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藥咬住唇角,搖了搖頭道:“臨淵草下官也隻是在上古時期的醫書中見過,對於其的藥效和描述都太少,臨淵草能愈合元神,但大人如今的元神全靠著帝尊用臨淵草與仙法穩固著,可見若是想給大人愈合元神,的確不易,屬下也不能判定……”

    我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其實她要說的話,我都明白。淺淺啟唇道:“這些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大人,元神之事,事關重要,大人欲要隱瞞,屬下怕,大人的元神會……”司藥仙人欲言又止,玉成悄然扯了扯司藥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我是冥界的司命,冥王殿下曾經說過,我的命,不會這樣容易就丟了,再說我如今不還是好好的麽,彼岸花不敗,我便還會活著。也許,我的元神會愈合,即便不能愈合,也不會落了個元神破碎的下場。這件事你便當做不知道,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諦聽。”

    司藥仙人還欲要說些什麽,可斟酌了片刻,隻好扣袖道:“屬下遵命。”

    玉成眼中帶著濕潤,低低喚了句大人。

    我已經沒有了心思去看折子,拂袖將折子給重新歸位,掌心的血紅的刺目,帶著體內的餘溫,起身艱難的邁開腳步,玉成前來扶住我,急出了眼淚:“大人,你不能這樣一直硬撐著啊,若是大人真的有什麽好歹,玉成該怎麽辦。”

    我嗤笑出聲,搖了搖頭,虛弱的給她擦拭掉眼角淚水。“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不過是些皮外傷罷了,也許,很快便會恢複了。”

    他其實一早便知道的對不對,他有意瞞著我,其實是不想讓我擔心對不對。那日,他發了如此大的火,我當時隻顧著委屈,倒是忽略了他的那句:本帝隻想好好護著你,本帝在時護你周全,本帝死後也希望你周全,嫻兒,你究竟何時才能明白本帝的心意。

    可他越是這樣對我,我便越是感覺自己對不起他,上輩子,這輩子,我欠下他的,又豈是千年萬年能夠還的完的。

    人間的夜色好看的令人癡迷,深藍天際點綴閃爍的星辰,柳梢頭上的那抹月光透過樹枝斑駁的灑在我身上,我垂袖昂頭看著天,月影一如既往的茭白無暇,清風搖曳一樹枯葉,颯颯作響。

    木須神君與他放輕了腳步走過來,我嗅到了他衣袖間的幽檀香,假裝不知曉的繼續看天空,他在我身後站了許久,沒有打算擾我看月亮的興致,木須神君好似有些忍耐不住,虛笑了兩聲打破夜色沉寂,“怪不得之前在忘川府的時候,奈何總和本神君提及,孟姑娘平日裏沒有什麽愛好,隻喜歡無事的時候去血池子那邊看月亮。看來姑娘對月亮果真是情有獨鍾,這樣冷的晚上,您看著,我們帝尊便也心甘情願的陪著你看。”

    我低頭莞爾一笑,道:“以前在人間的時候,無事的時候,唯有看月亮才能解解悶,後來就成習慣了。”

    以前素生和我說過,這滄海桑田,人世浮華,也唯有這月亮不會變了,陰晴圓缺,世事滄桑,到都來,都隻是這一輪月亮。

    “姑娘的喜好,也著實特殊,不過這倒也對了帝尊的胃口。”木須神君半是打趣的緩解氣氛道:“曉得姑娘從冥界迴來了,本是想請姑娘去前廳用膳的,隻是這膳食,現在怕也涼了,不如小神迴去命人再熱熱。”

    我轉身柔聲道:“不勞煩神君了,我,今日沒有多少胃口。冥界那邊,生死薄上也查不到關於拂憶的記載,我這次迴去,隻查到了是在今年,具體的時日,還尚且不知。”

    木須神君笑道:“無妨,能查出個蛛絲馬跡便已經夠了,畢竟這上古的東西威力的確大了些。姑娘此去勞累了,本神君就不耽擱姑娘與帝尊相處了,暫先告退。”

    他同君池行了個禮之後便匆匆離去,像是故意留我倆在這夜色之中。我走近他,抬袖握住了他的手,他亦是抓住了我的手,沉聲啟唇:“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為何沒胃口。”

    我握著他的手貼在側臉上,啞了嗓音:“沒有,在冥界的時候誤食了紅蓮,可能是有些舊傷複發了,隻感覺心口有些疼,沒有多少想吃東西的胃口。”

    他斂眉,扶住我的肩膀關切道:“心口還疼麽,本帝命醫神過來給你看看。”

    我搖頭道:“已經不大疼了,這麽晚了,就不必麻煩醫神老人家了,君池,你陪我一會兒,或許我就不疼了。”

    他單手捧起了我的容顏,玉指在我眉間輕輕摩挲,眸中柔光深情真摯,抿了唇道:“還是這樣任性,想讓本帝陪你,大可說出來便好。你可知道……隻要是你說的,本帝都會答應。”

