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星雲眼巴巴盯著的那個煉丹爐,與旁邊一眾等人高的各式銅鼎相比,顯得極其小巧玲瓏,隻有巴掌大小,樣式也很古樸,沒什麽精美的雕刻和花紋,隻有鼎上一條小龍作仰頭吐珠狀,栩栩如生。


    此刻此爐正徐徐冒出一絲絲不尋常的煙氣,呈紫色,隨著風星雲不斷向裏徐徐輸送三眛真火,那紫色的煙顏色變得越來越重,逐漸呈現紫黑色,煙霧卻越來越淡。


    風星雲喜上眉梢,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風星騰謹慎地提著長劍,怒容滿臉地衝了進來,身後一眾弟子訓練有素地上前,各自散開又能守望相助地在原地列隊布陣。


    風星騰麵沉似水,強壓心中一股怒火,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風星雲一陣額角突突,連忙廣袖一拂,把眼前的鼎爐收進懷裏,被眾修士寒霜般的殺伐氣一激,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後背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正踩在一隻小鼎爐上,“啪嚓”一聲,碎了。


    風星雲抬手抹一額頭汗:“星騰,你這是幹什麽,不就是‘借’了黛千凡一隻小小的煉丹爐用一用嗎,用得著整如此大的動靜,用完後我定會‘完璧歸趙’!”


    風星騰提劍的手微微一顫,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不行,現在‘諡號大封’在即,我們風氏一族在各方麵一直遙遙領先,斷不能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出現紕漏,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皇宮寶庫失竊煉丹寶鼎一案,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趁陛下還沒有懷疑到你,勸你今天就歸還寶鼎,否則的話,別怪我不講兄弟的情麵。”


    “再等等,還有四十九天我的仙丹就要成功,到時候??????”


    風星雲話未完,隻見眼前青光一閃,一隻沾滿青毒的飛鏢從風星騰袖口飛出,‘噗’一下正正插在了風星雲的左邊肩膀上。


    煉丹術,又稱外丹黃白術,或稱金丹術,簡稱“外丹”,以區別於長壽真人丘處機全真龍門派的“內丹”導引術。煉丹術約起於戰國中期,秦漢以後開始盛行,兩宋以後,道教提倡修煉內丹(即氣功),“丹鼎派”風行一時而排斥外丹術;直到明末,外丹火煉法逐步衰落而讓位給“氣功大法”。


    風氏一族的曆代祖先,均以修煉“氣功大法”而見長,輪到風星雲、風星騰兩兄弟,卻出現兩個極端。


    風星雲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線,不屑於修煉家傳的“氣功大法”,卻終日沉迷於“煉丹術”的研究,還妄圖追求極致,要達到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的“煉丹術”的境界,試圖煉製出讓人吃後可以立馬飛升成仙的金丹。


    家族中出了這樣的人物,本也無可厚非,可風星騰卻走了另一個極端。


    他不僅對家傳的“氣功大法”奉為至寶,還十分排斥別的仙法道術,對風星雲整天癡迷於“煉丹術”的研究更是嗤之以鼻,一度認為他哥沒有把家族的秘法發揚光大、光耀門楣,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如此一來,兩兄弟勢同水火。


    風星騰大手一揮,喝一聲:“拿下!”


    風星雲用力抽了口氣,顫聲道:“星騰,你怎麽可以對我使用青毒?”


    青毒乃修真界裏頭出了名的毒藥,其中一個作用就是能慢慢化去中毒者的一身修為。


    風星騰輕輕歎了口氣,神色一緩:“哥,你現在就把寶鼎與我,我馬上派人前去謝七星那取解藥!”


    一幹弟子已經兔子般躥到風星雲身邊,把他團團圍住。


    風星雲緊緊地捂住懷裏的寶鼎,大喝一聲:“不可能!”


    隨即揚起袖子,一道白光閃過,打在某處機括上,繼而“轟隆”一聲巨響,山洞的地麵塌陷了,揚起了漫天的沙石灰塵無數,一幹人等東倒西歪地跌落在地,一個個灰頭土臉,風星雲卻不見了??????


    風星雲一直滔滔不斷地迴憶著,仿佛在述說一個與自己毫無幹係的童話故事,完了又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迴過神來。


    徐若萍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在他麵前揚一揚,輕聲問:“老人家,老人家,你在想什麽呢?是不是還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忘記告訴我們了?”


    誰知道風星雲把稀疏的眉毛一豎,大聲吼道:“無可奉告,小兔崽子這麽八卦幹什麽,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知道這麽有用嗎?”


    徐胡二人:“??????”


