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隻瞧見他這副模樣,搖搖頭不再多言,隻道:“我言盡於此,你若想陷你父親與不利,那便隻管去找世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林匆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他心裏難過極了,愣了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那郡主呢?您打算如何處置?”

    聽他這語氣似是妥協,林執臉色好轉,笑道:“既然你喜歡,我自然不會動她,等江靖一死,我便想法子讓你娶了郡主。”

    林匆聞言,不再言語。

    林執見此,知他已被安撫住,便開口朝著外頭喚了一聲:“王予,送公子迴去,這幾日務必照顧好公子。”

    話音一落,候在外頭的王予便推門進來,朝著林匆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匆皺皺眉,迴頭瞧見父親一臉正色,話到嘴邊,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迴去了。

    江靖從外頭迴來,第一個先去看了陶安,她最近一改往日的性子,連遊玩都不願意去了,江靖擔心妹妹,特意去看望了一番。

    等從陶安那裏出來,鬆硯瞧見世子心事重重的,忍不住上前問道:“公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江靖的確有心事,早先他還在江陵一帶的時候,結識了一隊境外的商隊,他來隴月前,曾囑托商隊裏一位兄長幫忙看看這邊的行情。

    誰知道這一查,還真查出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他一直知道莊家在隴月的地位難以撼動,卻不知莊家竟然還與隴月府君有所關聯。

    江靖眉頭緊鎖,果斷迴房,寫了兩封信,分別用信封裝好交予鬆硯:“明日我要去見莊馳,待我出門,你便從後門出去,將這兩封信送出去,一封差人快馬加鞭送迴都京城交予我父君,另一封......”

    他沉吟片刻,又道:“另一封得你親自去送,帶上我的信物,趕去冀北,務必將信交到梁棟將軍手中。”

    鬆硯見世子滿臉憂慮,心知此事關係重大,鄭重點頭答應:“是,鬆硯一定將信帶到。”

    江靖受莊家家主邀約,晚上便帶著侍衛出了門。

    隴月縣內有一條江,眼下這個時候江麵上熱鬧得很,畫舫客船,隔岸都能聽到上頭傳來的曲聲。

    莊馳訂的那艘客舫此刻正靠岸停著。

    這艘客舫一看便是華貴非常,旁人心知怕是有什麽大人物,生怕惹了麻煩,便都退在一旁不敢靠近,眼下客舫上正有舞姬揚袖起舞,熱鬧非凡。

    那欄杆邊上靠站著一個中年男子,身形高大,目光沉沉,不少侍從候在一側,這便是莊家鋪子的東家莊馳了。

    莊馳原本正在看歌舞,偏頭瞧見岸邊的人,當即麵露喜色,朝這邊招了招手,在其他人的簇擁下迎了過去:“世子,正等您呢,這邊請!”

    江靖微微頷首,跟在後麵也上了客舫。

    他一上船,船夫便將纜繩解開,將船駛離了岸邊,順著水勢往江心行去。

    船上設宴,歌舞升平。

    莊馳迎著江靖坐上主位,一邊指著那獻舞的妓生道:“世子,這是麗水樓的頭牌,小的費了不少功夫才請過來的,”他語氣諂媚,雙眼發亮,端的是一副商人精明模樣。

    江靖隻瞧了一眼,沒甚興趣。

    他早先查到的都與莊家有關,要不是為了套一套這莊馳的口風,他也不至於大晚上的跑到江邊來吹冷風。

    那莊馳老狐狸一個,他實在沒這個耐心與他周旋,遂開門見山道:“莊先生邀本世子,想來是有好生意要與我相商,不妨先說來聽聽。”

    莊馳見此,臉上笑意頓了頓,視線在那美貌妓生身上轉迴來,聲音低了又低:“世子說的是我莊家底下的鐵器鋪子?”

    江靖注視著他,微微一笑:“正是。”

    莊馳正欲開口,卻見原本在甲板上跳舞的妓生腳下一個大迴旋,身姿輕盈,最後在他桌前停下。

    那妓生是樓裏的頭牌,生得美豔自是不必說,眼下朝他勾著手指,袖間暗香浮動,美目流轉,端的是媚態橫生。

    莊馳眼睛亮了亮,下意識便伸手要去抓她的手,卻見她靈巧地避了過去,身子一轉繞到江靖那一桌去了。

    莊馳神色頓了頓,暗道可惜。

    江靖冷眼瞧著那妓生,她一靠近,濃重的脂粉味撲麵而來,惹得他不適的皺了眉頭。

    那妓生見他不為所動,一個轉身要離去。

    江靖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卻正是在她轉身之際,突生變故。

    隻見她突然迴身,手迅速探進袖間,竟摸出一把匕首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江靖刺去。

    滿眼的殺意,哪裏還有先前半分柔弱美人的姿態。

    護在一側的侍衛大吃一驚:“世子小心!”

