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宮殿,雄壯而威武,華貴的宮門台階間,透著凜然而不可侵犯的威嚴。這皇宮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昭顯了天朝大國的煊赫氣勢。

    一頂淺藍的官轎在宮門前停下。淩霽月掀開轎簾,足上微一用力,已穩穩地站了起來,再一次踏上了大唐的宮殿。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說不出心頭是何種滋味。第一次來到這裏,他為了南燕的國體,踏著自己的鮮血,走上朝陽殿。如今是第二次走上通往大殿的台階,為的是朝拜大唐的國君,也是為了與南燕遠道而來的使節相見。

    在內侍的宣召下,淩霽月緩緩地進入大殿。最先映入眼底的不是金鑾殿上威嚴肅穆的唐皇李隆基,而是作為南燕使節的左相何思宇,以及他的隨身侍衛莫言。他向他們笑了笑,隨即單膝跪地,向李隆基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愛卿平身。今日你南燕使節前來大唐,愛卿可要代朕好生招待他們一番才是啊。”李隆基望著眼前這個俊雅男子,禁不住再次湧起讚賞之情。自從那次他長袍下擺浸滿鮮血,卻依然不屈地站在朝陽殿上,淡然望著他的時候,他就對這個倔強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種近似尊敬的情感。

    “謝皇上,臣自當為陛下分憂。”淩霽月起身站在一邊,安靜而平和地道。

    “好,愛卿果然深得朕心啊。”李隆基愉悅地笑道。

    “謝皇上抬愛。”淩霽月垂眸,得體地應對著。心下卻忍不住厭倦起來,同是皇帝,麵對皇兄時,他是真正的恭敬。而麵對這個大唐天子,他卻隻是表麵地應付,無論如何,也無法由衷地崇敬。

    “抬愛?嗬嗬,愛卿過謙了。”李隆基先是撫須笑道,而後,話鋒一轉,“不過,聽說前些日子,愛卿與東晉太子拓拔宏殿下微有不豫,是不是有這麽迴事兒?”

    淩霽月淡淡迴眸,望了恭立一邊,垂著雙手的拓拔宏一眼,迴道:“微臣不敢,東晉太子遠來大唐,諸事繁忙,而臣整日深居簡出,哪裏會與殿下產生什麽爭端?皇上聽到的傳聞,隻怕是謠言使然。”

    “哦?果真如此嗎?”精明的眸子閃了閃,李隆基望向拓拔宏,問道,“拓拔殿下怎麽說?是否真是謠言使然?”

    暗自咬牙,拓拔宏心頭憤恨到極致,然而,當著大唐君臣,南燕使者的麵,又不好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不然,隻怕東晉太子當街調戲民女,遭南燕寧王出手教訓之事立刻就會淪為笑柄,傳遍大唐,甚至傳到東晉父皇那邊。到時,早已覬覦他太子之位的二弟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隻怕他太子之位就不穩了。於是,他隻得垂眸,掩住眼中的怨毒之色,恭謹地答道:“迴皇上,安遠侯說得不錯,這的確隻是謠言而已。”

    “哈哈,那就好。東晉與南燕,都是大唐友邦,兩國實在不該多起爭端啊。本來聽到傳聞,朕還擔心著呢,而今兩位既然已當麵澄清了,朕也可以安心了。”李隆基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掠過,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麽。

    “陛下放心,臣萬不敢無視兩國祥和,與東晉太子產生什麽不快。”淩霽月清淡地道。這大唐皇帝,分明早已看出端倪,隻不過拓拔宏不說,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吧了。好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然不簡單。

    “好啊,愛卿果然識得大體。”李隆基含笑點頭,自龍座上站了起來,俯視下首,接道,“朕已吩咐內侍,在玄武殿擺下宴席,為南燕使節接風。今日君臣同樂,賓主盡歡。”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群臣拜服於地,三唿萬歲。

    歌舞升平,水袖翻飛,觥籌交錯間,盡顯大唐的闊綽手筆。雖說是為南燕使臣接風洗塵,但宴席之上卻依然時時可見官場的波濤洶湧。得勢者人人阿諛,期盼能夠拉攏關係;失勢者卻是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淩霽月冷眼旁觀,卻隻是一笑置之。宮廷之間,朝堂之上,總脫不了這種調調。他不喜,卻深陷其間,想來也是一種諷刺。

    宮中的盛宴直到子時方才結束。淩霽月邀了何思宇與莫言兩人同去安遠侯府小住。兩人原有千般話語要同淩霽月述說,自然欣然同往。

    一到侯府,卻見雲洛依迎了出來。見了同行的兩人,她似是微微有些驚訝,也有些不安,沉默了一下,才歉然地欠身向兩人見禮,“何丞相、莫護衛。”

