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怵。

    我忘不了那個夏天,忘不了那個被水淹死的同學。

    記得那是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時逢盛夏,班上的兩個男同學去河裏遊泳,其中一個不幸淹死,另一個都快嚇傻了,不敢唿救,也不敢告訴任何人。第二天死去的那同學的家長找到學校,學校追查起來,另一個男同學才說出真相。

    死的那個男同學就坐在我的前排,屍體打撈上來的時候,全身已經被水泡得腫脹發白,是那種慘白慘白的,痛失愛子的父母抱著孩子冰冷慘白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我當時差點就吐了,從此那男同學死去的樣子時不時在我眼前浮現,在我心裏造成了一種陰影,我很長一段時間對下水都有一種恐懼感,一直沒敢去學遊泳。

    “水淹不到你,下來。”沈靜茹對我伸出一隻手。

    她的胳膊潔白如玉,眼睛異常的明亮。

    我猶豫著要不要真的下去。

    撲嗵!

    沈靜茹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拉,我跳進了水裏,水花四濺。

    她爽聲大笑,很開心的樣子。

    原來這姐姐也喜歡捉弄人,不過看她笑得這麽開心,我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從來沒下過水嗎?”她問我。

    “沒有。”我搖搖頭。多年以前那個被水淹死的同學死後的慘狀又一次在我腦海中浮現。

    “首先要克服你的恐懼心理。”沈靜茹說,“深吸一口氣,全身放鬆,對,完全放鬆,把身體沉到水裏去,頭也下去,一定要放鬆,屏住唿吸,慢慢試著讓自己的身體在水裏浮起來。”

    “咳咳……”我的頭一下去,心裏就有點發慌,一慌就忍不住唿吸,一唿吸就被水給嗆了。

    我趕緊站起身來,唿吸順暢的感覺真是好啊!

    “你還是沒有克服內心的恐懼感,你看我。”沈靜茹深吸一口氣,全身放鬆,閉上眼睛,身體慢慢向後仰倒。

    看著她的曼妙的身體漂浮在清澈透明的水裏,非常享受的樣子,感覺她真的是好美好美。

    她睜開眼睛,接觸到我看得有點發呆的眼神,唇角浮起一個動人的微笑。

    “你怎麽能在水麵上一直浮著,還浮得這麽好看呢?”我很是妒嫉地說道。

    “你也可以的。”她說。

    “你學了多久就可以這樣在水麵上漂浮?”

    她認真地想了一想,說出來的話差點讓我吐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學了不到兩小時吧!”

    姐姐,你這是在向我炫耀嗎?

    好吧!我承認你很有天賦,但也不要用這種充滿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好吧?

    “你可以先學著在水裏閉氣。”沈靜茹說。

    “你能閉氣多久?”我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沈靜茹深吸了一口氣,在水裏姿勢優美地翻了個身,直接沉到水底下去了。

    我在心裏默默地算計著時間。

    半分鍾,一分鍾,一分半鍾……

    一直到我默數到二分鍾,沈靜茹還沒有鑽出水麵,她沉下去的地方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開始生出一種恐懼感,就在我想要朝著沈靜茹沉下去的地方伸手去抓時,沈靜茹卻突然一下子從水裏冒了出來,濺了我一臉的水花,看著我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她樂得直笑,一臉的得意。

    姐姐你就可勁兒的戲弄我吧?

    我輕輕哼了一聲,帶點賭氣地說:“大姐你別得意,今天我還非得學會遊泳不可,看你以後還在我麵前顯擺。”

    她頭發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珠子,漂亮的臉蛋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猶如出水芙蓉一般,她輕輕一仰頭,說道:“就算你學會了,遊得沒我好,比不上我厲害,我一樣可以在你麵前顯擺。”

    我抱著今天不學會遊泳誓不罷休的決心,開始學著在水裏閉氣,讓身體在水裏漂浮,完了沈靜茹教我蛙泳的姿勢,兩個人之間自然避免不了身體的碰觸,每次和沈靜茹肌膚相觸,我都會感覺心跳加快,可是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就會忍不住在心裏罵自己:杜晨凱啊杜晨凱,人家那麽認真教你,你卻在這心猿意馬的,你對得住人嗎你?

    “手臂往下劃,用力。”沈靜茹站在我的麵前,耐心給我指導動作。

    啪!

    我雙臂是用力了,但是由於太過用力,往下劃得又不夠深,一隻手居然拍打在沈靜茹的胸前。

    我頓時尷尬無比。

    我很想說:姐姐,我不是有意的,純屬意外啊!