    江靖帶在身邊的侍衛都是經過密訓的,出來前又經過江靖一番耳提麵命,寸步不離地守在一側。

    見得那妓生對世子出手,其中一個侍衛最先反應過來,飛身撲了過來,下手又狠又準,一腳將那妓生踢到了一邊,手上暗器一出,瞬間結果了她的性命。

    那妓生倒在一側,瞪著雙眼正對著江靖的方向,嘴角不停的溢出血來,已經是死透了的。

    這一變故發生在瞬息間,船上的人都瞧在眼裏,一時間驚叫四起,船上亂作一團。

    其他幾個侍衛迅速反應過來,圍在一團江世子護在中間,江靖也是被方才的情況嚇到了,眼下反應過來,眼神淩厲的掃向一側的莊馳。

    卻見莊馳一臉驚慌失措,癱坐在椅子上,儼然被方才一幕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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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靖正欲盤問,突然船身晃了晃,還不待他穩住身形,便見數十個黑衣人破水而出,船上的人受驚,四處逃竄,江靖臉色一沉,心知是中計了。

    先前結果了那妓生的侍衛江巡第一個擋在他身前,大唿一聲:“有刺客,保護世子!”

    那些刺客動作利落的跳上船,見人就殺,一路盯著江靖所在的方向,數十個人正一點一點將他們包圍起來。

    江靖帶的人不夠,眼下他身邊隻留有身手最好的江巡,其餘皆與刺客打作一團。

    船上一片混亂,伴隨著一陣陣尖叫,接連“噗通”幾聲,有人已經跳下了船。岸邊的人也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尖叫聲不斷,亂作一團。

    江靖被江巡護在身後,隻聽得身後桅杆那邊傳來一聲唿救聲,循聲望去,正是莊馳。

    他被一個黑衣人追殺逼到船頭,身形一晃,若不是手快抓住了欄杆,怕是此刻已經掉下去了。

    而在他身前,一個黑衣人抬刀,正欲砍下。

    這莊馳關係重大,斷不能死!

    江靖眉頭一皺:“江巡,救人!”

    江巡得令,當即飛過去將先前那個黑衣人逼退。

    江靖伸手將莊馳拽住,才抓住他的手,便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莊馳原本抓著船邊,一副即將脫力掉下去的虛弱模樣,見江靖臉色一變,當即目露兇光,借著江靖的力道飛身一躍,縱身躍上船頭,手上赫然多了把匕首,徑直朝著江靖刺了過去。

    江靖不通武藝,幾個躲閃間已經被他反逼至船頭。

    江巡餘光瞧見那邊動靜,已是為時已晚,那莊馳下手快又準,世子躲避不及,那匕首正中前胸。

    江巡被黑衣人纏住不得脫身,瞧見世子臉色慘白心中大急,一腳踹開旁邊的黑衣人,就要撲過去救人:“世子!”

    莊馳已經得手,用力將紮進對方體內的匕首拔了出來,血立時噴灑而出,沾染了江靖前胸一片。

    天色暗沉無邊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起了小雨,雷聲陣陣,須臾間,雨勢變大。

    江巡眼前一片模糊,隔著一層厚厚的雨幕,他看到世子身子晃了晃。

    江靖側身而立,他身上負了傷,卻站得格外挺拔。

    他唇動了動,音線沙啞低得幾乎聽不見。

    江巡飛身撲過去,然而還是慢了一步,江靖臉色慘白,身體發虛,最後失了力氣,身子一個趔趄,便栽入一片碧波江水中。

    江巡目眥欲裂,等他趕到船頭,往下一看,江流湍急,天色幽暗,隻瞧得黑壓壓一片,哪裏還有世子半分蹤影。

    雨還在嘩嘩下個不停。

    江巡心中大駭,連那莊馳刺過來的匕首都來不及躲閃,也跟著跳入江中。

    再晚些的時候,縣府裏來了一大批官兵,一行人在江心處打撈尋找,均無所獲。

    江巡已經在這裏找了近兩個時辰,官兵來的時候,他悄悄潛入水中,避開官兵方向,往遠處遊去。

    他不敢冒頭,隻憋著一口氣使勁往前遊,連換氣都隻敢把嘴巴鼻子露出水麵。

    天蒙蒙亮,他終於上了岸。

    彼時他全身脫力,伏在江岸邊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本就受了不少傷,又在江中泡了一夜,傷口洗的發白皮肉翻卷,幾近麻木的疼。

    可這些他都顧不上了,一想到自己保護不力,世子受傷生死不明,七尺的漢子,紅著眼眶,眼淚大顆大顆的往手背上砸。

    江巡跪在岸邊,想起江靖那時說的話。他的臉隱在雨幕中,看不清神色,對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說:“迴去,救陶安。”

    江巡驀地瞪大了雙眼,費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隴月縣府定是迴不去了,郡主還在縣府中,他得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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