    “見到王妃安好,老臣深感欣慰啊。”在此地見到雲洛依,何思宇著實怔了一怔,隨即迴過心神,迴禮道。

    莫言卻是難掩激動地驀然跪倒,顫聲道:“王妃娘娘,幸好您安然無恙,不然,莫言萬死不能贖罪啊。”王爺臨走時殷殷囑托,他卻沒有照看好王妃,令她在他眼底失蹤。這次來到大唐,他還不知該如何向淩霽月交代,不想卻在此地尋到失蹤的王妃,怎不叫他激動難掩。

    “莫護衛,這本就是我任性妄為,哪裏怪得了你。”雲洛依輕歎一聲,上前扶起他。

    “好了好了,有什麽話都進了侯府再說,一個個都站在這裏,叫人見了還道是我不懂待客之道了。”淩霽月微微笑道,側身一讓,請眾人進府。

    夜涼如水,星光閃爍,醜時也已過了,然而安遠侯府花廳之中,卻是人人情緒激動,毫無半點睡意。

    “王爺,屬下……”莫言在主子麵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有無數話語想要述說,卻哽咽著不曉得該說些什麽。自南燕一別,幾近半載,而今再見,主子卻已見蒼白憔悴。然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卻依然如水般清澈,如海般睿智。

    “莫要跪了。自從到了我這侯府,你都跪了兩次了,還不快起來。你我好不容易才見著麵,難道就把時間都花在跪拜上?”淩霽月強壓著翻騰的心緒,離座而起,行到莫言身邊,笑著扶他起來。

    “是。”莫言起身,在淩霽月的示意下,恭謹地在一邊坐下。

    淩霽月笑了笑,也緩緩地走向主位。不想就在他即將坐下的一刻,雙足忽然一陣抽痛,他輕輕皺了皺眉,踉蹌了一下,卻隨即不著痕跡地扶著椅背坐了下來。今日先是上朝,再來是宴席,這早已超過了他雙腿所能承受的壓力。

    他掩飾得很好,幾乎沒有人察覺到他的不適。但雲洛依卻看了出來,擔憂地望了望他,卻沒有說什麽。她明白,他如今有太多的話要和他們說,是決不會迴去歇息的。

    “何丞相,皇兄而今可好?”淩霽月望著何思宇,問道。

    “迴王爺,皇上安好。隻是時時思念王爺,對自己更是苛嚴異常,萬事都要做到最好,隻希望可以使南燕早日強盛起來,也好迎迴王爺。”想到皇上,何思宇不禁歎息。這一對兄弟都是一樣的要強,一樣的手足情深。這在皇室中,是何等的不易。

    “皇兄他是……何苦。”淩霽月閉了閉眼眸,喟然一歎。

    “王爺,皇上要老臣帶了三樣東西,讓王爺過目。”何思宇取過身邊的行裝,首先取出一把細長的短劍,交給淩霽月。

    接過短劍,淩霽月手指輕彈,隻聽得“嗡”的一聲,直若龍吟鳳嘯。他不禁脫口讚道:“好劍。”

    何思宇笑了笑,又取出一隻纖巧的布囊,小心翼翼地打開,隻見裏麵竟是一小撮稻穗。隻見稻穗顆顆飽滿,爆開的穗殼中隱隱露出圓潤潔白得如同珍珠一般的稻米。

    隻是小小一撮稻穗,淩霽月的眼眸中卻驀然閃動著欣喜的光彩,仿若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珍寶。

    最後被取出來的,是一錠金元寶,顏色純正,粲然奪目。何思宇恭敬地將它交到淩霽月手中,說道:“這是聖上依照王爺留下的奏折,在南燕涎水河裏撈得金沙後煉製而成。而今,緣自涎水河金沙煉製的黃金已有七十萬兩,相信在兩年之內,南燕國庫存銀就會是現在的三倍。”

    “皇兄確實是辛苦了。”淩霽月輕輕一歎,不知心頭是什麽滋味。一把鍛煉完美的短劍,告之的是南燕軍事實力的增強;一撮飽滿的稻穗,說的是百姓的不愁溫飽;一錠煉製的金元寶,讓他明白如今的南燕,已然不缺銀兩。他明白,皇兄是要讓他安心。但這三樣東西,卻也正告訴了他,皇兄這半年來是如何夜以繼日地勤於朝政。

    “皇上的確辛苦,但這些日子以來,困擾皇上心頭的卻還有一事,老臣不知當講不當講。”何思宇悄然瞥了雲洛依一眼,麵有難色道。他並不想提這件事,但臨行前,皇上一再關照,他又不能不說。