    可是我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有些怕怕地看著沈靜茹。

    沈靜茹輕輕咬著下唇,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讓人捉摸不透她此時此刻的心境。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但馬上又從水裏冒了出來,嗆得直咳。

    沈靜茹看我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一笑,我心裏就放鬆了。

    經過數次實踐,慢慢領悟到蛙泳的動作要領之後,我能夠遊出幾米遠了,這讓我很是興奮。

    沈靜茹遊了幾圈之後上去休息,她剛一坐下,就有一個身材健壯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過去跟她搭訕。

    我聽沈靜茹叫那中年男子劉總,兩個人應該是早就認識的,整個別墅區住的都是一些富人,大多都是做生意的,有些人之間甚至有著生意往來,加上大家偶爾會碰一碰麵,彼此認識也是很正常的事。

    撲嗵!

    就在我在水裏越遊越歡暢時,忽然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男人十分冒火的罵聲:“周靜苑,有病啊你!”

    我停下動作,站起身來,看到剛剛跟沈靜茹說話的那位劉總一臉怒氣的樣子,他的麵前,站著一個身穿泳衣,身材略顯臃腫,同樣憤怒的女人。

    沈靜茹不見了。

    然後,我就看到沈靜茹從水裏冒了出來,她看起來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我知道,每當她麵無表情的時候,其實反而是非常生氣,但她不動聲色。

    難道沈靜茹是被那個女人推下水的。

    可是,為什麽?

    “劉俊成,你混蛋!”周靜苑破口大罵,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也不顧劉總的麵子,“這幾年什麽時候對我那麽溫柔地笑過?我知道,自從我生了孩子,身材走了樣,我就開始嫌棄我了,你在外麵偷腥我抓不到你,也管不了你,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你當我是空氣?”

    原來這周靜苑跟劉總是夫妻,見到自己的老公跟沈靜茹有說有笑,醋意大發,居然做出這麽不顧顏麵的事情,當著眾人把沈靜茹推下了水。

    真是太過份了。

    “簡直不可理喻。”那劉總氣得臉色發青。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尤其這些有頭有臉的男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老婆如此破口大罵,還牽連另一個女人被自己的老婆當眾給推到了遊泳池裏,劉總內心的怒氣可想而知。

    “我不可理喻?你當著我的麵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還有理了?難道被捉奸在床,你還要說你們是在互相檢查身體?劉俊成,你欺人太甚。”周靜苑不依不饒的,潑辣女人的本性展現得淋漓盡致。也許她跟劉俊成之間的矛盾積累了太久,對這個男人有著太多的不滿和怨恨,但一直又找不到發泄的機會,今天終於逮著個機會,哪能輕易放過?她肯定是巴不得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認為事情一旦鬧大,老公在別人麵前失了麵子,以後肯定會收斂,不敢再背著她找女人。

    而沈靜茹很不幸的被這個女人拿來當槍使了。

    劉俊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唿哧半天才說出一句:“周靜苑,你不要太過份了。”

    “到底誰過份?”周靜苑牙尖嘴利,聲音又大,手幾乎戳到劉俊成鼻子上麵,“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我當空氣,跟那個女人有說有笑眉來眼去卿卿我我,你們……”

    啪!

    周靜苑指向沈靜茹的那隻手被劉俊成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劉俊成,你打我,你敢打我?”周靜苑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地對著劉俊成亂抓亂撓。

    兩個人開始撕打起來。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除了我。

    而沈靜茹靜靜地站在水裏,聽著劉俊成夫婦的爭吵,看著兩人在撕打,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撲嗵’一聲,撕打中,劉俊成和周靜苑雙雙掉進了遊泳池裏。

    周靜苑從水裏站起來,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水,她瘋了一樣拽住劉俊成亂打一氣,被劉俊成甩開之後,這個惱羞成怒氣極敗壞的女人居然把矛頭對準了沈靜茹。

    “沈靜茹,你這個騷狐狸精。”周靜苑打不過老公,憤怒的情緒得不到徹底的發泄,開始衝著沈靜茹叫罵起來“跟有老婆的男人眉來眼去,你是不是成天想男人想得要瘋了?天底下那麽多的男人,你想男人可以去找啊!你隻要不勾搭我的男人,你就是找一百個一千個男人也跟我屁相幹沒有。可你當著我的麵勾搭我老公,你這也太欺負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唰唰地掃向了沈靜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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