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勳府邸。


    幾名侍衛聚在一起,憂心忡忡。為首一人喚作陳綱,是王繼勳親兵護衛首領。


    “弟兄們,我瞧著情況不太對,怎的大爺被綁縛入宮一點消息也沒有?”


    底下侍衛叫做何六子的,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大哥,會不會是大爺壞了事,官家要把我們……”


    何六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他幾人著急道:“陳大哥,你給拿個主意,我們應該怎麽辦?”


    陳綱陰沉著臉,“現在聖旨不讓我們出去,外麵的情況,那是一點也不清楚。需要有兄弟出去探聽探聽情況才好。”


    他話一說完,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其他人紛紛畏怯地縮了脖子。


    開玩笑!現在待在這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違旨不遵,那可是鐵定要掉腦袋的。


    陳綱高聲罵了一句,“都是一群沒卵子的慫貨!留在這裏等死吧。”


    他站起來就走,何六子急忙問道:“大哥哪裏去?”


    陳綱悶哼一聲,隻顧走路,不再理會眾人,“要死老子也得先快活快活!”


    片刻之後屋子裏傳來了侍女們的尖叫慘唿之聲。


    其他人聽了這個聲音,心中一蕩,互相對視幾眼,齊齊如狼似虎般撲向聲音發出來的地方。


    王繼勳府邸之外,馬安義在做著最後的戰術安排。此次任務他怕出什麽簍子,足足帶了一百多人。馬車足足十二輛,人人頂盔摜甲,手持利刃。


    前番授刀晉升的伍長帶過來的足足有十二個。根據趙德昭的說辭,馬安義給屬下說的是奉旨入城平叛,至於為什麽選他們,單單就是為了檢驗他們而已。屆時府中男丁一個不留,婦孺押送城外莊子安置。


    將馬車停靠府邸後門圍牆處,馬安義爬上車頂,躍上了圍牆。仔細觀察周遭的動靜,居然一個看守也沒有。


    馬安義心頭一喜,跳到院子裏麵,打開後門。其他士卒魚貫而入。


    “王福你帶十個人把住後門,逃走一人唯你是問。”


    “標下遵命!”王福這個三十幾歲的莊稼漢子,第一次帶兵執行任務,心中既緊張又激動,甚至還有一些興奮。至於危險什麽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從趙德昭將他們一家從餓死的邊緣救迴來,他早就把這條命豁出去了。


    他向身後幾人一招手,十個人便各自於假山樹木之後隱匿身形。


    “郭大貴你帶二十人把守大門,出了,出了問題提頭來見。”


    郭大貴不過二十出頭,聞言也是一抱拳,帶著二十人匆匆往大門而去。


    “謝寶山帶十人專司負責轉運婦孺,範小六你帶其他人隨我衝殺,記住速戰速決!”


    眾人神色一凜,紛紛抱拳。


    安排妥當,馬安義一馬當先挨個院子裏搜人。


    何六子沒有心思去找樂子,他隱隱有些不安,瞧瞧左右再無他人,他悄悄望後門而去。


    剛走了幾步,邊見馬安義領著軍兵氣勢洶洶往這邊行來。他張口欲叫,範小六一口鋼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馬安義沉聲喝問,“其他人在何處?”


    “啊……不要……”


    “哈哈哈……”


    前麵屋子裏一陣陣驚叫聲、調笑聲傳過來。


    馬安義聽了臉一沉,橫刀就將何六子抹了脖子。頸血濺了範小六滿頭滿臉,直把他駭得手足無措。


    “迴去自領五十軍棍。”馬安義對著範小六冷哼一聲。


    說完馬安義也不理他,當先一腳踹開房門。一看之下,裏麵玉體橫陳的淫靡情景,讓他臊得滿臉通紅,居然微微有些愣神。


    陳綱眼疾手快,見到馬安義愣神,衣服也顧不得穿,一把將其撞了一個趔趄,奪門而逃。


    馬安義暗自懊惱,揮刀對著其他還未來及逃走的侍衛便砍。其他士卒,也跟著蜂擁而上,片刻功夫就砍死七八個。


    其他人撞破窗戶四散而逃。馬安義領著軍兵緊緊追了上去。


    範小六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裏又氣又急,暗暗罵自己無用。突然見屋裏躥出來一個人,當下也不遲疑,大喝一聲,揮刀就向來人捅去。