    淩霽月已然猜到何思宇想要說什麽,苦笑一下,說道:“何丞相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是。那老臣就僭越了。”何思宇幹咳一聲,接道,“當日王妃娘娘失蹤,皇上大為震怒,但事關王妃安全,又不好明著尋人,隻得暗中查訪。然而許久都沒有消息,皇上整日憂心忡忡,覺得有愧於王爺。這次老臣離開南燕之即,皇上囑咐,一路上留心王妃的下落。如若遇見,無論如何,都要將王妃帶迴南燕。”他喝了口清茶,略略頓了頓,“如今王妃既然在王爺這裏,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果真是為了這事,淩霽月微微歎息,道:“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何丞相不必擔心。到時,皇兄那裏我自會有所交代。”他明白雲洛依不願意離開,所以他不會在外人麵前為她作決定。

    其實,他又何嚐願意她離開。

    “這……”何思宇猶豫著,王妃不能迴南燕,如何向皇上交代?到最終,皇上追究起來,這責任,還得要他自己擔著。

    “何丞相放心,臣妾不敢令皇上憂心,這次定當與丞相一同迴到南燕。決不至於讓丞相為難。”原本靜坐一邊的雲洛依忽然淡淡地道,她眼睫低垂,看不出什麽表情。

    “王妃,此話當真?”聽到如此迴答,何思宇求之不得,急急開口討個承諾。

    “洛兒既然這樣說了,自然是當真的,何丞相難道還不相信嗎?”乍聞雲洛依終於願意迴到南燕,淩霽月卻沒有一絲欣喜,反倒心中浮躁起來,又聽得何思宇這般問話,不由得微微生硬地道。

    “老臣不敢,還望王爺恕罪。”察覺到他的不悅,何思宇不覺惶然道。王爺向來和煦如風,如今卻被他激起了性子,叫他如何擔待得起。

    “何丞相言重了。”淩霽月靜了靜心緒,又是一派淡然溫和,“夜已深沉,丞相也該歇息了,我讓下人為兩位準備客房安歇。”

    “是。王爺也請早些歇息。”何思宇恭敬地說著,眼神卻情不自禁地向雲洛依這邊望去。

    看來,王妃對於王爺來說,意義遠遠不同一般。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汀蘭閣的燭火卻還幽微地亮著。

    雲洛依坐在床沿,低眉順目的,卻是一言不發。柔和的淺黃色光暈輕輕灑下,顯得分外靜謐而寂寞。

    床榻上,淩霽月默然地斜斜靠著被褥,也是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望著妻子如玉的容顏。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祝她一路順風,還是說他會永遠思念她?她是個淡然的女子,他也不是什麽激烈的人,他們在一起,就如同水與水一般,淡淡地交融在一起,彼此留下深深的融入骨血的情感後,卻終究還是要分開,各自流向一方。

    “當”的一聲,他的袍袖不經意地一拂,一隻玲瓏剔透的玉瓶滑落到地上,打破了這片寂靜。

    淩霽月想起身去撿,卻被雲洛依攔住,她微微搖了搖頭,俯身將它撿起,遞到他手邊,輕道:“你該好好歇著,莫要再用腳力了。不然,如若引發了舊創,可怎麽辦才好?”

    “嗯。”他答應了一聲,又道,“其實不礙事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雲洛依垂下眸子,輕輕地呢喃一句,卻不再說什麽。他今日花廳裏的一個踉蹌,瞞不過她。但是,他既然不願她擔心,她也不會執意去說破。

    淩霽月沒有去接玉瓶,笑了笑,道:“這瓶東西,我原本也想今天拿出來給你,不想它自己倒是等不及了。你先收起來,明兒個我讓他們采集露水,讓你服下。”

    “啊?”雲洛依疑惑地接過,望了望玉瓶,又望了望他,問道,“這是什麽?”

    “‘戀影’的解藥。‘戀影’的藥性一日不解,我就一日難以安心。這次得到了解藥,也好叫我放下心來。”上次楚落塵前來為他治腿,他便趁著那次的機會,向他詢問了‘戀影’的解法,得了藥方後,又四處配齊了藥物,終於煉製了這樣一小瓶解藥。

    “解藥?”雲洛依怔怔地握著玉瓶,迷惘地拔開瓶蓋,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瓶口。她垂著頸子,靜望玉瓶良久,驀地燦爛一笑,纖手輕揚間,小小一瓶解藥,盡數灑向空中,紛紛揚揚,轉眼化為烏有。

    “洛兒,你住手。”淩霽月急聲阻止,卻已是不及。藥末子還在房裏輕揚,鼻中更滿是藥味,但他的心卻沉到穀底。這解藥並不難配,但其中一味草藥卻極是難尋,是當時楚落塵留下的。如今,這一瓶解藥毀了,叫他再去哪裏配齊?望著妻子依然平靜的容顏,他不忍苛責,卻止不住有氣,不禁冷淡地問道:“為什麽?難道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為什麽你要這樣糟蹋?”

