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子。”


    楚廉言簡意賅地為她分析解惑:“女子頂多是初入後院為女子看病。


    若你是獨身,他們也許也會對你出手。


    可你如今不僅嫁人,失去在宮中做女醫官的資格,還是我楚廉的夫人。


    便是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你出手。”


    姚蘇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說來說去,這些人不就是欺軟怕硬麽?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阻攔不成,還讓林循狠狠露了一把臉,現在更是坐上國師之位。


    從這個角度來想,姚蘇雨對林循的印象都好了起來。


    她現在竟隱隱期待林循能夠好好整治太醫院那群固步自封的家夥。


    “且看這群人狗咬狗吧,等我將整理好的證據呈上去之後,必定又是腥風血雨。”


    不過想到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楚廉忍不住叮囑她:“這段時間少在外麵走動,如今都盯著東廠,他們若是拿不住我的把柄,說不定會對你下手。”


    “知道了知道了。”


    姚蘇雨這段時間一直閉門不出。


    一部分是因為要研讀那半本醫書,一部分則是要避開林循的神醫風頭。


    要知道如今京城中已經將林循治病救人的事跡吹得天上僅有地下全無。


    出手救治三皇子、又除去姚家三小姐臉上的鬼手印,他已經被奉為下凡的神仙了。


    什麽事情一旦跟鬼神之說扯上聯係,就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姚蘇雨對此感到無可奈何,“民智未開,科普基礎知識都任重道遠。”


    “這件事即便你去做,也不會取得什麽成效。”


    生怕她又生出什麽奇奇怪怪的念頭,楚廉趕緊道:“一來阻力太大,二則人們心中總要有所寄托,千百年來向來如此。”


    “你說的也是。”


    想到自己生活的時代,都已經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卻還是有人燒香拜佛祈求轉運,姚蘇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歎了口氣,隻希望自己教導的女學生不會如此。


    楚廉不出半月,就將所有的證據都整理出來,匯總在折子裏呈上去。


    皇上看到折子之後,卻遲遲沒有動靜。


    引得各方勢力紛紛開始打探,楚廉的折子裏到底寫了什麽。


    大皇子最先坐不住,但賢妃及時打發小太監示意他在府中待著;


    二皇子一麵暗暗鬆了口氣,卻還是托了關係到處打探楚廉本人態度到底如何。


    至於姚蘇雨,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她忍不住問道:“我先前不是讓你上一份表麵的折子、暗中再上一道嗎?為何現在皇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若是真如你所說的那般上折子,隻怕全都得罪了還不討好。”


    楚廉必然不能真的按照姚蘇雨的提議去做,“宮中耳目眾多,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


    一旦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得勢,自然會事後清算我。”


    “那現在也是,不管你折子中隱瞞或者不隱瞞,都會得罪他們其中一人。”


    姚蘇雨想到以前自己看過的小說裏得罪皇子被穿小鞋的下場,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她關切地抓著他的手:“你要不進宮陳情?辭官不做了?”


    及早抽身出來,靠著眼下的家產也能當個富翁了。


    “你在想什麽呢?”


    她天真得厲害,楚廉無奈搖頭,“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從我坐上東廠督主這個位置上起,我就不可能辭官不做。”


    得罪的人太多,即便自己隻是皇權的刀,卻也招人記恨。


    楚廉見姚蘇雨憂心忡忡的模樣,隻覺好笑,“你還是好好把你的腦袋用在研讀醫術上吧。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他倒是說的輕鬆。


    姚蘇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支著下巴認真地想著。


    直到吃飯的時候,她都心不在焉。


    楚廉在前麵處理公事,她一個人吃飯,想著楚廉今後被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算計之後的慘狀,就忍不住將筷子撂下。


    旁邊伺候的橙花被姚蘇雨的動靜嚇了一跳,“夫人,可是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


    “沒事,你先下去。”


    姚蘇雨剛想將橙花他們打發出去,但是想想自己反正吃不下飯,便讓她們都先坐下。


    “要是,我是說如果,如果楚廉不做官了,今後還會一落千丈,你們該怎麽辦?”


    不敢將話說得太滿,可姚蘇雨已經能夠遇見,未來的儲君就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


    三皇子已經廢了,沒聽說過哪個大煙鬼能當皇上的。


    況且林循是大皇子的人,必然會在皇上麵前俺是不一二,三皇子已經被踢出圈了。


    “奴婢是簽了死契的,身契都在咱們大人手中捏著,自然是跟著大人。”


    不知道姚蘇雨為什麽會問出這麽奇怪的問題,橙花下意識地順著姚蘇雨的話問道:“可是咱們府上要遭逢大難了?”


    “這倒不是。”


    將自己的擔憂告訴這些小丫鬟隻會徒增他們的擔憂,姚蘇雨胡亂搪塞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這不是為咱們以後多做打算麽?”


    等房中隻剩下她一人,她對著眼前的半本醫書,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


    朝堂爭鬥波譎雲詭,不是她這個腦子能想明白的。


    楚廉如果不能盡早抽身,今後大概率也不會有善終。


    這是她從曾經讀過的史書上看到的。


    皇上近臣,得以善終的實在太少。


    可楚廉現在已經在風暴中心,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此時的西廠,魏高進得知皇上看完折子之後的反應,心裏也直犯嘀咕。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聽近前伺候的小太監說,那奏折十分厚,可皇上隻看到了前麵一些,後麵的奏折……似乎無字。


    “你說無字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楚廉與皇上心意相通?又或者借此暗示皇上什麽?”


    他在屋中來迴踱步,想不出所以然。


    而他身後那些個所謂的智囊團,更是猜不到楚廉葫蘆裏賣的什麽把戲。


    “最關鍵的點是皇上竟然不生氣,我若是呈上半截沒字的奏折,皇上不得將我提到宮裏訓話?”


    魏高進一想到這一點,就恨得牙癢癢,“都說楚廉鑽過龍褲襠,我往先還不信,現在倒信了八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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