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從淮泗、陳郡、宋地、齊地來的情報如雪花般飛進了王城之中。當中有繡衣校事的情報,也有皇城司的情報,經過半日的匯總分析,在楚國最高決策層的麵前顯現出了清晰的前線態勢:


    齊軍自臨淄抽調四萬甲士由聲子統領進入魯國,意圖殲滅在魯國境內的的五萬宋軍;西線睢陽前線的四萬齊軍退迴睢水東側儀台至相城一線,擺出防守態勢,似乎是為了抵禦景鯉所部的攻擊;南線駐紮在下邳的齊國太子田辟疆所部沿著相城至下邳之間的睢水展開,跟符離塞的淖齒部形成對峙之勢。


    同時,位於漳西的田嬰部十一萬甲士以每天一千五百人的規模南下臨淄,似有投入到淮北一帶的趨勢。


    情報清晰到這一步,楚國最高決策層都看出來了,齊國這是在囤積兵力,在未來一定會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目標,很明顯不會是宋國—隻會是楚國。


    沙盤上淮泗位置上側一條長長的由一杆杆代表著齊軍的小黑旗匯聚起來的屏障,而下側,僅僅隻有兩杆代表著楚軍的小黃旗,這讓熊槐再次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上柱國和鎮東將軍還有三日才能到淮泗,而且其麾下隻有三萬禁軍,加上淖齒部,也就四萬五千,若是齊軍匯集主力於淮北,那我淮泗所麵臨之齊軍至少有十萬。”


    沙盤旁邊,莊蹻拿著長長的竹竿指著沙盤上淮泗的位置緩緩陳述道,“而陳郡更甚,僅有郡兵兩萬二,如今更是被抽調走了一萬五,還要承擔著來自魏國、齊國的北、東兩麵壓力。故而臣以為,增兵,迫在眉睫。”


    “兵是要增的,”熊槐負手而立,眼睛直直盯著沙盤,“但是寡人擔心韓國魏國抑或是秦國會在背後捅刀子。我北麵防線太長了,從巴蜀綿延至淮泗。”


    熊槐的擔憂不無道理,從沙盤上看到出來,楚國的邊境線從巴蜀綿延至淮泗,基本上橫跨了四分之三個中國。


    巴蜀有武都、米倉道、石牛道三條險要可以扼守,南陽郡則有商洛道以及背後的武關可以拒險防守,汝南郡則是有陘山可以作為前線,陳郡北有承匡的百餘座堡寨,東有澮水等河流險要。


    乍一看處處有險可守,似乎並不用擔心邊境線的問題。


    但是,關鍵就在於,要守的險要太多了…處處險要處處要兵,一旦開戰,單憑鎮守司兵力隻能起到遲滯作用,最後還是要禁軍撐場子。可是禁軍隻有這麽多。


    這就是問題症結所在了…


    莊蹻自然明白,所以早已經有了對策:“禁軍二十二萬,除卻進入淮泗的四萬五千,尚有十七萬五千可以調動。臣的想法是,巴蜀進駐兩萬配合鎮守司駐守武都、石牛道、米倉道三處險要;南陽郡進駐一萬駐守武關以及魯關二處;汝南郡進駐兩萬,防守陘山以及隨時策應南陽郡之行動。餘下十二萬五千,分為三部,一部三萬進陳郡做牽製吸引齊軍之用;一部八萬進淮泗做決戰籌劃;一部一萬五千留守郢都以做機動。”


    就宏觀而言,莊蹻還是想要在淮泗跟齊國進行戰略決戰,同時在其他幾個地區進駐禁軍防備。


    聽到這,熊槐不禁微微蹙眉…


    每次大戰,禁軍幾乎都是透支使用—這意味著國庫也得透支使用。


    吸收了巴郡、蜀郡以及陽夏承匡等地的楚國恢複了一年才恢複到巴蜀大戰前的情況。說句實在話,對於這次可能爆發的齊楚之間的戰略決戰,熊槐的想法是能拖就拖…


    巴蜀之戰楚國元氣大傷,而在這期間齊國撈了不少好處,就事實而言,齊國現在國力甚於楚國。


    但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擁有著廣袤領土和龐大人口數量的楚國,其國力恢複速度以及發展速度要遠遠高於齊國。這意味著在可預見的未來,楚國一定會超越過齊國。


    熊槐最先設想齊楚戰略決戰時間的便是楚國國力超過齊國之後。在此之前起碼要把越國啃下來。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田因齊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跟楚國打擂台了。調匡章撤迴儀台,也隻是出拳前的蓄力罷了。


    “能緩一緩麽?”


    熊槐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昭陽、田忌、陳軫、昭睢四人,


    “大王,當下是齊國欲戰,”昭睢站出來說道,“大王想要緩一緩,可是那齊王,未必想緩…”


    “唿…”


    熊槐長歎一口氣,似乎是要將心中壓力舒泄出來:“齊楚必有決戰,這寡人在幾年前有說過。寡人隻是覺得,當下決戰,太過倉促,而且未有穩勝之勢。”


    “大王,事事求穩,則事事難成啊。前年巴蜀,大王不就是兵行險招?孤注一擲才獲得勝利?”田忌也站出來勸道,“若是在淮泗陳郡投入十五萬禁軍,縱使齊軍有二十萬,勝算也不低於六成。”


    田忌的野戰能力是這個時代的巔峰,可卻沒有說動熊槐心中的擔憂。


    熊槐的擔憂不僅僅是齊國,更是戰勝齊國後,可能麵臨的合縱攻楚!


    若是跟齊國打的你死我活,最後被其他國家摘了桃子,那更是氣人。


    片刻,陳軫站出來說道:


    “大王若是要緩,何不歸還申縛,對齊國以示友好之意。而後盟趙燕,使其攻齊,先緩我淮泗之壓力,亂齊王之方寸?”


    “既已對齊國示友好之意,趙燕又豈能聽命於我而攻齊?”昭睢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陳軫話裏麵的漏洞。


    你策動趙燕攻齊,又跟齊國示好,這不是又當表子又立貞節牌坊?趙國燕國看到你楚國這樣玩還會聽你的?


    “盟趙燕,何須明盟?賄其官吏,策動其攻齊,哪怕是對齊施壓,亦是可行,豈不簡單?”


    說著,陳軫看向了呂賢。


    意思再明顯不過…繡衣校事要幹事了。


    “嗯,此計可行。”對於陳軫的計謀,熊槐還是認可的,“但是緩隻是我等之想法,備戰,還是不可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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