    “是,我是糟蹋了你的心意。”雲洛依抬起頭,望著他,溫婉而柔和地笑著,笑得空蒙而沉寂。她的眼睛是在看他,眼神卻不知飄向哪裏。半晌,她緩緩地低頭,飄忽地道,“可是你知道嗎?當初我是為了什麽才會服下‘戀影?’”

    淩霽月無言。當時聽聞她服下“戀影”,他隻感到痛苦與心疼,卻沒有深思她為什麽會這樣做。如今聽她問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答話。

    輕輕地搖了搖頭,雲洛依幽微地道:“你不知道,是嗎?你是南燕的王爺,你要煩心的事太多,又哪裏有空閑去揣摩我的心思。服下‘戀影’,是因為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快樂也好,痛苦也好;生也好,死也好,隻要和你在一起。”她的淚已然滑落臉頰,“你要我如何,我從來都聽你的,你要我迴到南燕,我就隨他們迴去,不讓你為難。可是,為什麽你卻毫不在意我在想些什麽?如果我要‘戀影’的解藥,當時我就不會服下它,哪裏還需你千辛萬苦地去調製什麽解藥。你總是將你認為是最好的給我,卻、卻從來不曾問過,我要的究竟是什麽?”

    生平第一次那麽激動,也是生平第一次對淩霽月說出這樣不敬的話。她一直不停地說著,直到說完了,見到他沉痛悲傷的神情,她才忽然醒悟自己的話,對他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雲洛依不敢麵對那張怔忡的容顏,掩麵跑了出去。

    手伸出了一半,想要攔她,卻又收了迴去。她該好好地安靜一下,而他,也該沉靜下來想一想。

    彈出一縷指風,熄滅了房裏的燭火,一個人在沉寂的黑暗中靜靜地想著彼此間的點滴。初次見她,她是最端莊的名門閨秀,將少女的稚氣掩藏在委婉的氣質裏。那時的她,還是那麽無憂無慮,不懂得傷心,也不懂得痛苦。然後她嫁給了他,融入他的生活,她依然溫婉,卻學會了等待,等待他從朝堂迴來,等待他從戰場迴來。直到如今,他在大唐為質,她拋下一切前來尋他,曆盡風霜,更受盡“戀影”的折磨,卻仍是無悔。

    她從來不是什麽激越的性子,卻忽然說出那麽一番話來,隻怕是早就在心裏悶了很久,今日她忍痛答應離開這裏,他又要她服下“戀影”解藥,在那麽多的突兀之下,她才承受不住將心意說了出來。

    想到方才她所說的,他不禁泛出一抹苦笑。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而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因為,她要的,他給不起。天下間的夫妻千千萬萬,想要長相廝守卻隻是很小很小、很容易很容易就能實現的願望。但對於他,要給出這樣一個承諾,卻實在是困難之至。她說得不錯,他要承擔的太多,要煩心的太多,所以,真正能夠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自然也就少了。如今,更是連最基本的相聚相守也給不了她。他可以給她榮華富貴,給她身份地位,卻給不了她幸福。麵對這樣的境況,他深覺自責,也感到悲哀,卻無可奈何。

    因為,他不僅僅是淩霽月,更是南燕的王爺,他要南燕眾多的百姓幸福,那麽,對她,他就隻有歉疚了。

    在床榻上輾轉了一夜,卻依然毫無睡意。淩霽月索性披衣起身,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抬眼望去,天已微亮了,天地間迷迷蒙蒙地籠著一層薄霧。眼睛望過去,什麽亭台樓閣、山石花草,也都朦朧得很,看不真切。

    淺淡地笑笑,他推門出去。侯府占地很廣,卻少有人來,是極清靜的,而今又是清晨。他緩緩地在迴廊漫步,腦中什麽都想,又什麽都不想,倒也沒有人來打擾,清閑得很。

    一路走到後花園,卻被一抹白影懾去了所有的目光。她依稀是一襲白衣白裙,清清雅雅地站在晨霧裏,一手執壺,另一隻手搭在壺上,慢慢地為園裏的花草澆著水。微風輕輕地吹過,衣裙隨風輕揚,像水中驚起的漣漪般,美麗而又寂寞。

    風裏夾雜著些許清晨的水汽,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淩霽月在原地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走上前去,輕輕地攬住她的肩,將她摟入懷中。

    雲洛依的身子僵了僵,隨即放鬆下來,垂首靠在他的懷裏,貪婪地汲取著他的溫暖。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她永遠也不要再和他生氣,惹他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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