    陳綱大吃一驚,幸虧他伸手敏捷,就地一滾,也不與範小六糾纏,邁開腳步,狼狽逃竄。


    範小六將功贖罪之心甚切,哪能讓他如願?在後麵窮追不舍。


    陳綱聽得幾個門口都有喊殺之聲,身後又有追兵,心頭驚懼,在院子裏左衝右突,不斷尋找突破口。隻是範小六緊緊咬著他,讓他實在恨惱。


    “這賊廝鳥著實可恨。”


    堪堪追上,範小六一刀劈至,陳綱側身躲過,隻一拳就砸得範小六眼冒金星。接著又是一拳,範小六鋼刀拿捏不穩,哐啷掉在地上。


    陳綱得了先手,哪裏還會放過他,一拳一拳,對著範小六兜頭兜腦砸了過去。隻五六拳的功夫,範小六就腫得像一個豬頭,嘴巴裏哼哧哼哧的,進氣少出氣多。


    陳綱也不敢多耽擱,抬腿又要逃。範小六抱住他的腿,張嘴狠狠地咬了下去,一下就撕下一塊肉來。


    “啊!”陳綱疼得撕心裂肺,一腳重重地蹬向範小六的腦袋。


    範小六搖頭晃腦,好巧不巧避過了要害。陳綱的腳擦著他的腦袋,踏了一個空。


    “啊!”陳綱又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範小六頭一偏,一張嘴又在陳綱的小腿上撕下一塊肉來。


    郭大貴守著後門,等了半天也隻守來兩個手無寸鐵,衣衫不整的侍衛,被他們十個人三兩下砍翻之後,他聽得裏麵喊殺之聲震天,不由心癢難耐。


    “你們好生把守後門,我到裏麵看看。”


    剛剛走了不過幾十步,就見範小六被人按在地上狂毆。他不由怒火中燒,幾步趕上前去,一刀對準陳綱的後心便刺了過去,刀尖透體而出。


    陳綱轉過頭來,嘴裏吐出一口鮮血,對著郭大貴怒目而視。


    “傷我袍澤,還敢瞪你老子,去死!”郭大貴將刀抽出,一腳將陳綱踹到一邊。然後扶起範小六,對著他咧嘴一笑,“你欠老子一條命。”


    範小六一張臉幾乎看不出人形,扶著郭大貴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著陳綱的屍體狠狠啐了一口,身子一歪差一點又倒了下去。


    馬安義領著士卒將王繼勳府邸裏裏外外搜查了一個遍,確定沒有遺漏,這才領著所有人帶著十幾個侍女,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


    孟超有些鬱悶,怎的兇案全部都在自己轄區裏?西京右監門率府副率,當朝國舅王繼勳不知失蹤,闔府十八名侍衛,二十三個下人全部被殺,這樣的案子發生在京城,無論放在哪個朝代,都是能夠震驚朝野的大案了。


    “唉,當初為何鬼迷心竅,偏偏選了這個地方當差?難道我孟某人一身的本事,就要在都巡檢使的位子上蹉跎到老了?”


    當初趙光義要他選一個廂公事所都巡檢使來當的時候,他毫不猶豫選擇了西廂。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內心深處還是心懷故國吧。西廂,當年從西蜀入汴梁的時候,就是從這裏進的。


    這種案子辦起來不難,隻要認真查,半天之內他就能夠查個水落石出。隻是這案子能查嗎?


    “大人,手法幹淨利落,不像流寇的手法,倒像是……倒像是……軍中的刺殺之術。”


    孟超點點頭,“知道了。”他心裏暗暗不屑:這還用看?汴梁哪裏來的流寇有這個本事衝進國舅府殺人?


    “大人已經查過了,沒有侍女的屍體。根據附近更夫的口供,子時三更的時候有十幾車人馬,進了國舅府。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從裏麵出來。”


    孟超問道:“馬車往那個方向去了?”


    “當時城門已經關閉,出來之後那批人進了二殿下的府邸……今日辰時方才出城。”


    孟超知道事情查到這裏基本上就差不多了,他有些鬱悶地揮揮手,說道:“好了,你們將這裏好生收拾一番。我現在去找晉王。”


    趙德昭等馬安義等人出了城,自己方才不慌不忙入宮覲見。才到宮門口,就見趙光義似笑非笑看著他,仿佛知道他要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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