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執著一把散著黑氣的匕首,泛白的唇角上揚。

    “是你!”

    她笑的暢快,“是我,怎麽,方才那一刀,可舒服?”

    我斂住眉頭,啞著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做什麽?”她反問,揮袖大笑道:“這裏是鬥轉星移陣,帝曄掌管整個星河的地方,你說,我來做什麽?”

    掌心抬起,凝出一顆小小的星石,我頓時白了臉,不顧腹上的傷口厲聲道:“你放開它!”

    “放開它?”她失聲大笑,笑出了眼淚,狀若瘋癲道:“放了它,你太天真了,你們每個人都騙我,搖光騙我,司命騙我,連帝曄也騙我,為什麽,為什麽我那麽愛他,他到最後,還是選擇了你!你到底有什麽好,他竟然為了你,要貶我去人間,哈哈,你以為,我會這麽容易放過你,這麽容易放過所有人嗎?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們去陪葬!”

    抬掌便要碎了那顆星石,我趕忙撲身上去,靈力擦過她的白衣,她轉身躲過,亦是提起靈力同我打鬥了起來,風卷動著我二人的衣衫,她功力不如我,兩招下來她已經有些體力不支,我本想乘機捉住她,但她竟凝力直接撈過一片星辰往我身上砸了過來。

    我不能靠近星光,那道光刺進我身軀中,猶如剜心。我集起靈力壓住了身體中的痛感,飛身擒住了她的肩膀,她揮袖,刻意凝起畢生的靈力與我抗衡,鬥轉星移殿內經受不住這兩股巨大的靈力折騰,星辰靈光漸漸變暗,瀕臨隕落,我一邊強撐著她的靈力,一邊施法去穩固星辰,隻是接近星石的每一刻,都如刀割在身。

    “你想要保護這些星石,我告訴你,不可能,我不好受,你們休要好過!”一掌擊在了其中一顆星石上,星石登時化作粉末落下,而我的身子亦是遽然一痛,傷口處發作的更厲害,這一碎,整個鬥轉星移大殿星光消散,天崩地裂,恍若黑夜。

    她抬手還要去對第二顆下手,我捂住沉痛的胸口,額角汗水順著麵頰滴落,星石被毀,我的靈力似乎也受到了牽連,縱身撲了過去,忘卻了用法術擋一擋,我張開雙臂攔在了她的眼前,一道靈力擊進骨髓,耳畔的風聲中,似摻雜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一時間整個九曜宮都在地動山搖,她一把扼住了我的脖子,目光兇煞,琉璃燈的餘光灑在她的臉上,她雙眸猩紅,嗤笑道:“你不想他死?好啊,那你死!”

    揚手欲要一掌擊在我的靈台上,我緊咬著下唇,牙縫顫抖,手虛握,紫玉笛出現在手中。

    紫光擋住了她的靈力,我掙脫開她的束縛,轉身集起畢生靈力去修複星陣,滿殿星石似有了迴轉之態,殿內銀光亦是漸漸恢複了光澤,她抵抗住紫玉,飛身還要過來破壞,我及時收迴靈力,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破殿飛出,殿外幾位星君恰好聞訊帶人趕來,我用力將她摔下了地麵,紫玉笛幻化為兵器,滿身血跡的朝她逼了去。

    她縱身一躲,祭出了人骨鞭,拚了命的朝我甩過來,我一把抓住了人骨鞭,刹那間掌心滿是黑血,用力一扯,她見勢不好,隻好扔下人骨鞭,癱倒在地時喚出了掌心星石,厲聲朝著眾人嗬斥道:“別過來!誰若是敢靠近一步,我就毀了這顆星石,我就讓你們替我陪葬!”

    眾人與我皆是頓住了步伐,我一身狼狽不堪,衣衫淩亂,聞言後壓製住心頭怒火,沉聲道:“把東西給我!”

    她笑的費力,白衣染血,斑痕累累,刻意將星石往我眼前湊了湊,“想要,你自己來拿啊!”

    我丟下紫玉劍,步步走向她,搖光星君凝聲喚道:“鬼君!鬼君不可!”

    雖知不可,可我卻沒停下步子,她手邊血色光澤越來越強,我知道,她想與我同歸於盡,可星石不能有事,我不能讓阿曄再死一次……

    她掌中星石的光澤愈發沉黯,她牢牢控製著星石,隻要稍稍動一動手指,星石便會破碎……

    “有本事,就來啊,來拿啊!”她嘶聲大吼,我放慢了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讓人舉步維艱。伸出顫抖的手,我眼角潮濕,心口絞痛:阿曄,也許我等不到我們成婚了,阿曄,若我死了,你該怎麽辦……

    硬下心去抓那塊星石,手指從星石上一穿而過,不好,是圈套。她抓住了我的胳膊,抬起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捏碎了小小星石。

    “不要,不要……”我嘶聲帶哭,星石終歸,還是毀了……

    星盤大亂,隱約有幾顆流星從頭頂滑過,幾位星君麵色蒼白道:“壞了,星盤大亂,又是一場劫難!”

