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諾也迴到自己的教室坐好,班主任已經不再負責,而是班長在發表格。突然間在窗戶一排的學生都站起來,其他座位的也擁到窗口。


    “打架了!打架了……好象是施言啊。”


    驚叫、擁擠混亂一刻以後,看不見的同學拉開教室門就朝樓下跑,這個時候其他班級的學生也都發現了樓下的情況,一窩蜂的衝去,教室裏立即就安靜下來,少數沒走的都在窗口遙望。


    “真的是施言呢!”


    “他會打架?!”


    黑諾還是輸給了心底的召喚,慢慢踱到窗前,遠遠看去,操場上這會已經聚了一群人,哪裏看得見施言在哪兒?心裏矛矛盾盾,他可不會以為施言會吃虧,他是擔心被施言欺負的,不知道什麽人惹了這個惡霸在學校裏就露了自己的嘴臉。


    坐迴座位上等吧,等班長迴來繼續發表格。班長不是妄圖去製止那惡霸的行經吧,那可真是有點不自量力。能夠讓施言不顧偽裝的在校園裏發飆,豈是班長可以處理得了的。黑諾正在為班長不幸,教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同班的王豐和施言的另外倆個哥們進來,視線一掃,落到黑諾身上:“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下去。”


    黑諾無聲看著他們。


    來人大手一伸,拉起黑諾就朝教室外走:“快走,施言打架呢!”


    黑諾被拉著下樓,他們的教室在四樓,直到一樓的時候,黑諾才反應過來抓住樓梯扶手反抗。感覺他身體停頓,一看他手,王豐急了:“他為你打架,你還不去,要他把人打殘啊?”


    這話震得黑諾頭腦都暈,施言打架與自己有什麽關係啊,他那樣的土匪!黑諾氣悶悶的就一句:“他打架關我什麽事。”甩了他們就要迴教室。才邁開腳,就被大力拉住手腕:“你不去,誰能勸得了?”


    他們三人有二人一左一右的強拽著黑諾就往操場跑。跑到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一人亮了嗓門的大吼:“讓開,都給我讓開。”


    這一幫人都是惡霸群中的成員,大家自然給他們避出一條路。黑諾被死拉活拽進到中心地帶的時候,看見的正是施言另外的幾個哥們也阻攔著他呢:“夠了,差不多了。”


    “他們也道歉了,不是不知道嗎?”


    那位惡霸正揪著地上一個滿臉血汙,五官都開了醬缸鋪的一個倒黴家夥的領子:“我操你媽!我的人你都敢動!”。[1]旁邊地上還躺著一位也好不到哪去的。


    “施言。”王豐叫他,把黑諾往前一推。


    第29章


    黑諾被推撞到施言背後,施言以為又是拉架的,頭也不迴的胳膊肘就給了後麵之人一記重炮。黑諾吃痛悶哼一聲倒退。


    “黑諾。”王豐扶住他。


    施言聽見迅速轉頭,看見扶了黑諾一把的王豐,責問:“你把他弄來的?弄他來幹什麽?”


    手就要扶黑諾,被躲閃開,這是客氣的說法,其實就是被甩開。


    施言麵色鐵青,目光陰沈若水。周圍的人,連施言的朋友都緊張起來,黑諾卻毫無覺察一樣走到那兩個倒黴鬼前,扶起一個。


    “對不起,是我們誣陷你的。我們會和老師說清楚,放了我們吧。”眼睛都成一條fèng的家夥還費力地吐著道歉、求饒的話。邊上一位也模糊地說著對不起。


    黑諾看他們一身狼狽,慘不忍睹的臉,抬頭對施言冷冷地問:“打夠了嗎?”


    周圍一下就鴉雀無音了,眾人目瞪口呆,窒息之後才若有似無地傳來抽氣聲。


    施言纂緊了拳頭,目光落在那精緻的脖子上,以最大意誌控製自己不要衝上去掐死他。黑諾倔強地迎視那陰寒的眼,莫名的就是氣憤。大手鬆開,施言轉身離去,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通道。


    這一架,施言、黑諾一戰成名。施言本就名聲在外,隻不過再掀高峰色彩。一貫瀟灑翩翩,風度舉止極佳的施言居然動手打架、而且還說出那麽粗口的國罵-----問候人家的母親。滑稽的是在讓眾人大跌眼睛的同時,更多的人反倒佩服施言的囂張霸氣,對羽翼之下的仗義護衛。這充分符合了少男少女們對英雄偶像的浪漫幻想。事後許久,學生們還樂此不疲地談論那一日的戰況,有幸目睹的觀眾則把他形容為“衝冠一怒”。[1]


    黑諾不是打架的主角,卻風頭勝過他們每一位。太多人好奇施言和黑諾這麽懸殊的兩種人,是怎麽在眾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成就的兄弟情誼。要施言如此付出的黑諾成為焦點,也成為大家羨慕的對象。


    而兩位名聲大震的人呢?淪落為眾人課餘學後談資的黑諾隻覺得丟人現眼,外加一肚子鬱悶,現在無論走在哪裏,一舉一動都有關注、窺視的目光如影隨形。而且,施言的那些兄弟們居然開始在遇見他的時候打招唿,要他很不適應。如果不是他自小就隱忍的性子,他幾乎要爆發出來。幸好再堅持幾天就是暑假了,黑諾就等著放假,生活再度迴復平靜呢。


    今天就是交分科的表格了,自從那天以後一直沒有看過黑諾一眼的施言走過來:“你選什麽了?”


