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不知道這人姓甚名誰。”姚蘇雨直言。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德妃娘娘就突然捂嘴笑了一下。


    “愛妃因何發笑?”嶽宗聖問道。


    “迴皇上,臣妾就是覺得楚夫人說話,未免有點兒前言不搭後語。


    上一句還說已經找到了兇手,結果聖上問起來,她又說不知道兇手是何人,這豈不是在故意糊弄聖上嗎?”


    德妃娘娘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給姚蘇雨扣下一點不尊聖人的大帽子。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嶽宗聖若是追究起來,直接以這個為由,讓姚蘇雨掉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姚蘇雨明晃晃的感受到了德妃娘娘對她的不善,但她也並未誠惶誠恐,而是反駁道:“德妃娘娘此言差矣。”


    “難道不是嗎?”


    “我隻是說我不知道這個兇手叫什麽,並不代表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可娘娘說的卻是我不知道兇手是誰?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別。”


    德妃娘娘一聽姚蘇雨這話,更覺得她是在狡辯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指責,姚蘇雨就搶先開口:


    “這世上叫張三李四的人那麽多,光是知道姓名,未必能找得準人。但我知道他的長相和身份特征,這還不夠嗎?”


    德妃娘娘被姚蘇雨噎了一下,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掌心,這才沒有在皇帝麵前失態。


    “光在這兒逞口舌之快有什麽用?說了這麽多,你倒是把兇手找出來!”


    姚蘇雨一臉無辜,“可我早就準備說了,是娘娘您一直在這兒問問問,打斷了我的話。”


    “放肆!”


    德妃娘娘一個眼神過去,她身邊的宮女就嗬斥了姚蘇雨一聲。


    姚蘇雨再次在心底暗罵一聲,這萬惡的封建階級和這該死的皇權!


    但姚蘇雨麵上也沒特別慫,而是直接轉移話題:“我這裏有那兇手的肖像畫,請聖上觀之。”


    姚蘇雨說罷,就從袖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


    旁邊的奉筆太監十分有眼色的接過姚蘇雨手上的東西,畢恭畢敬的獻給皇帝。


    一旁的德妃娘娘也很好奇,恰好她就站在皇帝的旁邊,借著位置的優勢,探頭看了一眼。


    隻那麽一眼,便讓她心跳驟停。


    但是下一秒,德妃娘娘的表情又恢複正常,任誰也看不出他心裏的驚慌失措和對姚蘇雨的忌憚。


    嶽宗聖也很驚訝,“這是何人所畫?”


    姚蘇雨言簡意駭的迴答:“是我。”


    德妃娘娘突然不敢讓姚蘇雨再繼續說這件事情,故意岔開話題:“大膽!聖上麵前豈容你如此自稱。”


    姚蘇雨隻是習慣性的說了一個“我”字,就被德妃娘娘抓到話柄,無限放大。


    “可聖上都沒開口,德妃娘娘您又憑什麽替皇上做決定呢?現在說的是西市百姓中毒一案,德妃娘娘,您為什麽三番兩次的打斷我,是害怕我說錯什麽嗎?”


    既然德妃娘娘在那雞蛋裏挑骨頭,故意為難她,那姚蘇雨也就有樣學樣胡攪蠻纏,故意給德妃娘娘頭上扣一頂帽子。


    果不其然,德妃娘娘立刻花容失色,轉過身去向皇上告狀:“陛下,你看她……”


    但是嶽宗聖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反而若有所思的問道:


    “這是哪一流派的畫技?你從何人那裏學到的?”


    嶽宗聖對姚蘇雨畫的這張素描肖像圖很感興趣。


    姚蘇雨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不枉她當日再給了馬車夫一張圖後,又多了一份留作備用。


    超出這個世界範圍之內的技能,多少也算是姚蘇雨身上的底牌。


    “無人教我,我自學的。”姚蘇雨又把糊弄姚昀之的那一套說辭,拿出來糊弄嶽宗聖。


    但此時無人會可憐姚蘇雨的身世和過往遭遇,嶽宗聖接著問道:


    “那你為何如此篤定畫上這人就是兇手?”


    姚蘇雨便將西市中毒百姓的供詞告之於陛下。


    “反正大家都是這麽描述的,所以哪怕這個人不是兇手,也是幕後黑手的幫兇之一。隻要找到了,他必然能揪出真兇。”


    “你既然已經有了畫像,為何不派人去找?”嶽宗聖緊追不舍地問道。


    姚蘇雨實話實說:“我本來準備今日去找的,但這不是被陛下叫進來了嗎?”


    聽到姚蘇雨這個迴答,旁邊的宮女太監們都膽戰心驚,心想這位楚夫人也太大膽狂妄了,居然敢這樣迴複陛下的問話。


    而德妃娘娘則心中竊喜,姚蘇雨這麽不敬聖上,聖上肯定會治他的罪。


    但是嶽宗聖反而輕聲笑了一下,雖然笑聲很小,很短促,但大家都知道,這並不是生氣的意思。


    “你倒還算聰慧。”


    嶽宗聖這麽一說,眾人一頭霧水,連姚蘇雨都有一點兒詫異。


    居然誇她了?這是幾個意思?


    “短短三日。你便能查到這一步,說明你在這件事上也是盡心盡力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迴去吧。”


    聽到這些話,姚蘇雨更傻眼了!


    她在來之前,腦補了各種進宮之後的可能性,甚至連自己豎著進橫著出的可能都想到了。


    但姚蘇雨萬萬沒想到,堂堂皇上居然這麽好糊弄。


    哦,不對,是好說話……


    誰能告訴她剛才發生了什麽?


    難道是皇帝在高位上坐久了,看慣了別人對他畢恭畢敬,百依百順,突然有一個人跟小辣椒一樣,嗆了他幾句,他反而覺得欣喜稀奇了?


    姚蘇雨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沒有傻到要去刨根問底,而是立刻謝恩:“多謝陛下,陛下萬安。”


    她是實在不懂這宮裏的禮儀,就把自己前世看電視學的那些話搬出來說了說?


    然後迅速起身,一秒都不多停留,像是身後有狗攆一樣,快速往外走。


    德妃娘娘的臉色更是難看,不停猜測:陛下突然對姚蘇雨這麽寬容優待,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不得不承認,這小賤人確實有幾分姿色。


    德妃娘娘裝作很為嶽宗聖鳴不平的樣子,義憤填膺地開口:


    “姚蘇雨她如此目中無人,陛下您居然……”


    可惜德妃娘娘的黑狀還沒告完,嶽宗聖的臉就沉得像墨一樣。


    他突然一把揮下桌案上的東西,對著德妃怒目而向:“你還有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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