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微微低著頭,心裏反感排斥,可他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嗎?以前他看她,她會認為他過於輕浮,無非一個好色的君王,可後來,才逐漸發現,他實在觀察她。

    他道,“瘦了。”

    才幾日未見,便說她瘦了?

    她下意識的摸摸臉,“近日宮中事務增多。”

    她在抱怨嗎?

    他再次輕輕一笑,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你得適應,這是你的職責,逃不掉的,就如我。”

    桃夭僵硬的扯扯嘴角,“下月有祭祀,不知大王將出巡汝水放在何時?”

    “自是祭祀之後了。”熊貲道,“怎麽,很著急嗎?”

    桃夭鎮定如常,“沒有。”

    熊貲道,“鬥廉,鬻拳練兵,初有成效,我也早想去看看了。”說起此事,熊貲又笑道,“去年在豐城,你是如何想出那個法子的?”

    “嗯?”

    “兩萬息軍無聲無息便從我的眼皮之下逃之夭夭了......原來我的王後如此善謀。”

    他還好意思提及以前之事,桃夭暗吸一口氣,語言也冷淡了幾分,“我的那點想法在大王麵前無非搬門弄斧,談謀略,大王才是一等。”

    熊貲噗嗤一聲,“那是自然,你終是一婦人。”

    此話不中聽,桃夭冷哼一聲,將手從他掌心抽出。

    熊貲歎氣,“還有心結呢。”

    桃夭欲起身離開,被他抓住手臂,拉入懷裏。

    “你可知伯夷,叔齊的故事?”

    桃夭冷言道,“大王是在考我嗎?此二人乃賢人也,周王伐商,二賢以年邁之軀,不顧危險‘叩馬而諫’,之後不願為亡國之民,拒絕周食,絕食於首陽山。”

    “如此,你是很敬重他們了?”

    桃夭道,“凡君子者誰不敬之?”言畢,突然想到,熊貲此言莫是在諷刺自己嗎?於是她心中一怒,掙脫他的懷抱,他卻不許。

    “在我看來,他們卻是愚昧之人。”

    “什麽?”

    熊貲低頭看她,“你認為周為何伐商?”

    桃夭冷笑,“權力所至。”

    熊貲搖搖頭,“商為何不如周?”

    “自然是......”桃夭頓了片刻,“商王暴政。”

    熊貲道,“正是,商王暴政,民不聊生,周王雖因權力起事,但也是順應民意,至眾人擁護跟隨,試想若在商王的統治下國泰民安,商能亡嗎?”

    桃夭一時怔住,但聽熊貲又道,“周滅商是大勢所趨,伯夷,叔齊絕食而亡是為大愚,周朝初建,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身,而此二人隻會抱殘守缺,活在過去,不去指責商王的無道,而去拒絕即將來到的好日子,好比如今列強竟爭,許多諸侯國被大國吞並,難道那些國人們也要學伯夷叔齊絕食而亡?才是值得敬重嗎?不,他們才不會管這些,他們擁戴的是誰給好日子過就跟著誰。”

    桃夭明白了他此話之意,心口猛的一跳,仿佛有根弦被挑動起來,又仿佛原本平靜的湖麵起了一道漣漪。

    而那平靜的湖麵就是她複國之心。

    不!她在心裏抵阻,這隻是侵越者為自己找的借口而己。

    息國雖小落後,但息侯並非是暴君,息人雖窮但都有誌氣。

    桃夭說服自己,不可因他一兩句話而有所動搖。

    於是,她抬起頭,冷冷看著他,“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當然會這麽說。”

    麵對她的固執,熊貲不在意一笑了之,他也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伸出手撫上她的眉頭。

    “真難看。”

    什麽?

    “別皺著。”

    桃夭一窒。

    待熊貲撫平了她的眉頭,好似也撫平了她的心,的確,與他爭執這些有何意義呢?

    她漸漸平靜下來,不管如何,他是動搖不了她的,她暗暗想著,隻聽他又問來。

    “近日可有按時吃藥?”

    “嗯?”

    “每日我讓宮人送來的湯藥。”

    桃夭點點頭,“有。”

    “我特意讓趙升給你配的,滋陰補血。”

    桃夭聽了有些不自在,“趙升?”

    熊貲笑道,“他懂些醫術,當年......”他想說還是趙升為她母親接的生,怕她有反感,將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桃夭自然反感,那藥其實也沒有喝,全倒了。

    此刻,寢室內隻有她二人,天色己全然黑了,香爐裏燃著清香,燈架上燭火輝煌,他沒有在說什麽,隻是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又緊,

    像是暗示。

    他沉默,她自然也沉默,如此安靜的屋子,便流露出幾分暖昧的氣息。

    “桃夭......”

