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迴到椒香殿,未想隨姬在殿內相侯。

    宮人說,隨姬來了有半個時辰了,她明白隨姬的來意,想了想,走進殿來。

    果然,隨姬一見她,便跪了下來。

    桃夭一驚,忙將她扶起,隨姬不起,隻道,“請王後救婷兒一命。”

    桃夭道,“此言何意?長公主隻是關於暗房,大王怎會傷了她的性命?”

    隨姬長跪,硬咽著,“大王自是不會,但是那地方,陰暗嘲濕,鼠蟲成患,婷兒從小嬌身慣養,是受不了的,若染上什麽疾病,可如何是好,再者,臣妾覺得此事蹊蹺,婷兒不會無緣無故陷害美人,還望王後查明。”言畢,便磕了一個頭。

    桃夭從未見過這樣的隨姬,她一向都是端莊大氣,不卑不亢,從沒有這般失態過,隻見她雙眼紅腫,神色悲痛,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呀。

    桃夭歎了聲氣,再次將她扶起,“長公主此番的確過了,險些害了美人的性命,與他人私相收授是何大的罪名,大王怎能不氣?”

    隨姬抬起頭,無不自責,“她這是為了我......”

    言畢,便將長公主這幾年來的變化一一告訴了桃夭,桃夭又驚又鄂。

    二人坐在團席上,隨姬道,“隻因這些年,我的疏忽,總覺得她還小,往日也有罰她,認為她改了,隻是性子強硬了一些,卻不知,她如此大膽,做事己是不管後果了,但臣妾還是認為,她單純無知,又怎麽想到拿......私通一事來害美人,臣妾問了子青等人,她們說婷兒去了淨房,出了後,便直直衝美人而去。”

    “淨房?”

    隨姬道,“臣妾想了一夜,認為婷兒在淨房定是遇上什麽人,今日一早,臣妾去暗房,可那孩子什麽也不肯說,脾氣倔得很,她居然還在生大王的氣,說大王為了一個媵女竟然不顧她的生死,她是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才是臣妾最擔心的地方。”

    桃夭聽言認真的看著隨姬,隨姬拭了拭淚水,感到王後的注視,愣了愣,“王後?”

    桃夭直言道,“隨姬,你可知,長公主能有今日,何嚐不是你的放縱。”

    隨姬一怔,“是,是臣妾之過。”

    桃夭搖搖頭,“當年,我懷著公子艱掉進了水池,你可還記得?”

    隨姬不由得想起了往事,一驚,又要跪下,被桃夭攔住,“當時,我沒有追究,我以為,你會好好教導於她,可是你是怎麽做的?”

    隨姬頓時一癱,“臣妾.....罰了她禁足,臣妾向大王隱瞞了......”

    “我並非要你稟報大王,原以為經過那事,你會有所重視,可這些年來,我也聽說你對長公主的放縱。”

    隨姬低下了頭,“是,臣妾這些年來,打理後宮,一心放在大王身上,對婷兒關注太少,她闖了禍,臣妾隻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後宮之事,兒女之事讓大王煩心,可終是讓大王失望了......”隨姬捂臉而哭,又後悔,又傷痛。

    桃夭也心如刀割,想到自己對艱兒,何嚐不是這般不管不顧呢?

    “王後,還望你能救救她。”

    桃夭歎了聲氣,“此事你該去求大王,大王雖生氣,但畢竟最疼的還是婷兒。”

    隨姬搖搖頭,“大王己經不見我了,宮中有人說,長公主害美人,是我授意。”

    桃夭聽言瞪大著雙眼,拍響幾案,“這些嚼舌根者,真是屢製不絕。”

    隨姬突然譏笑出聲,喃喃道,“後宮便是如此,我以前隻知以和為貴,我寬容對人,人也將寬容對我,未想,剛出婷兒之事,便有人對付我們母女,倒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也活該我有了不該有的念想。”

    桃夭看著她,隨姬也不避諱,“從第一眼看見大王,臣妾便愛上了大王,臣妾並非要獨占他,也獨占不了,臣妾隻想自己在大王心裏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無人能取代的。”

    麵對隨姬的坦誠,桃夭心情複雜,雖然心裏說不上的難受,但她還是握上她的手,“你在大王心裏本就是獨一無二,無人能取代的,你對大王的愛也是無人能比的。”

    隨姬一怔。

    桃夭又道,“你要救婷兒,可相信我?”

