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黑白無常奉命給我送了近來的鬼魂名冊,冊子上消失的鬼魂大多已經尋覓到了,隻餘下幾隻暫且沒有下落,人間陸續有魂魄入冥界,聽說最近這些時日人間前往冥界的冤魂太多,四大判官們已經連著審了好幾個時日,如今黑白無常將送審的記錄搬了過來,我趕著時辰要連夜將這些卷宗看完。

    玉成替我端來了一碗雞湯,說是掌櫃的今日在鄉下的親人送過來的,玉成平日中又是和掌櫃的最為熟悉,就蹭了兩碗過來,一碗方才準備送給君池的,可卻被君池喂了尚在昏迷的古月,這一碗玉成便賭氣給端過來了。

    我翻看著冊子上的筆跡,道:“我不喜歡喝雞湯,這一碗也給她送過去吧。”

    閻君曾說過我此生最大的缺點,便是性子太過執拗,又不願意同別人爭搶些什麽,總喜歡將好東西讓給別人,好在我是生活在冥界,若不然在人間,斷然是會吃大虧的。

    其實不是不願意爭,而是曉得有些事情,並非是爭一爭便能到手的。

    玉成癟嘴失落道:“啊?憑什麽啊,這可是我特意給大人你取的,幹嘛便宜了她,況且大人那什麽九轉陰陽花已經給了她,她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幹嘛還要將這些好東西給了她!”

    我漫不經心的看著冊子,道:“你不明白,她是因為君池才受傷的,君池自然是要對她多加照顧了,你聽話,將這東西送過去吧,我們已經是冥界的鬼魂了,不該貪念人間的東西。”

    她委屈的低下頭,不滿意的端起東西抱怨道:“大人,你真是心腸太軟,罷了罷了,日後有好東西,我定是不會讓掌櫃的再給我留一份。”

    她欲要離開之時,正好撞見了迎麵而來的木須神君,木須神君心情大好道:“呦,孟姑娘今日這公務可真是繁忙。”

    玉成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繁忙個鬼,正好你來了,喏,送給你家帝尊。”玉成伸手強行將東西塞進他懷中。木須愣愣的看著手中東西無奈笑道:“帝尊他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這一口,他不是一直都吃素麽?”

    玉成嗤之以鼻:“帝尊不吃,他的那位心尖寶貝可是喜歡的很。”

    我麵不改色的聽著她說罷這些話,出口小聲嗬斥:“玉成,不得胡說。”

    木須神君立馬便會意了其中奧秘,虛笑了聲:“哦,原來是這樣啊,其實古月她身子已經無礙了,本神君剛剛從帝尊那裏迴來,帝尊已經歇下了,這雞湯可是個好東西,若是涼了也怪可惜的,不如孟姑娘……”

    我向來性子執拗,加之最近吃不下太過油膩的東西便挑眉打趣道:“若不然神君將其喝下?免得糟蹋了。”

    木須神君臉色僵了僵,玉成亦是故意嘲諷道:“哪有男人喝雞湯的說法,倒是不如讓木須大人也找個心尖寶貝,借花獻佛,喂了她。”

    木須神君臉色有些鐵青,支支吾吾道:“本神君,知道你心裏不舒坦,可你也總不能拿本神君開刀對不對,畢竟這樣做的是帝尊,又不是本神君。”

    我抬指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道:“你們還是擇個地方吵鬧吧,勿要在這擾了我,我還要連夜將這些看完呢。”

    玉成與木須皆是靜下了聲音,我拂袖添了一盞燭台,見二人還沒離去的跡象,便隻好托住下巴道:“怎麽你們想要和本司命這樣呆一夜?”

    木須神君神色有些尷尬,扯了玉成的袖子輕輕道:“那本神君和玉成就不打攪孟姑娘了,先行告退。”

    玉成尚且有些依依不舍,我拂了拂袖子道:“去吧。”

    神君拎著小玉成連同著雞湯也一並帶了出去,順道兒替我關上了門。沒有玉成在耳畔吵鬧,我也算是清靜了不少,安下心看著卷宗,伴著燈影孑然坐了半夜。

    隻餘下最後一卷時我終於有些控製不住睡意,隻好支著額頭小憩。夢中猶記白衣青傘,公子玉骨斐然,可我努力想要記起來這一幕是在何時見過時,腦中卻好似空白了一片,尋不到旁的記憶。

    我記得是女子的聲音將我從睡夢中驚醒的,這聲音像是從古月的房中傳來的,而我慌慌張張的前去開門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身軀如斷線的風箏般被靈力擊落幾十步開外,而墨衣的尊神彼時正擁著衣著不整,半露香肩的美人兒站在門框內,美人兒虛弱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輕聲呻吟。

    他眸光中裹著怒氣,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緊張一個女人,甚至會為了她而發怒,可,我的素生明明不會生氣啊……

    靈息餘光瞥見了我,虛弱的伏在地上,抬起淺色衣袖擦拭嘴角的血跡,嗤笑道:“君池帝尊,原來你如此在意這個女人啊,嗬,想不到英明一世的君池帝尊,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懷中的這個女人,當年可是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忍心陷害的人啊,血緣親情尚且如此,何況,是夫妻之情,你便不害怕這個女人日後也對你下手麽?”