    他突然在她耳邊說道,然後抬起她的下頜,目光逐漸迷戀。

    “身子可還有不適?”

    桃夭不由得心口抓緊,縱然不知閨房之樂,卻也猜到他的意圖。

    她想起那夜來,下意識的喊出一聲,“不!”

    她避開他湊近的親吻。

    一是不願意,二是那份痛如此刻骨銘心。

    “還疼?”

    “是,是......”

    “胡說。”熊貲輕輕一笑,“在害怕?在害羞?”

    她如何迴答。

    “放心,這次......不會再痛,信我。”

    言畢,也不等桃夭答應,便將她抱起,朝內室大步而去。

    急急的將她放在榻上,壓了下來,卻又撐著身子將她看住。

    看她的緊張,看她的不知所措。

    他很心疼。

    害怕有,害羞有,不願意也是。

    但是,他不許她逃避,

    是誰說的,不能太由著女人性子。

    對了,是彭仲爽。

    他將他“對付”妻妾的方式告訴他,給他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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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貲感到好笑,卻又覺得他說沒有錯。

    “知道現在的令尹嗎?”他突然問道。

    桃夭愣了愣,還是迴答他,“彭仲爽。”

    “是。”熊貲笑道,“你覺得他如何?”

    桃夭詫異,他問她這個做甚,“大王指什麽?”

    熊貲想了想,“才能。”

    桃夭道,“大王心中有數,問我做甚?”

    “那秉性呢?”

    桃夭順著他的話,想到第一次與彭仲爽相遇的情影,險些沒被他害死。

    意外的,她嘴角露出絲笑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像個傻子。”

    “傻子?”熊貲嗬嗬的笑了起來,“原來,他在你心中的印像竟是如此。”

    桃夭又哼了一聲,“他是大智若愚。”

    熊貲點點頭,“不錯,大智若愚,得之,幸之,你可知,我為何要用他?”

    桃夭好奇起來。

    “令尹之位何等重要,自古以來擔當此位的,誰不是家族勢力強大,楚國可是要靠這些人的。”

    “為何?”

    “因為,我要打破傳統。”

    “重要之位更需要有真正才學之人,楚國大族之中當然不缺此類人,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共同點?”

    “大族勢力盤根錯節,利益相聯,有的臣工明明看到楚國應該前進的方向卻不提出,就怕傷到自己家族的利益,但彭仲爽不同,他敢於直言。”

    “因為,他不是楚人,與這些利益無關,換而言之,不怕得罪大族勢力。”桃夭補充道。

    熊貲讚許的點點頭,“正是如此,我看中就是他的勇氣,不僅僅是他,以後楚國朝堂,還會有許多白衣士子,隻要有才能者,我都會給他們位置,為我大楚效力。”

    桃夭聽言,不由得想到,當年她與蔡季也談過這樣的話,白衣入朝為官,蔡季當時是什麽態度,她忘了,但,中原諸國都沒有開此先例,再者,楚國的縣製,也是獨一無二的創舉,想必這就是楚國迅速強大的原因吧。

    正想著這些,突然覺得身子涼涼的,她下意識的低下頭,大驚失色。

    何時她的衣衫盡褪?

    何時她的發髻散落?

    何時他......也退去了衣衫?

    何時他的手落在她的胸口?

    她頓時羞紅了臉,又感到身子一重,他真正壓了下來。

    “熊貲?”她驚唿。

    他在她耳邊喘著氣,“現在還怕嗎?”他吻著她的嘴,不給她迴答的機會。

    紅燭輕燃,一室旖旎。

    片刻桃夭便是大汗淋漓,她緊緊抓著被單,十分惱怒他的“趁虛而入。”

    不錯,他的確如此,利用與她說話的空隙,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悄而然之的將她吞裹入腹。

    她不在那麽緊張,身子不在那麽僵硬。

    他還在她耳邊時不時說著國事,她即想聽,又防備他的“進攻”,一時精力憔悴。

    “說說你在息國的新政。”

    “什麽?”

    “你是怎麽想到的?”

    “想到什麽?”她有氣無力,被迫接受他的攻城掠池,她大腦隻有一片空白。

    “新政?”

    “什麽新政?”

    熊貲在心裏吃吃的笑著,悄悄抬起雙眸,但見她迷茫的雙眼,臉頰通紅,忍耐不住,又一口吻下。

    之後,二人再無言語,隻有他重重的喘息聲及紗帳輕輕的搖晃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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