    隨姬有些激動,“臣妾來求王後,定是相信王後。”

    桃夭點點頭,再看她片刻,慢慢的抽迴了手,慢慢的變了臉色,慢慢的站起身來。

    隨姬有些不解。

    但聽桃夭厲言嗬斥,“大膽隨姬,竟對本宮不敬。”

    隨姬怔然。

    “來人呀。”

    玉瓚與葉姑即刻推門而入。

    “讓鬥穀來,將隨姬押入暗房。”

    什麽?二人一驚,但聽王後又說。

    “長公主之過,明明是你授意,憑大王對長公主的寵愛,利用長公主陷害美人,至美人蒙辱,險些傷了性命,此等母女罪大惡及,還不快去?”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主子何意,但也得聽從,葉姑急急喚鬥穀而去。

    ......

    熊貲正在儀元殿處理政事,心情十分不好,想到婷兒的所做所為,當真讓他失望,那日殿上她的咄咄逼人,一幅置聃氏於死地不罷休的模樣,對女兒突然感到陌生起來,這樣的場景又是如此熟悉,就如那些後宮爭寵的妃子,難道女兒也將成為她們嗎?以後女兒嫁入他國,也將走上這一條路?

    是誰的過錯?是她生來為女子?是她生於帝王之家,無法避免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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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如何,他都無法忍受,女兒變得如此心狠。

    熊貲將竹簡合攏,疲憊的閉上眼,揉著眉心。

    趙升進來時,但見這樣的情況,不知該不該稟報隨姬之事。

    “又發生了什麽?”

    熊貲無力問來,趙升垂了垂眸,“大王,王後將隨姬關進了暗房。”

    什麽?

    熊貲猛的睜開雙眼。

    “王後說,是隨姬授意長公主來陷害美人。”

    言畢,趙升小心的看著大王,見大王黑著一張臉,神色憤怒,但那憤怒之下,似乎又有別的意味,趙升不懂。

    片刻熊貲長身而立,大步走了出去。

    椒香殿,桃夭端正坐著,神色坦然,熊貲匆匆而至,她聽到了腳步聲,聽到宮人的行禮聲,嘴角自嘲的勾了勾,他比她想像的來得快。

    起身,行禮。

    熊貲長袖一甩,“你羈押了念雲?”

    情急之下,倒喚出隨姬的閨名。

    “是。”

    “你那來的權力?”

    “不是大王給的嗎?”

    桃夭迎上他指責的目光,熊貲將她打量著,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洞查一切。

    她什麽意思?

    隨後,桃夭又道,“外麵己經有人在說,是隨姬授意......”

    “絕無可能。”熊貲反駁道,即刻問來,“你便是因為這些傳言而將她關押?”

    言畢又冷笑一聲,“當真是我高看了你。”

    麵對熊貲急於為隨姬辯駁,桃夭笑了笑,“......其實,我自是不相信這些傳言,但宮中屢有傳言流出,大王難道不想知道這興風做浪之人是誰嗎?大王真的相信長公主有那般心機來陷害聃氏嗎?”

    熊貲聽言微眯著雙眼,桃夭垂了垂眸,“不出三日,大王定知道真相,隻不過隨姬,卻要吃些苦頭,還望大王忍一忍。”

    “你是為了查出真相?不是別的原因?”

    熊貲若有所思。

    桃夭聽言心裏苦笑,端起幾上的茶杯慢慢的喝了起來。

    “好,寡人便給你三日,若三日之後未能查出真相,寡人同樣會治你治宮不嚴之罪。”

    當真是一板一眼,絲毫不講情麵了。

    如此正好,二人這般相處,卻讓她好受了許多,也不在糾結與尷尬,他是己經放下了,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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