裏。


    隻是這時,女孩聽到了手機鈴聲響起。


    她站在路邊,從震動著的口袋中拿出手機,然後放在耳邊聽著話筒裏傳出了蘇安的聲音。


    “河英啊,迴來了嗎?”


    “蘇安oppa?快了快了,我現在已經在迴去的路上了。”宋河英抬頭看了一眼周圍最近的路牌,估算了一下迴去還需要的時間,“還有……啊!”


    一陣來自背部的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女孩不由得驚唿出聲,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一手抱著袋子,一手握緊手機向前踉蹌了好幾步,卻也沒忘記避開麵前的行人,好一會兒才重新站定下來。


    “呀ec!你這**站在路中間幹什麽?”


    一陣渾厚而兇惡的男聲在街道中間響起。


    許多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匆匆地迴頭看了一眼,確認和自己無關之後便連忙避開。


    宋河英也屬於被嚇到的行列,隻不過她沒能夠避開,因為她迴頭的時候,已然察覺到了一個肥壯的男人正站在了不遠處,將目光死死地鎖在自己的身上。


    “呀!沒錯,說的就是你!”


    女孩將手機握在懷裏,不由得愣了愣。


    雖然頭腦因為剛剛的碰撞有些混亂,但是被撞到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當然了,出於息事寧人的想法,宋河英也並沒有多爭辯什麽,隻是微微鞠了個躬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隻是她沒想到男人卻是得寸進尺。


    “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嗎?”他向前走了幾步,指著自己的衣服,將宋河英的目光吸引到了那一攤汙漬,還有他手上撒了一半的飲料上,“學生,就是因為剛剛你tmd站在tmd路中間,所以我的衣服才tmd會變成這樣!”


    “這個你要怎麽辦?”


    或許是因為自己和周邊眾人格格不入的服飾,所以男人才會將自己認成學生,不過宋河英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了。


    心裏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不妙的感覺,她抓著衣服下擺的手也隱隱更加用力,緩緩地後退了幾步:“這位大叔,我已經說過道歉了。”


    她將手伸向背後,果然也摸到了一片濕膩:“大叔,如果有錯的話我會認到底,但是現在硬要說起來的話,不是你撞到我的嗎?我好好地站在路邊,沒有影響任何人,你卻一下撞過來,把我的衣服也弄髒了,真正應該和我道歉的應該是你吧。”


    “莫?”男人露出了一副好笑的表情。


    剛剛被嚇到的一批行人大概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此刻在附近隱隱放慢腳步的,大概是後來的一些對眼前鬧劇頗感興趣的閑人。


    “這麽說你是不打算賠了?”


    “我說了,如果是我的問題我會賠。但是現在是大叔你自己的問題,我不讓你賠就算不錯了。”


    女孩頓了頓:“大叔你先清理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怎麽,我說讓你走了嗎?”


    一股巨力猛然從手腕處傳來,隨之就是一陣疼痛,硬生生地止住了女孩的腳步。


    宋河英因為男人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有些有些失措。


    她下意識地想甩開男人的手,聲音中也由於驚慌而有了些顫動:“你在做什麽呢?!放開我!”


    “幹什麽?我剛剛就說了,你不賠我衣服還想走?”


    男人也感覺到了宋河英的抵抗,因而手上更用力了些,也將女孩朝自己猛然拉近了些:“或者說,學生你要是沒有閑錢的話……要不一會兒陪陪我,說不定我開心了就原諒你了!”


    “哈哈哈哈哈——”


    距離的縮短,讓男人本就惱人的笑聲更加震耳欲聾,不過比起這個,他身上頗為濃烈的酒氣的存在感卻是更強。


    滿麵胡茬,頭發散亂,目眥欲裂,男人仰天笑著的嚇人模樣近在眼前,再加上剛剛那一番充滿冒犯的話語。


    麵對著這人生頭一次遇見的倒黴情況,宋河英已然是渾身都冷了許多。


    但即便如此,無計可施的她也隻能強行維持著表麵上的鎮靜:“我剛剛也說了,賠償應該是你給我才對,我想大家在周圍也看得很清楚。”


    女孩一邊說著,目光卻有些焦急地向四周望去,此時此刻,她隻希望能夠有個人站出來幫幫她。


    隻是可惜的是,人們不是用一副事不關己的神色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看熱鬧,便是露出一絲嫌棄然後快步離開……她當然也看到了一個神色有些遲疑,似乎是在考慮上前幫忙的人,隻是最終他大概還是被身邊的朋友拉著,消失在了四周的人群中。


    宋河英收迴視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叔,請你快點放開我,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報警這兩個字並沒有像女孩預想的那樣讓男人知難而退,反而出乎她意料地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兇性,“呀……報警?行,你報啊!以為老子我是嚇大的是吧?”


    他開始用力地扯著宋河英的手。而這次,女孩終於無力抵抗,身體開始被拖動起來。


    宋河英拚命地掙紮起來,隻是男人那鐵鉗般的大手顯然並不是她能夠掙脫的。


    也是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了自己的沒有掛斷的電話。


    “oppa幫……”


    話還沒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已經從話筒裏傳了出來。


    “你在哪?”


