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門戶……”沈恪看向桌上那麵鏡子,反扣著拿起,放到指尖把玩。


    他似乎知道許多事,如同蘇杳杳一般。


    他們是同一種人?不其然間,這種怪異的想法出現在腦海。


    “寧棋,”沈恪開口喚來人,“去查查。”


    …………


    用了晚膳後,天徹底暗了下來,空氣中隱隱透著一絲燥熱,返潮的牆角被水汽暈出一團團墨般的顏色,石上青苔濕潤,大雨將至。


    棲霞院內燈火通明,柔軟的燭光下,是蘇杳杳精緻的小臉,她左手拿著繡繃,右手捏著針線,動作飛快地穿納著,水藍色的綢緞上,繡了一下午的鴛鴦戲蓮,已經漸漸接近完美。


    當然,這隻是蘇杳杳自己認為。


    “好看嗎?”剪掉最後一根線,她獻寶似的將繡好的花樣給連翹和青黛看。


    連翹和青黛對視一眼,終於違心的對著那團五顏六色,分不清是何物的東西點了點頭:“……好看。”


    蘇杳杳盯著二人有些扭曲的臉,問道:“真的嗎?”


    青黛接連點頭:“小姐,您這兩隻鴨子真是繡得惟妙惟肖!”


    連翹屈肘拐了拐青黛,小聲道:“瞎說,這分明是兩隻雞,你看,母雞害怕小雞淋雨,還將它抱到懷裏!那些亂的線,可不就是雞窩。”


    青黛不服氣,“雞嘴是尖的,鴨嘴才是扁的,小姐,您說是吧。”


    “我繡的是鵝!鵝!”蘇杳杳默默翻了個白眼,將繡繃丟到一旁,長嘆一口氣道:“唉,繡工退步了,竟是連鵝都繡不像了。”


    繡工?連翹與青黛抿了抿嘴,很想掰著她的肩膀將她搖醒,小姐,這東西您壓根就沒有,您醒醒好嗎?


    蘇杳杳起身,推開窗欞,泥腥味帶著悶熱吹進房裏,她又哀聲嘆了一口氣。


    自打決定將上輩子的種種事情告知沈恪後,她內心便一直處於這種焦躁難安的狀態。蘇杳杳不知道沈恪對重生這件事有何看法,也不知他會不會相信自己所說,畢竟一切還未發生,記得所有的也隻有她自己而已。


    所以她想,至少要做點什麽,上輩子,沈恪臨死前都將她送的那個香囊帶著,萬一,她再送一次,能讓他知道點什麽呢?


    可偏偏自己繡工已經退步許多,上輩子好歹還能將鴛鴦繡成鵝,這輩子繡的這叫什麽!?


    “你們兩個會繡嗎?”蘇杳杳想了想,轉頭問兩個丫頭。


    兩人齊齊搖頭,她們打小便跟著蘇杳杳,不事女工繡作,而是學了蘇家功法,以便遇到歹人時,能保護好她。


    “這樣,”蘇杳杳喚來連翹,“你去一趟凝霜院,將二小姐請來,就說我有事找她幫忙。”


    連翹應了聲是,還未跨出院門,就已見蘇婉瑩挪著小碎步走來。


    “姐姐,”她甜甜的喚了一聲,“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蘇杳杳忙將凳子上的絲線全收到簍子裏,拉著她入了坐,然後杏眼一彎,笑眯眯道:“你來的正巧,能不能教我繡花?”


    蘇婉瑩眨了眨眼睛,偏開些許視線,她覺得自己再這麽盯著蘇杳杳那雙閃動著水光的眼睛看下去,就要被溺死在裏頭,還是心甘情願不想出來那種。


    “好啊,姐姐想繡什麽?”


    “鵝!”蘇杳杳認真道:“身上的顏色像鴛鴦那種,能做成荷包或香囊。”


    蘇婉瑩怔了怔,而後靈光一閃,捂嘴壓低聲音道:“姐姐是要送給齊王殿下的嗎?”


    蘇杳杳大大方方地點頭,“沒錯,這是我第一次送他東西,要特別一點才好。”


    蘇婉瑩哦了一聲,伸手拿過簍子,從選絲線和打樣教起,蘇杳杳有心去學,自然是不願錯過一絲一毫,等她一說完,便重新換了張綢緞,依照著蘇婉瑩畫的圖樣,開始一針一針繡起來。


    時間慢慢滑走,從窗外擠進來的風將燭火吹得搖曳不止,蘇杳杳餘光能瞥見蘇婉瑩一臉躊躇的模樣,一會抬手,一會扭手帕,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想說嗎?”蘇杳杳抬頭看向她,好奇地問。


    蘇婉瑩低頭扣了扣指尖,“.我……想……”聲音像含在嘴裏,含糊不清。


    蘇杳杳擱下繡繃,“你說什麽?風聲太大,我聽不清。”


    “姐姐,”蘇婉瑩鼓足勇氣,一把拉住蘇杳杳的手,用力握了握,“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蘇杳杳怔了怔,有點驚訝:“學武?”


    “嗯!”她點頭。


    蘇杳杳問:“以前叫你那麽多次你都拒絕,怎麽忽然想起要學了?”


    “就是……”蘇婉瑩臉頰開始泛紅,咬了咬緋紅的唇,“……覺得自己太沒用,想學了而已。”


    “是嗎?”蘇杳杳挑眉。


    蘇婉瑩將臉一撇,忽然開始結巴,“是……是啊,姐……姐若是,太忙的話……就算了。”


    “不忙。”蘇杳杳笑了笑,“過兩日我準備好來找你。”


    蘇婉瑩似鬆了口氣,半晌後才轉過頭,生硬地將話題再次轉到針法配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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