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滅了西蜀之後,從十四萬後蜀軍隊中,挑出了二百四十個武功高強的人,編入了宿衛禁軍。


    目前宿衛禁軍也隻有三千人,而這三千人中又隻有六個成為了帶禦器械。這六個人每一個都是萬中無一的高手,無一不可以以一當百。


    我的武功在殿前司宿衛禁軍中,也許能拿得出手,碰上帶禦器械絕對有死無生。”


    自從上次相國寺一役之後,夏盡忠與趙德昭又親近了許多。閑來無事二人便圍著火爐說些閑話。


    趙德昭瞪大了眼睛,嘖嘖稱奇,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帶禦器械都能飛簷走壁。”


    “殿下說笑了,這世上哪有人可以飛簷走壁。”


    “陛下也不行嗎?不是說陛下一杆鐵棒等身齊,打下四百座軍州都姓趙嗎?”


    夏盡忠一臉黑線,“殿下從哪裏聽來的這些俏皮話?上陣殺敵哪有用棍的?陛下用的是鐵槊和鐵槍。”


    趙德昭有些失望,有一種偶像幻滅的感覺。


    智勇和尚靜靜地侍立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聽到“一杆鐵棒等身齊,打下四百座軍州都姓趙”時,眼睛裏滿是亮光。


    此刻聽到夏盡忠否定,他的表情與趙德昭如出一轍。


    他來到趙德昭的府邸已經兩天了,趙德昭也沒有給他安排具體的差事。


    “你想做帶禦器械?趙德昭饒有興致地看著智勇。


    智勇有些茫然,對於未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這條命是趙德昭救的,現在做不成和尚了,趙德昭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你的度牒已經收繳,也做不成和尚了。以後就做我的隨行侍衛。智勇是法號,以後也別叫了,幹脆恢複本家名姓,還是叫迴馬安義。”


    “貧僧……馬安義聽殿下的。”


    “嗯。”趙德昭輕輕點點頭,“你是相國寺出身,我現在正好和圓通大師在施粥救濟災民,你暫時就負責居中聯絡。


    平時多去粥棚看顧一二,一是要確保錢用到了實處,二是維護一下秩序,碰到有人搗亂,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要怕給我惹事。”


    趙德昭飲了口茶,停頓片刻,又道:“對了,你可識字?”


    “認得一些。”


    “那就好,讀書寫字就不用從頭學了。明日起上午隨我與老夏練刀,下午就去粥棚那邊。以後僧袍也不要穿了,等下去賬房領十貫錢,去買兩件換洗的衣裳。”


    馬安義見趙德昭安排得十分妥帖,當下深施一禮,“多謝殿下。”


    ……


    如果你問汴梁哪一處的食物好吃,那十個當中有九個會向你推薦九門橋。九門橋一帶酒樓林立,秀旗招展,叫得出名字的大酒樓竟是有七十二座之多。


    而這眾多酒樓中的佼佼者,首推樊樓。樊樓是建在兩層磚石台基上,再在台基上立永定柱做平坐,平坐以上還有三層樓。皇宮高大,樊樓比皇宮還要高。


    樊樓於蜀主孟昶入汴那一年開始建造,東家姓胡,沒人知道叫什麽名字,約莫五六十歲。旁人猜測胡東家定是哪位相公家的管事,不然這生意怎會做得這般大?


    凡入樊樓飲酒,不問何人,隻要兩人對坐飲酒,就會擺上果子菜碟各五盤,水菜碗三五隻。若一人獨飲,也有果子菜蔬,所用器皿多用銀盂或碧碗,很是講究。最主要的這些全是免費。


    今日的樊樓比往日更熱鬧些,才子詞人紮堆而至。一是因為前幾日東京大索,鬧得人心惶惶,就是樊樓也關停了好幾日;二來聽聞江南國主李煜新寫了幾首好詞,樊樓特意邀請了流金閣的行首潘巧巧前來演繹。


    自從趙匡胤詔令開封府三鼓之後夜市不禁,每逢有新詞出世,樊樓生意好到三更方才能夠打烊。


    盧照與李超乃是應試的舉子,二人對潘巧巧十分追捧,隻有她演唱新詞,他們二人就沒有不捧場的。


    “那李煜詩詞當真一絕,“最是倉惶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這幾句若是由潘行首演唱出來,不知要引得多少人淚目了。”


    李超輕歎道:“最可歎的就是,我大宋武功鼎盛,可是論及詩詞,江南卻總是勝我們一籌。”


    盧照道:“詩詞比不過別人也就罷了,最近總有那麽一起子阿諛奉承之徒,大肆吹捧那兩首淺顯直白之作,聽了隻讓人犯嘔。”


    “難道我大宋真的做不出好詞?”


    “誒,李兄此言差矣,我大宋以雄文見長,詩詞終究是小道,要不然那李煜何以亡國?再說了我們是來捧潘行首的,這些喪氣話多說無意。”


    “盧兄說得極是,飲酒,飲酒……”


    與二人相鄰的小閣子裏,趙德昭、楊礪、夏盡忠、馬安義(智勇),四人圍桌而坐。


    夏盡忠、馬安以二人原是不肯坐的,實在是拗不過趙德昭,終是勉強坐下。


    桌子上麵,滿滿登登擺滿了各色吃食,趙德昭吃得滿嘴流油。


    楊礪聽到隔壁交談,頗為憤懣,放下筷子,就想去理論一二,趙德昭一把將其拖住,“誒,我朝又不因言獲罪,況且他們二人也沒有說什麽大逆不道之言,楊大人何必生氣?且坐下看戲便是。”


    趙德昭對於什麽行首提不起什麽興致,要不是趙光義告訴他,樊樓的東家可能和刺客有些關聯。要他配合開封府來一招引蛇出洞,他來都不會來。正經人誰會來聽曲啊。


    此時樓內又來了不少人,整個樊樓幾乎坐無虛席。在萬眾期待當中,潘大家終於抱著琵琶,出現在了三樓。


    潘大家“錚”的一撥琴弦,一樓二樓的閣子紛紛掀開門簾,數百隻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三樓。


    潘巧巧沒等別人迴過神來,就是一番嫻熟的彈撥,邊上的侍女也在古箏上按商引宮,二人配合十分默契,立時嘈嘈切切的琵琶聲和渾厚高亢的古箏聲匯成了一塊,立即引起樓下發出陣陣驚歎聲。


    “潘大家身邊的侍女是誰?雖然覆著輕紗,也看得出她身姿窈窕,假以時日又是一個潘大家。”


    “王兄好眼光,我倒是覺得她現在就與潘大家,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這古箏與琵琶配合起來,當真絕妙。”


    一片讚歎聲中,有人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聆聽;有人目光灼灼地看著潘巧巧和她的侍女,那模樣恨不得將她們吞到肚子裏去。


    樂聲漸漸舒緩,隻聽潘巧巧輕啟檀口,如泣如訴的聲音,傳遍了整座樊樓。


    “樽俎風流有幾人。


    當年未遇已心親。


    金陵種柳歡娛地,


    庾嶺逢梅寂寞濱。


    樽似海,筆如神。


    故人南北一般春。


    玉人好把新妝樣,


    淡畫眉兒淺注唇。”


    ……


    趙德昭放下鵝腿,嗬嗬一笑,“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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