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聚寶齋,黎珩長歎一聲,不管是振興領地商貿還是找尋突破之機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雖然此前已經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但是真的到這一步時依舊會有一些失落。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的藥飲推廣的不錯,就連聚寶齋這樣的大商號現在都被田崇義打通了關節。


    自從離開封地以後,雖然也從羅誠發來的呈報中了解到尚藥監押運了多次物資迴返,但此前黎珩對此並無概念,今日所見之後,算是略感欣慰,不枉自己將田崇義提拔起來。


    帶著如此矛盾的心情在街上晃悠了很久,偶然看到眼見日暮西山,集市中的百姓收拾攤位即將散場時,黎珩才打算迴武集館歇息。


    “這個絕對不止這個價!怎麽可能隻值區區五兩銀子!”


    “雖然這個收購價格可能會和您所期望有所差距,但這就是合理價格。”


    街角似乎發生了爭執,黎珩餘光掃過,一漢子正對著攤位小販大聲唿喊著。


    看攤位頂上的幡子,應該是郡城一處大典當行“春和庫”派出在集市上的撂地攤位,主要麵向平民手中的低檔次上不了台麵的物品提供典當服務。


    黎珩對於這種典當行並無太多好感,自古典當行的客戶都是些走投無路之人,以貴重物品為質,換些銀錢解燃眉之急。


    本意是好事,你情我願無可指摘,但奈何典當行這一行能做大的基本都是做趁人之危的生意,當出的錢財時限很短,利息甚高,往往任意壓低質物的價格,借款如到期不能償還,則沒收質物,大發不義之財。


    春和庫的東家搞出麵向底層平民的撂地攤位,連這種蚊子腿都不放過,在黎珩看來可謂是敲骨吸髓了。


    但這理論上畢竟是符合陶家律法的生意,黎珩雖然不喜,但也不能說什麽,所以隻是微微皺眉,便要離去。


    “你看上麵那個紋路,絕對是上古篆文,說不定就蘊藏了傳說中的啟聖之密!若不是家中急用錢,我還舍不得拿它出來,你就給五兩銀子也太少了!”


    隨後的一句話,讓黎珩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啟帝有關之物?


    對於這位開創大周的千古一帝,士族之祖,最初的超凡者有關的事物,黎珩可是極感興趣。


    “客官您說這裏麵有啟聖之密就有啊?上麵這鬼畫符誰知道是什麽玩意?也不怕告訴您,這些年來我經手的號稱啟聖之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嘿,就沒一個真的。”


    “要不是看您這塊玉料子不錯,我可不會收的這等偽作之物,您給個準話,當不當?”


    春和庫的小廝向著大漢解釋著,雖然在遣詞用句極為客氣,但是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格外傲慢。


    大漢猛吸一口氣又唿出來,隨後一咬牙一閉眼,將麵前的一塊放在髒兮兮破布上的殘破玉簡板往前一推,喊道:


    “行!拿錢!”


    小廝見大漢這幅態度,微微一笑,斯條慢理地吆喝起來:


    “好嘞!寫,缺邊少沿,殘破不堪,廢舊爛玉板一塊!當銀五兩,三月為期,月利八分!”


    似麵前這種客人他可是見多了,扭捏半天還不是得按自己的價格當給自己,感歎著又做成了一票生意,便將玉簡收起。


    “慢著!”


    黎珩走了進來,他方才在外圍看的真切,那塊殘破玉簡之上分明寫的是楷書!


    雖然大周的文字也是表意的方塊字,但卻是與漢字不同的另外一套體係,他也是借著吸收記憶才看得懂。


    他來大周一年了,現在猛然一看到漢字讓他格外親切。


    “這位老爺,您可有什麽吩咐?”


    見黎珩一身士族打扮,那小廝登時收起了剛剛在漢子麵前那副鼻孔朝天的態度,變得諂媚起來。


    黎珩也不理小廝,隻是不管不顧的拿起那塊殘破玉簡。


    “此物雖然不大可能和啟帝有關係,但樣式古舊,想來也有年頭了,我頗喜古物,不知這位兄弟可願割愛?”


    如今離得近了,他確認手中這玉簡之上確實是漢字,心中一定,轉頭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漢子。


    “見過老爺,此物我方才已當於春和庫了,這...”


    這漢子也不知是憨厚還是怎得,訥訥言道。


    “嗨呀,既然這位老爺喜歡,那小的也就不收這玉簡了,反正當票未寫,這買賣還不算成立,東家那裏我也交代的過去。”


    沒等漢子說完,旁邊春和庫的小廝十分識時務的開口推辭。


    “如何?”


    對於小廝的態度黎珩很滿意,手持著玉簡,就這麽靜靜看著麵前的漢子。


    就他剛才所見,春和庫的當票月利八分,如此高的利息已是陶氏法令中定下的民間放貸最高限度了,黎珩篤定這漢子也是抱著絕當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送予老爺了...”


    那漢子見黎珩手裏緊緊拿著玉簡,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麵色慘白,跪倒在地上,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喃喃道。


    雖然他急需銀錢,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對於無錢無勢的他來說,任何一個士族都是他開罪不起的。


    按照陶家定下的律法,士族若是受到了平民的無禮冒犯,有權以武力手段責罰平民。


    就算無故殺害平民,如果受害者沒什麽背景,在本地未造成大的影響,一般所在地的官衙也是輕拿輕放,罰些錢財了事。


    畢竟啟帝血脈,士族貴胄,哪能給低賤的平民抵命?


    普通百姓在士族麵前的待遇,很大程度上要看所遇見的士族道德感,是否注重家族名譽。


    故有些失了封地的底層士族子弟,舍棄了士族的名譽,以平民對自己失禮為由巧取豪奪,勒索財物,以做未來修行的資糧。


    看來這漢子是將黎珩當做是那種無良士族了。


    “我不白要你的東西。你既然也是急需銀錢,我又如何能趁人之危?這可有辱士族之名。”


    看著麵前有氣無力的漢子,黎珩也猜到了幾分他心中所想。


    “小的不敢,小的可從未有過折辱老爺的心思。”


    漢子聞言大驚,伏地叫冤。


    四周的百姓此時也退出去數步,似乎怕惹禍上身。


    黎珩見此微微搖頭,知道這樣糾纏下去可能會引來其他有心人的窺視。


    “這個就作為我購買此物之資吧。”


    故決定快刀斬亂麻,黎珩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元寶,手中顛了顛,大概二兩重,按照如今山陽的金銀兌換比例,應當值銀十五六兩了,將金元寶塞在漢子手中,便將玉簡用布裹好,揚長而去。


    隻餘那漢子愣愣看著黎珩的背影,然後猛地一驚,警惕地看了下四周的人,將手中的金元寶收入懷中貼身藏好,才低頭匆匆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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