    簡短的一句話,卻莫名地讓女孩的心安定了一些。


    宋河英快速地掃視四周,趁醉酒的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報出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不要掛電話,等著我,我現在就……”


    蘇安的聲音在女孩的耳中僅僅到此為止,因為終於察覺到女孩動作的男人已經一下將她的手機打落在地。


    “呀!臭**,你在幹嘛呢?!你是不是在報警?”


    男人惱羞成怒的樣子似乎說明著他並不如剛剛所說的那樣不在乎警察。


    “呀ec,狗娘*的!都來這裏了還裝什麽貞潔**,真的是個欠揍的賤*。”


    男人猛地揚起手的動作,配上他猙獰的表情,還有周圍的人群中響起的驚唿聲,此刻,宋河英大概已經知道即將要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了。


    下意識地,她緊緊地抿著嘴,將頭偏過去,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隻是預料中的疼痛似乎並沒有襲來。


    “大叔,為什麽要打人?”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隻是這次並不是被困在手機聽筒裏麵了,反而過於清晰,以至於她此刻隻感覺有些不真實。


    睫毛輕顫,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中年男人那一副令人害怕的表情,取而代之占據女孩大部分視野的,是蘇安的後背。


    “呀eshakeit啊!你又是誰,不要多管閑事!”


    “不管怎麽樣,大叔你還是先把她的手放開比較好。”


    “不放!我就不放,你又能……啊c!?啊啊—快放開我的手,你這c8shakeit!”


    與剛剛的氣勢洶洶完全相反,中年男人略顯淒慘的喊叫聲突然響起,與此同時,宋河英感覺自己的手腕上也終於輕鬆了許多。


    “oppa……”


    “把你手機撿起來,帶上你的帽子,然後站我後麵,仔細聽我的話。”


    蘇安並沒有迴過頭,依舊緊緊地握著醉酒男人的手臂,對女孩的吩咐,也隻是輕輕地,沒有一點波瀾,似乎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是足以讓人慌張的事情。


    宋河英心下更加鎮定了一些,點頭應和一聲,便按著蘇安的話,撿起剛剛被打落在地上的手機,然後帶上羽絨服的帽子站在他的身後。


    “呀c,給老子放開!”


    又是男人的聲音,不過與此同時還有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隨後便是重物摔到地上的聲音。


    女孩不太能明白現在的情況,不過她也並不敢探出頭去看,生怕對上醉酒男人的視線,隻好一直嚴嚴實實地躲在蘇安的身後。


    “呀,你這小兔崽子,你是在耍我是吧!”


    蘇安依舊站著,沒有說話。


    “聾了嗎?老子跟你說話呢……媽的,你也是個欠揍的混小子!”


    又是一陣很快腳步聲,而這次蘇安終於有了反應。


    “跑!”


    “內?”


    “往後麵,跑。”


    沒有迴頭,蘇安的話語中有足夠讓人信服的意味,讓宋河英沒有遲疑地立刻向外跑了出去。


    隻是從後麵傳來的一聲悶響,還是不由得讓他的腳步慢了幾分。


    不過,女孩心中的一切憂慮,在蘇安的聲音重新於耳邊響起的那一刻便煙消雲散。


    “不是讓你快跑嗎?”


    手腕再次被一隻手緊緊地握住,隻是女孩感覺到的,不再是痛苦亦或是其他的什麽,而是一陣厚重和溫暖。


    宋河英被蘇安拉著,從人群間穿行而出,也讓她聽到了人群中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驚唿聲,口哨聲,一陣陣的起哄聲。


    腳步不曾停下,不過她也終於有了閑餘向後看去——那個醉酒男人此刻正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癱坐在地上,嘴上依然汙言穢語不斷。


    她還看到,兩個男人朝男人靠近,大概是相識的人,彎下腰低語幾句之後,便朝著她和蘇安的方向追來。


    宋河英迴過頭,羽絨服的帽子因為她的動作而脫落。


    她的發帶逐漸滑落,因而綁的不甚結實的馬尾辮也漸漸地散亂成絲絲縷縷,隨著跑動,隨著風而飄動。


    “oppa,後麵有人在追。”


    “我知道。”蘇安的話語落到了女孩的耳中,同時女孩也能夠感覺到手腕處男人的手握的更加地緊了,“所以跟緊我。”


    她的心跳加快了許多,唿吸也急促起來。


    大概是因為在跑。


    隻要跟著眼前的人跑就行了。女孩的心裏隻剩下了這個想法,因而,她的耳邊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人群漸漸被他們落在身後,兩側的街景也飛速向後流逝。


    整個世界,宋河英感覺隻剩下眼前的男人的背影,他的唿吸聲,手腕上傳來的他的脈搏。


    以及漸漸響起,最終和男人重合起來的,自己的唿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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