    徐若萍和胡一輝再一次被對方雷倒。


    大佬,剛剛是誰說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咱們也不想多管閑事。


    胡一輝一把握起徐若萍的手,抬腳就往洞口那邊走去。


    風星雲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點自相矛盾,倏地又再鬼魅般飄到他二人跟前,一張老臉笑起來幾乎變形:“小若萍,你難道不想知道一下,你的外祖母黛千凡跟七煞星君、石恨生之間的一些往事麽?”


    徐若萍一個趔趄,差點被一口氣卡死在喉嚨裏,心道:你難道得了老年癡呆麽?剛不是還叫囂著大人的事情咱們小孩子不要那麽八卦麽。


    轉念一想,唉,這些整日裏沉迷於某些學術鑽研的天才,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何必計較。


    於是故意低低地“啊”一聲,歎道:“外祖母的事情,我不好意思到處打聽。”


    風星雲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似乎對著某處虛空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我有一次不小心撞破了他們幾個之間的事,嘖嘖,堪稱地心世界裏頭的‘孔雀東南飛’,不過男女角色調換一下,被嫌棄而遭到掃地出門的是你的外公--石恨生。”


    徐若萍和胡一輝同時撩起一側的嘴角,四道目光打在這位“八公”老兄的臉上,真是被他噎得一陣心肺扭轉。


    大佬,這麽不光彩的老底拜托你不要揭人家好不好啊。


    誰知風星雲偏生在這方麵長了一雙二五眼,意猶未盡地說道:“嘖嘖,我懷疑你外公的失蹤跟你的曾外公黛正雄有著不可推脫的關係,有空嘛,不妨往這方麵查查,順藤摸瓜,說不定能揭露一出讓人大開眼界的好戲。”


    徐若萍真是拿他沒辦法,現在自己身上縈繞著一大堆未解之謎,仿佛一團團亂糟糟的蜘蛛絲,時時刻刻牽絆住自己,哪有空閑去管自己長輩的情事。


    胡一輝同樣抱有相同的態度,聞言後連忙匆匆抱拳,道:“謝謝前輩的提點,日後有機會自會弄個水落石出,隻是現在天色已晚,我們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許多的事,隻能日後再說,告辭。”


    說完,也不管風星雲答應不答應,抓了徐若萍的手,扭頭就走。


    身後傳來了風星雲清清蕩蕩的空幽之聲:“娃兒,你們遭遇的種種,必定跟上一輩有所關聯,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方可行事,記住了啊。”


    二人抱著個煉丹爐,迴到院子的時候天色已暗,徐宏博早已經吃過晚飯迴房間唿唿大睡。


    胡徐二人心裏有事,把煉丹爐以及香囊裏的藥丸搗騰研究了半宿,沒有得出任何結論,最後二人隻好各自迴房休憩。


    經過這段時間玩命的博弈,對於每個休息時間,徐若萍很珍惜,暢快淋漓地洗了個熱水澡,坐在床上準備遁著‘天地混元無極睡功’入定休息,忽而發現胸前似有流光閃過,探手入懷,摸出那個常常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


    那隻玉葫蘆晶瑩剔透,在柔和的白熾燈光線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徐若萍低頭沉思片刻,記得前世黛千凡對這個玉葫蘆寶貝得不行,今世七煞星君也曾千叮萬囑讓自己好生保存,說什麽此法寶全名喚乾坤如意寶葫蘆,被激發到極致,能稱心如意,具有改天換日之功能。


    忽而憶起了風星雲白天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把玉葫蘆拿在手裏掂了掂,伸出舌頭舔了舔,感覺除了一陣冰涼瑩潤外,並沒有多大變化,忍不住把眼睛湊到玉葫蘆跟前,低低地說了句:“葫蘆啊葫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前世的外祖母黛千凡跟石恨生、七煞星君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話未完,一道白光閃過,徐若萍便朦朦朧朧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走到一個山洞裏頭,洞外蒼叢翠柏,鬱鬱蔥蔥,洞內燈火通明,一對大紅蠟燭熊熊燃燒,瓢盤碗碟,大床屏風,一切生活用品布置得妥妥帖帖、整整齊齊。


    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娘子喘息聲極重,跌坐地上,喃喃自語道:“不,我死都不會嫁給你??????”


    徐若萍走近一看,大驚失色。


    眼前的新娘雖然頭戴鳳冠,身披霞衣,化了個濃濃的煙熏妝,但徐若萍仍然認出,她不是黛千凡是誰?


    外祖母怎麽會住在這個鬼地方?還打扮得新娘子一樣準備拜堂的架勢。


    她用力晃蕩一下腦袋,揉了兩把眼睛,確定自己沒有認錯,連忙快步上前,準備把她扶起來:“外婆,你怎麽啦?”


    一伸手,直接穿過對方的身體,黛千凡非但看不見自己,聽不見自己說的話,就連觸碰都是虛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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