    他懷中的女人此時淚痕滿麵,虛弱的搖著頭,聲音顫抖好像受了極大的刺激:“不,君池,我沒有,我沒有那麽做,君池,你相信我啊君池。”

    木須神君與玉成亦是聞聲趕來,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君池擰眉抬手拍了拍美人兒的肩頭,將美人兒扶至案前坐下,複而抬起清冷的眸,不怒而威:“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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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衣翩然,他緩緩走至靈息的麵前,靈息亦是不畏懼的踉蹌站起身,對上他的眸光,笑色依舊:“君池帝尊,你便不怕,殺了我,你就會失去最重要的人麽?”

    君池黯下眸光,即便是盛怒之下,也能做到心平氣和,抬袖出掌時強大的靈力卷起地上的頹葉枯花,他要殺了靈息麽?

    我提起了心,抬高聲音:“君池!”著急的跑向靈息,本是想推開靈息,可是好像有些來不及了,我想也沒想便擋在了靈息的身前,靈息身子僵硬,嘴角泛著笑意。

    “大人!不要啊。”

    靈力擊在我的後背,火辣辣的痛,眼角淚水亦是止不住的墜落下來,身體中好似驀然生出了另一股靈力,猛地迸出體外,金光竟將他的功力擋下三分之二。靈息看著我的眸光中夾雜著憐憫,靠在我耳畔輕輕道:“你看,他根本不會在乎你,我原本想替你將這個女人除掉,隻可惜,如今即便是我殺了她也於事無補。孟嫻,你同我一樣,都太傻了。”

    胸口中血忍不住湧上喉頭,我用著身上僅有的靈力將她送出了客棧,身子虛弱的厲害,汗水混著血水從臉頰流過,他神色慌張的扶住我,壓沉聲喚道:“嫻兒。”

    “大人。”玉成亦是大步跑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見我額角滿是汗水,血染濕了衣襟,便更是生氣的推開君池,索性便將我摟在懷中,嗓門攜著哭腔尖銳道:“你到底還想怎樣啊,所有的人都可以傷害少奶奶,為什麽連你也要傷害少奶奶啊。你明明答應過少奶奶不殺靈息,為什麽還要反悔!少奶奶不辭勞苦的隨你來人間,心裏放不下你,你卻讓少奶奶三番兩次的受到傷害,與其這樣,倒不如放了大人,我們從此之後迴冥界,與你們天上的神仙再無牽連。”

    木須著急道:“玉成,你怎能如此說,帝尊他,他也不是有意……”

    “嫻兒。”他欲言又止,大抵是有很多話想要同我是說吧。

    玉成當下正是盛怒之中,木須見我虛弱成這個模樣,便道:“玉成,你先不要顧著賭氣,讓帝尊送孟姑娘迴去休息,孟姑娘此傷不輕,需要有個人替她療傷才好。”

    卻未想此話剛落,屋內那個美人兒便虛虛喚了聲君池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而我亦是明白了些什麽,古月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我艱難的撐住身子,扶著玉成的手腕道:“不必了,我的傷沒有什麽大礙。”

    “嫻兒。”

    其實我真的好想同你說,君池,你不是答應過我麽,為什麽不作數了?但我開不了口,也忍不下心來同你生氣,同你惱,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己承受著。

    冥界,我原是沒有打算要迴去的,隻是如同木須神君所說,我的傷不輕,他是帝尊,有幾十萬年的修為,這一掌下來,若非是我身體中的那道莫名的靈力給擋了下來,恐怕即便不死也要落下個殘疾。

    木須神君不放心我,非要親自將我送迴冥界才算放心。

    沉鈺命鬼差去司藥的園子中采了些靈藥過來,皺著眉頭給我療傷,沉默了良久才道:“上次你中毒的時候本君便同你囑咐過,不可再耗損靈力,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麽迴事,是誰下如此重的手,你盡管開口,我們冥界素來眼中最容不下沙子,本君倒要看看何人如此膽大妄為。”

    玉成氣唿唿的看向木須,“這個人可不是我們冥界好惹的,殿下你大可猜一猜。”

    沉鈺收袖從容道:“勿要告訴本君,此人是君池帝尊。”

    木須神君臉上青紫一片,沉重啟唇,“迴殿下,此事的確乃是帝尊所為,不過帝尊他並非有意,我等皆是沒有想到孟姑娘會突然擋過去。”

    沉鈺理袖子的動作頓了頓,“看來還是被本君猜中了,隻是蹊蹺的是,以帝尊的修為,若是一掌下去,孟嫻多半會元神受損,可如今孟嫻隻是略為受了重傷,令其虛弱難堪的根源,實則是孟嫻耗損了自己的靈力,這些靈力為何耗損,恐是隻有她一人清楚了。”

    “耗損靈力?”

    奈何端茶挑簾而入,啟唇道:“是陰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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