    我奮力甩開了她的手,要與她一決死戰時,一道冰涼的靈力纏住了我的腰,往迴一拉,便將我扯進了他的懷中,我撞在了他的胸膛上,虛弱的嘔了一口血,染髒了他的白袍。“阿曄,星石,星石碎了……”我如同一隻驚弓之鳥般趴在他的懷中,顫顫抖抖,他溫柔的撫著我的頭,抬起冷冽的眸子,一拂袖,白衣女子的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墜落九天,隨之而來的山崩地裂緊追而去,女子痛苦的廝叫著,破了嗓音。

    “帝曄,你忘記了在我父君死前的承諾了麽?帝曄,你不能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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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光,傳本尊之命,將搖光壓在靈海之淵,受烈火煉獄之刑,永世不得出。”

    “小神領命。”

    腹部突湧上的痛感傳遍全身,我虛弱的躺在他懷中,一口血不禁湧出,濕了他的衣襟,眼前一黑,硬生生的暈倒在了他懷中,再無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意識朦朧間有隻粗糙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捏住了我的經脈,我艱難的睜開雙眼,視線模糊複而清晰,是位滿頭白發的老仙人,彼時他正皺著眉頭垂首歎息,給我把了少頃的脈又折身去取銀針。

    男人的聲音從屏風外飄了進來,清澈嘹亮,“原本還有一絲希望,現在呢,徹底被毀了,難道九萬年的那場大劫懲罰的還不夠麽,又要再來一次,這一次,吉兇未卜,你們的婚事可是近在咫尺。”

    “依本尊的功力,還能支撐個百年。”

    “那百年之後呢?依小白染的心性,這個消息無異於是讓她生不如死,難道你還要再打碎她的仙骨,央顏玉幫你再幫你隱瞞一次麽?帝曄,你比誰都清楚後果。九萬年前白染為何會誕生,旁人不知道原因,本神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天劫將至,她便是唯一的應劫之法,是你動了凡心,將自己的神骨給了她,才會令她修煉成人。你替她擋了不該擋的劫,才令天數之上生了變化。早知如此,你當初又何必將她帶出來呢。你陪不了她,倒不如讓她現在去死來的痛快!”

    “放肆!”嗓音低啞卻有穿破雲天之威力,老醫神手上拾銀針的動作一抖,一根銀針落地。

    再抬頭,見我神情呆滯,老醫神惶然:“鬼……”

    我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老醫神欲言又止,良久後才深深一歎,俯身去撿銀針。

    我安靜的躺在床上,不哭不鬧,隻那般呆滯著。耳邊子梨上神的聲音沉重不少,繼續辯論道:“帝曄,本上神現在字字所說,可都是真情實意,你礙於那靈海之君臨終托孤之情,一次又一次的心軟,可又得到了什麽?現在星盤大亂,除了你……和小白染,無人能擋這天下劫,我隻問你一句,你可曾想過小白染,她可是在九泉之下等了你九萬年,九泉衙門那個破地方,比雪山還要冷,她都熬過來了,你難道想讓她日後的每一年,都對著你的畫像哭瞎雙眼麽?”

    “本尊……別無他法。”

    上神愣了一愣,輕笑,“是啊,別無他法,若有辦法,本上神也不會在這瞎操心。”

    一枚銀針刺進肩膀,我痛的呻吟出聲,醫神老人家眯了眯眼,低聲安撫道:“丫頭,別怕,你身上中了邪毒,老夫正在想辦法將你的毒給逼出來。哎,好在丫頭你的身子陰氣重,要不然,這一刀下去,換做旁人,不死也要丟掉半身修為。”

    我抓住了老醫神的胳膊,忍著痛道:“嚴重麽?”

    老醫神慈祥道:“嚴重,丫頭你身上的舊傷太多,此時又添了新傷,怕是要靜養個千百年。”

    “別告訴他,就說我無事。”

    神力驅逐著體中的毒素,我一張口,便嘔出了一灘黑血。醫神大人為難的搖了搖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丫頭,爺爺勸你不要想太多,你現在的身子,最忌諱大喜大悲,你這周身八十一根仙骨,根根俱斷,即便已經被修複,也留下了傷痕。喜怒攻心,小心元神破裂,到時就算連老夫也迴天乏術了。”

    從數萬年前,司藥仙子便叮囑我不可大喜大悲,我做了那麽多年無情無欲的神仙,現在,卻隻想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別告訴他,醫神爺爺,別告訴、他。”我眼裏噙著淚水,羸弱的躺在床上,艱難的抓著他胳膊,聲聲祈求著。

    他無奈,滿眼心疼又不忍責怪:“你啊,讓爺爺怎麽說為好。”

    醫神爺爺與我乃是故交,我求他的事情,他多也會答應。銀針根根從體內拔出,我緊鎖眉頭,閉著眼睛汗流浹背。

    有人挑簾而入,緩緩行至了我的床前,稍帶涼意的大手在我額上撫摸了一陣。沉啞啟唇,“她怎麽樣了?”

    醫神大人拱手道:“沒有什麽大礙,鬼君隻是受了些內傷,隻要接下來的時日好好調養,便會痊愈。小神會為鬼君開幾幅藥方,請神尊大人督著鬼君按時服下,假以時日,就會好受些。”

    “本尊知道了。”溫涼的掌心拿開,雲清淺淺道:“方才本尊的話,你可聽見了?”

    醫神老人家身子一哆嗦,“這……神尊大人放心,小神自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今日之事小神絕不會泄露半分。”

    “事關三界,醫神明白便好。染染,她什麽時候才能蘇醒過來?”

    “小神已經給鬼君大人施完針,鬼君體中毒血已經吐出,該是再過兩個時辰,便會蘇醒過來。”

    雲清拂袖,老醫神會意的退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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