    黑諾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表格上,看了一眼施言手裏是那張,已經填好、家長簽字一欄中也有了落款。黑諾猜想施言這樣的人應該是選理科的,所以迴答:“理。”


    施言拿過黑諾桌子上的鋼筆,在選擇的欄裏寫下大大的“理”,放下筆撣撣自己的表格,邁開他招牌的鴨子步[2]沒走幾步又迴頭:“你小子竟然選理科?還真以為我要落到背甲骨文的地步呢。”


    黑諾是想選擇文科的,因為他有一個超級好的記憶力。但是家裏幾個上大學的哥哥都是理工科的,父母也還固執的認為“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所以要求他也上理科班。如果沒有施言這麽一遭,黑諾或許就認了。但是現在,他看著手裏的表格神情猶豫。終於他拿出磨沙橡皮,小心地擦去那個“理”字,寫下了自己的選擇。


    三天後來學校看分班結果,就算正式進入暑假了。黑諾一點都不擔心家裏,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是在幾班,而幾班又是文科班。他暗暗的擔憂來自於施言,這個人的態度似乎是還想和自己一班的,這恰恰是黑諾避之不及的。就算心裏記著施言的好,黑諾也認為二人應該屬於那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人。


    如果施言知道自己騙了他,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可是轉念一想,就算倆個人都報了理科,也不可能分在同一班裏啊,這次是根據成績來分的,施言的成績已經算不上好了。黑諾的單純又漏算了世上的事,隻有麵對平民百姓、普通大眾的時候規矩、依據才是絕對的;而對於特權階級來說,規矩永遠是相對的、靈活的。施言早就根據黑諾的考試成績,告訴家裏他要到二班去。


    成竹在胸的施言沒有來到學校看分班,一是有人已經打電話告訴他父母分班結果;二是爸爸出差,帶著他公費旅遊去了。所以,黑諾白白擔心一場,他不知道施言是沒有來看分班結果,隻是以為是自己的多心,誤會了施言。


    第30章


    放假了的黑諾也沒有輕鬆下來,他有了一個新任務-----帶孩子。大哥的兒子已經3歲了,平時都是送託兒所的,現在趕上黑諾放假了,就送迴來要他帶著,可以節省一個月的託兒費。沒有辦法,大哥、大嫂收入都不高,當然需要勤儉持家。


    還好黑諾不認為帶孩子是個煩心的事情,他的小侄子非常喜歡他的,因為這個叔叔會給他講許多的故事,而且從來不對他兇。小孩子純真的心其實是最敏感的,沒有複雜的心緒,反倒可以最直接的去感知人間的真偽。每天清晨黑諾就起來去大哥家把他接迴來,晚飯後再送他迴去。


    和父親去海南玩了一圈的施言迴來了,泡夠了海澡,一身的陽光味道。才到家,就接到那些死黨的電話,約了明日的聚會。施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裏麵一堆海南的特產,吃的、玩的,他挑挑揀揀著。捧出那個包裹緊密的袋子展開,再撥掉一層層防震的塑料泡軟包裝,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隻精美無暇的海螺。


    海螺和施言手差不多大小,在燈光下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通體潔白,螺身上由於海水的沖刷沈澱形成一層層追逐的海浪波紋,這隻千層佛手螺施言看見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個人,覺得他和這件東西很配。打開海螺[1],施言挑了一些椰子糖、椰子幹和椰子絲放進去。


    這海螺擺在桌子上已經幾天了,施言看著它也頭疼著怎麽送出去。直接去找他?施言又不是蠢笨之人,黑諾可不是象其他人一樣以和自己交友為榮,那家夥是根本就不願意與自己有接觸,他對自己的樣子君子之交都談不上。可是自己在海南一衝動就買下了,根本沒有想人家會不要。他施言好象很少主動送人東西,都是接受別人的贈送了。若是給別人,還不搶著要;到黑諾這兒他可沒有這自信,那人真能對麵的就拒絕他沒商量。


    施言跳下床,包好海螺就出來了。去他媽的,老子可沒那麽賤,有的事人等著呢。施言憤憤不平地騎車打算去找最近頻頻電話“騷擾”他的一個女生。可是騎著騎著,他就拐到了另外一條路上。到了那一片平房,跳下車打算去敲門,一抬頭,迎麵那人走來。


    黑諾送自己的侄子迴家返迴來,他也感到驚訝在自己家門口遇見施言。


    “你是來找我?”


    “廢話。給!”,施言粗魯態度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黑諾。


    “什麽東西?”黑諾不接反問。


    “海南帶迴來的。”


    “謝謝,我不要。”


    真是正中施言預料,或者早知道這結果吧,施言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麽的肝火旺盛。無所謂地扯扯嘴角:“隨你,不喜歡就扔掉。”把東西往黑諾懷裏一塞,上車走人。


    黑諾不明白施言是怎麽了?怎麽會送東西給自己?!


    他也不清楚施言的家在何處,就把這個包裝的東西放好,想著等開學的時候還給施言。


    周末,一大家的人(上大學的哥哥們也迴來了)輪流沖了淋浴,黑諾排在了最後洗,煤氣罐空了,所以他一半洗了熱水,一半洗了冷水澡。結果不到兩小時他就在噴嚏連連中還要勤勞往返廁所-----尿頻、尿血的症狀又出現了。在炎炎盛夏,黑諾眼淚、鼻涕一起肆虐,他居然感冒發燒。


    黑諾吃了家裏的感冒發燒藥,半夜還把施言以前給自己的雲南白藥和其他消炎的藥也找出來吃了,總之就是把他認為可以發揮作用的藥都吃了。他也知道藥有三分毒,可是麵對那種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時,什麽都顧不上了,隻要不嚐試尿道裏的痛苦,燒40度他都可以要求自己做到向革命先烈看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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