    他的話好似春雨灑在心頭,暖洋洋的,我傾身撲進他懷中,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深情道:“是麽,那,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將我一個人扔下了,你要陪我永生,永世。”

    大手罩在我的腦後,吐息蘊熱拂過我的臉頰,他抬指撩開我鬢角碎發,眉眼清澈,嘴角上揚,寵溺道:“本帝答應你,本帝在一日,便不會將你丟下,除非……”

    我心中狠狠一擰,但麵上依舊是掛著淺淺笑意:“除非你不在了是麽……”嗓門硬了硬,我看著他道:“就像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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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了片刻,帶著暖意的掌心敷在我的手背上,玉冠下青絲如綢,俊容溫潤:“嫻兒,不要多想,本帝,不會拋下你,本帝怎會忍心,留下你。”

    他指腹的暖意停滯在我的耳尖,我閉上眼睛,欣然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啊,你才不會將我丟下呢,你和他,不一樣。”

    我能感覺他的身子陡然一僵,手上力度有些不受控製的稍稍收攏。

    他其實還是在乎的,我也是在乎的。

    入夜他守了我大半個時辰,直至確認我已沉睡之後,才撩開簾幔,施法給我療傷。心口的痛感被驅散,暖意縱橫。

    “帝尊總是這樣瞞著她,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她和它有心靈感應,隻要它一日未得完好無損,孟司命的傷,便也會加深。她暫時沒有察覺,時日長了,地府的司藥也會發現破綻的。”

    木須神君也不曉得什麽時候進來的,他給我療完傷之後便提了棉被給我遮好,指腹拂過我的臉,凝聲道:“她不會有事,本帝已經命醫神用臨淵草給她穩固了元神,她無意破了本帝給她的仙障,心脈舊傷受損,隻要不讓她知道自己的元神有事,她便不會猜到。本帝已經重新給了她一層仙障,還能替她撐些時日。”

    “以往帝尊擔憂下手太早而負了孟姑娘,可現在來看,帝尊有些事情,不得不提前籌劃。”

    “在她麵前,不要提前這些事情,本帝與她的時日不多,不能讓她胡思亂想。”

    時日不多這四個字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握緊了攏在袖中的雙手,君池,你這般做,讓我該如何呢……

    木須神君靜了很久,待他撤下簾幔之後方隨他一並離開了房間。

    燭火輕曳,我睜開了眼睛,撐起了身子,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失了神。老天爺的心,真的有這麽殘忍麽,拆散了我們一次,好不容易我們重逢,又要拆散了我們。

    木須神君提到的那個它,是什麽意思我還未想明白,但如今我的腦海中,哪裏還容的下思考旁事,唯有他的那句時日不多徘徊散不去……

    翌日的天出奇的好,人間入了秋,便也開始有了涼意。憐鎖沏了今年的新茶,呈給了我道:“這是前些時日山上剛剛采下來的茶葉,由炒茶的師傅親自動手擇出來的上等茶葉,王爺說公主喜歡喝茶,就命奴婢給公主沏好送過來。”

    彼時我正靜心抄著一卷佛經,隻輕輕道了好之後便打發了她們下去。世人都說抄佛經之時最忌諱心亂,這心若是亂了,便抄不下去了。我的心便是因為太亂,所以才要多抄一抄。

    拂憶今日前來看我,帶了些補品過來,看來這幾日青蓮仙子將他照顧的極好,玉容滿麵,倒也瞧不出來病態。見我抄著佛經便隻好在我身畔淺淺道:“姐姐也喜歡抄佛經?我母妃在的時候,倒也喜歡抄佛經,說是求個心安。”

    我頓住了筆下墨痕,提筆蘸了些許墨:“是啊,求個心安。”

    “前幾日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過了,父皇他,的確是有些過分了。我曾偷偷去查探過,其實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張大人請來的法師,而是貴妃從邊疆帶迴宮中的一個異族女子,會些旁門左道的法術。後來在父皇麵前諫言,說若是想要消除公主身上的詛咒,便要用火燒死姐姐,這件事,其實,是大哥他親自動的手。”

    “大哥?”據我所知,大皇子可是和清屏公主乃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果真是權勢能迷住人的眼睛,血濃於水尚且能殘下殺手。

    “是,火是父皇吩咐大哥放的,至於那刺客,或許父皇本就不大信任大哥,所以才會有後手。”他說的輕描淡寫,但眼中早已經是烈火熊熊了。我忽然想起了偶然間聽憐鎖給我梳妝的時候提及到的一件事,說是三皇子在逛花街的時候為了和大皇子爭奪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這件事情被皇帝知道之後,還大發雷霆,但礙於三皇子身上有傷,也沒有多懲罰,隻將他狠狠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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