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薛蟠在外喝的酩酊大醉迴到了梨香院。


    梨香院中母女兩個倒是擔驚受怕了一整天。


    薛姨媽見薛蟠又醉醺醺的歸來,火氣抑製不住,罵道:


    “小畜生整天就知道在外麵高樂,你大禍臨頭了曉不曉得,別和蓉哥兒做生意了,你若是遭了刺客有蓉哥兒那能為活著迴來?”


    薛蟠一臉困惑,“娘,是我吃多了酒,還是你吃多了。不跟蓉哥兒做,就豐字號這些年的進項都要折出去,再說我算是座哪個位子上的,刺殺能刺到我頭上來。”


    薛姨媽自顧自大哭,“沒良心的畜生,隻知自個在外尋歡作樂,哪知道家裏人多操心著。”


    薛蟠完全不明發生何事,看向妹妹薛寶釵,擠眉弄眼求助著。


    見家裏又不得安寧,薛寶釵還是開口,把今日之事又向薛蟠講了遍。


    薛蟠聞言,毫不在意道:“蓉哥兒是哪般人物,出了這檔子事,他能不找迴場子去?放心吧,行刺的人蹦躂不了多久。”


    薛寶釵微微詫異,兄長的意思是蓉哥兒已知曉是誰刺殺他了,可如今並未聽說此案官府抓了什麽人呀。


    忽得薛蟠想起賈蓉交代的事,和娘親說一聲也好。


    “娘,蓉哥兒要用南城的莊子,我已經答應了。”


    薛姨媽止住了哭聲,問道:


    “要南城的莊子作甚,你不是幫他置辦了個宅子?”


    “蓉哥見城裏流民太多,外頭夜間十分寒冷,便想用莊子接濟些流民乞丐。”


    薛姨媽聞言立刻打斷:“不行,隻知道吃喝的蠢貨,送宅子送丫鬟,如今又要莊子拿出去給乞丐住,乞丐住下,還能有人家會住?你這麽願意送,咋不把你妹子,把你老娘送出去。”


    薛蟠倒想把妹子送過去,此刻想了想用蓉哥兒的話勸說:


    “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積德行善之事不可少了,娘親整日在家念佛不也是這份心思。”


    聽說賈蓉要救濟些貧苦百姓,薛寶釵深知大義,也是讚同道:


    “兄長說的不錯,如今這般的生意一個莊子並不值當什麽,行些善事也是好的。”


    “好好好,年紀都長了,我成了老厭物了,反正這薛家是你們姓薛的,我一個姓王的說了不算,你們自個拿主意罷。”


    薛蟠,寶釵對視一眼,便都默不作聲。


    皇城,乾清宮,禦書房。


    刑部尚書崔湜,大理寺寺卿葛讓明,並內閣首輔任承峻在禦案下首同隆泰帝議事。


    “崔愛卿,刺殺一案進展如何了?”


    “稟陛下,刺殺發生時夜已深,並沒有目擊之人,刺客退去,兵馬司也並未尋得蹤跡,似是有人接應。


    關於刺殺中刺客所持弓箭,從箭矢上判斷是軍製,箭矢上所塗毒水隻是砒霜之毒較為常見,故無法鎖定是何人指使,何人所為。”


    “讓你們嚴查,你們就迴稟朕無法追尋兇手?”隆泰帝大怒。


    “既是軍中弓弩,便查是哪營少了弓弩不就可知。”


    葛讓明小心迴到:“陛下,前幾日軍中演武校閱損耗不少弓弩,都已登記在冊,每營都有不同數目的損耗,如此便無法辯別了。”


    隆泰帝深吸了口氣,這便是無法完全掌握軍隊的弊病,裏麵的蠅營狗苟他無法下手處置。


    雖隆泰帝很想大力改革軍製,但如今他不得不集中所有力量放在恢複國計民生上。


    “好,你們二人先下去吧,再查。”


    “諾。”二人迴複。


    隆泰帝目光轉向首輔任承峻,道:


    “至能,執行新法已是刻不容緩,還需愛卿早日給朕上一道完整,條理清晰的奏折。”


    內閣首輔任承峻,字至能,是隆泰帝一手提拔的能臣,


    執政一年多以來,隆泰帝縱容且暗中扶持其結黨攻擊舊黨,大談新法改革之事,此人便是隆泰帝整頓山河的第一支柱。


    “可陛下,如今國庫並不充盈,丈量土地,重訂成冊,遣流民返鄉都需大量的銀兩支撐。


    治大國若烹小鮮,如此大動根本已是險中又險之事,何不再修養一年待國庫……”


    未等至能講完,隆泰帝打斷道:


    “銀錢之事,朕已有辦法解決,不出三月,待到明年春季,便是初步推行新法之時。


    耕者有其田,民有恆產,便在我朝成真。”


    在隆泰帝的豪情下,任承峻還是顯得十分鎮靜,講道:


    “賦稅之改革實為巨變,是否先在京都附近地域試行一段日子。”


    隆泰帝搖頭,他不會先拋出新法試行,讓舊黨那些老頑固抨擊他,共同攻擊新法。


    “賦稅既然一時無法動搖,那便先整頓商稅,漁稅,酒稅,鹽稅等。”隆泰帝說道。


    今日禦書房君臣二人商議之事,此後便是天下震動之事。


    ……


    南城,


    小歡今年十歲了,他有一個四歲的妹妹,此刻他正拉著妹妹的手,追著人群向同一個方向趕去。


    小歡家是山東省登州府人氏,隨雙親北上逃荒,在路上他的爹爹被山賊所殺。


    昨日夜裏他的娘親護著他和妹妹在身下,自己卻在夜裏被凍僵了,今日醒來小歡喚娘親,娘親不答他才發現。


    十歲年齡的孩子已知什麽是死亡,但他顧不得悲傷,此時他連給娘親下葬的能為都沒。


    一連多月不能飽食,使他身瘦如柴,怕娘親被野狗分食,他費盡全身力氣將娘親搬至高出,用雜草掩蓋。


    聽同鄉逃荒之人說,今日有家豪商在南城收留流民,還給吃食,


    消息傳播之快,難以想象,他怕排不上自己和妹妹,顧不得休息,緊忙拉著妹妹隨人群而去。


    他有些恨,這個富商為什麽不早一日救濟災民,那樣他的母親可能就不會死了。


    “哥哥,娘呢?”小喜眨著大眼睛問道。


    “娘去給我們找吃的了。”小歡第一次撒了謊。


    “那為什麽我們不在昨天的地方等娘?”小喜又問。


    小歡把小喜抱在懷裏,“哥哥聽人說有富商在放粥,若是娘給我們找吃的,肯定也在那邊,不如我們先趕過來。”


    小喜不再說話,小歡眼眶紅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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