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貲的出現,讓蔡季也沒有想到,心中莫明的憤怒不僅僅來自對他的仇恨。

    他能為嫮兒做到如此,他妒忌得要命,適才嫮兒恍悟的神色,他看在眼裏,他恨不得就此衝出去,將那人刺殺於劍下。

    但他也明白,對方人多勢眾,他不能暴露,再說,他是如何查到,他們隱藏於此?

    蔡季暗暗喚來陳奐,在他耳邊低語一番,陳奐點點頭,迅速消失在黑暗裏。

    這廂,桃夭在蔡季的護送下,往熊貲相反的方向離去。

    又是一整日,熊貲帶著眾護衛按著車馬印追了數十裏,眼見前方路旁停著一輛馬車,熊貲一喜。

    “駕!”他甩響馬鞭,衝向那輛馬車。

    “桃夭?”他飛身跳下馬,第一個衝上前,挑起車簾,但見一道白光,一柄長劍,直直朝他刺來。

    熊貲雖反應迅速,但仍被刺傷了手臂,同時,一陣風聲,無數弓箭從天而降。

    “保護主子。”鬥丹大驚,吩咐眾護衛迎敵。

    這是一道狹窄的山穀,適合伏擊,兩側是懸崖,飛石從山頂而落。

    “退後,退後。”鬥丹一邊護著熊貲,一邊指揮後撤。

    然而,盡管弓箭飛石如雨,卻始終不見一敵人出現,適才馬車上幾人,己被熊貲鬥丹就地陣法。

    熊貲等人退出山穀,弓箭飛石也停了下來,瞬間,四周靜得可怕隻聞唿唿風聲。

    “主子受傷了?”鬥丹立即拿出隨身所帶的傷藥,為主子包紮。

    而熊貲淩厲的注視著前方。

    這時有武士拾來一支斷箭交到熊貲手裏,但見箭杆上刻有一個鄧字。

    “此事是鄧人所為?也難怪,鄧侯對楚宮及宗廟都甚是熟悉,主子,王後必在前方,容臣打頭陣。”鬥丹道。

    “不,我們走錯了方向。”熊貲將斷箭收入懷裏。

    “嗯?”鬥丹不解,但聽熊貲又說,“我倒忘了,她身懷六甲,豈能遠行?而我等又是快馬加鞭,這是聲東擊西之計,昨日,那間農院......她應該在其附近。”

    鬥丹略思,恍然大悟,“那豈不錯過了?”

    熊貲不在多說,再次翻身上馬,調轉了馬頭,“原路還迴。”

    等眾人散去,山穀中走出幾人來,為首的正是陳奐。

    “熊貲果然厲害,我等須趕快稟報主子。”

    ......

    桃夭等人正朝鄧國而去,欲經鄧達到洛邑。

    馬車上。

    “蔡季,你不必送我,我一人上路,反而目標小些。”

    蔡季搖搖頭,“你身子不便,我豈能棄你不顧?”蔡季將一杯茶放入她手中。

    “謝謝。”

    她低下頭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放心吧,這一路上,我己打點好了,便是熊貲知道上當返迴,也不會這麽快追上,隻是這路難走了些,顛簸得很。”

    桃夭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其實她有很多想問,卻不敢問,比如,他與息關的計劃,他們何時舉兵。

    知道了又如何,她能阻止嗎?

    蔡季也不想談論此事,他找了些輕鬆的話,反而讓氣氛顯得怪異,二人都無心思說笑,隨後又各自沉默。

    夜晚,他們就林中紮營,蔡季一直陪在桃夭身邊,直到被隨從叫走。

    桃夭見他與隨從來到秘處,低語著什麽,她吃了兩口幹糧,很平靜。

    “公主,你說楚王能追上咱們嗎?”

    桃夭搖搖頭。

    葉姑見桃夭神色 ,趕緊道,“蔡侯分出幾人朝不同的方向留下痕跡,楚王一時半會分辨不清,不會趕上。”

    玉瓚鬆了口氣,“甚好,想不到楚王親自來了......”

    葉姑又將話題轉移了去,“主子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玉瓚這才扶著桃夭躺在簡易的鋪上。

    “嫮兒?”

    帳外響起蔡季的聲音,桃夭見一個人影站在大帳之外。

    “迴蔡侯,公主睡下了。”

    玉瓚看向桃夭,見桃夭搖搖頭,於是輕輕迴答。

    人影站了好一會兒,方才離開。

    林中有風聲,蟲聲,甚至遠外還有野獸的低吼聲,片刻又轉來玉瓚輕聲的唿吸。

    大家都睡了,桃夭無法入眠,她緩緩坐起身,呆了片刻,挑起帳簾,走了出去。

    天空星光璀璨,她站在一棵樹下,久久注視著。

    不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她想了想,悄悄的走了過去。

    “放心睡吧,楚王沒有跟上,被引上另一條路了。”

    “甚好,這幾日提心吊膽,未想楚王如此在意楚王後,早知如此,主子該多派些人手,在路上設伏,殺了楚王豈不快哉。”

    “那有這麽容易。”

    “說來,主子對楚王後甚是用心。”

    “這你就不懂了......有楚王後在手,還怕楚王不成?”

    “主子高明,屆時息地一反,楚國有息人做內應,便是沒有楚王後,楚王也難以應付。”

    “不錯,先前主子設下姬文一案,姬文殺妻滅子,嫁禍楚臣便是為了引來在楚息人的反抗,他們對楚有二心,息地一反,必會唿應。”

    ......

    桃夭聽了這些話,驚訝的張大了嘴。

    姬文?如果她沒有記錯,知道此人殺了楚國冶師而逃,隻因冶師霸占了他的妻殺了他的子,適才聽這二人說來,才知,原來另有蹊蹺。

    這是蔡季安排的苦肉計,殺妻滅子的是姬文自己?

    殺妻滅子,殺妻滅子,桃夭驚鄂的倒退一步。

    “誰?”

    那林中二人聽到了動靜,桃夭一動不敢動,突然一隻野兔“嗖”的竄了出來。

    她聽到二人鬆了口氣。

    “走吧,去那邊看看,還是小心為妙。”

    腳步聲遠去,桃夭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

    她一直都明白,兩國相爭,不僅僅是戰場上兩軍對壘,暗地裏更是風雨洶湧。

    那些手段的陰暗,無所不用其能,超出了她的想像,她不該為此感到詫異,可心裏卻是那麽難受,隻因用那陰毒計策之人是蔡季。

    他是如此光明磊落,怎能讓屬下殺妻滅子,如此泯滅人性。

    桃夭緊緊抓著領口,逃一般的迴到營帳。

    “主子?”正遇葉姑尋來,“奴婢見主子不在......”

    桃夭一把抱住葉姑。

    “主子這是怎麽了?”

    “姑姑......”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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