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後離開,熊貲負手於窗下,趙升上前,關心的說來,“大王兩日都沒有休息了,大王去睡會吧,這裏由老奴看著,王後一有什麽事,老奴再來稟報大王。”

    熊貲搖了搖頭,“寡人睡不著。”

    “大王要處理國事,又要擔心王後,大王可要保重身子呀。”趙升苦心婆心的勸著,看著自己的主子憔悴疲憊的神情,心裏即急又難受。

    熊貲揮了揮手,醫者端著湯藥而入,熊貲上前,“藥配好了?”

    醫者道,“迴大王,既然知道王後中的什麽毒,經臣等商量,己做好配方,希望對王後有用。”

    “希望?”熊貲冷哼一聲,“寡人也希望爾等的項上人頭還能留在你們各自的頭上。”

    醫者們喏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熊貲接過湯藥大步走進了內室。

    廷尉。

    鄧姬被關在一間木屋裏,陰暗,潮濕,蟲鼠為患的監獄,她怎能受得了?鄧姬在牢裏大哭大叫,“我要見大王,我要見大王。”

    “他不該如此對我。”

    “我沒有下毒。”

    “放我出去。”

    鬥丹沒有理她將牢門關上,鄧姬透過木欄扯上他的衣衫,“大膽,我是鄧國公主。”

    鬥丹冷哼一聲,“既是一國公主豈能做出這等事來?”

    鄧姬怒不可遏,“放肆,你一個下臣敢對我說這樣的話?”

    鬥丹乃熊貲親衛,又是王軍首領,楚軍首領,朝中大臣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後宮諸妃對他也是畢恭畢敬,隻有這位眼長頭頂的鄧姬,從來不知道遵重他人。

    鬥丹也懶得與她費舌,拂開她的手。

    鄧姬大喊道,“我要見我的君父。”

    鬥丹再次冷哼道,“鄧姬犯事,鄧侯又豈能逃脫?”

    什麽?鄧姬聽言驚鄂的癱倒在地。

    鬥丹己經走遠了,鄧姬還愣愣出神,突然一隻老鼠在腳下竄過,她大叫一聲,跑到牆角,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為何會這樣?她不停的問自己,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陷害她?

    武後進來時,便瞧她這幅狼狽的模樣。

    “茵兒?”

    鄧姬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早己淚流滿麵,“母後......”

    *

    怡月殿:

    黃姬呆呆的坐在幾案側,婢女萱草進來,看她如此,本不想詢問,但一想到主子的責備,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主子是不是有心事?”

    誰知,黃姬嚇了一跳,嗖的瞪向她,“我有心事管你何事?”

    萱草喏喏,心下委屈,有時侯主子會罵她們不懂主子心思,不懂得為主子分憂,卻不然,主子的脾氣實在難以著摸,都說鄧姬囂張,但對其身邊的奴婢尚可,而主子呢?在外受了氣,隻會拿奴婢們撒氣,而她們也做不到如芷蘭那般八麵玲瓏,會討得主子歡心信任,是以,萱草等人隻做好自己的本份。

    萱草正要退下,黃姬又喚住她,“你說,謀害王後的到底是誰?”

    萱草一驚,這種事,她一個做奴婢的怎敢非議。

    “不是......查出鄧姬所為了嗎?”

    黃姬緊緊咬著唇,神色卻十分怪異,“不錯,是鄧姬所為,定是鄧姬所為......此事與我沒關係......”

    萱草聽言一驚,“主子?”

    “住口。”黃姬打斷她的話,“那日之事,你最好給我爛到肚子裏,誰也不準提及。”

    萱草本來沒想過什麽,經主子這麽一提,突然想到,那天主子去了華音殿,難道......心下頓時波濤駭浪。

    再說桃夭,因醫者查到中毒的原因,重新配了湯藥,她的病情有所好轉,身子不在反複發熱,臉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緊皺的眉頭得以展開,也能喝下湯藥了。

    桃夭沉沉睡去,熊貲總算是鬆了口氣。

    “大王可要迴儀元殿?”趙升問道。

    “不,寡人就宿在這裏。”內室有一間耳房,不過,那間耳房又小又窄,怎能休息好?

    趙升再勸,熊貲不為所動。

    玉瓚見此,心有不忍,“大王還是迴吧,這裏有奴婢守著便是。”

    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了腳步聲,隨姬走了進來。

    “知道大王還在,妾為大王熬了一些清粥。”

    熊貲卻也感到餓了,他有幾日沒有好好進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由得感激隨姬想得周到。

    二人走出內室,來到外殿,宮人們擺了食案,隨姬親自為熊貲盛了一碗粥遞到他麵前。

    沒有油膩,清清爽爽一碗粥,飄著清香,頓時引人食欲,熊貲連喝了兩碗。

    隨姬又遞來帛帕,宮人打來熱水。

    清洗一番,精神也好了許多。

    隨姬道,“適才聽醫者說,王後己無大礙,大王今晚可以睡個安心覺了。”

    熊貲沒有接話,將帛帕遞到宮人手裏,走出了外殿,隨姬緊跟其後。

    進食之後,熊貲都會在宮中散步,也是常年養成的習慣,就如,每日清晨,他都會早起練劍一樣。

    隨姬自然知道。

    她跟著他緩緩走在宮道上,二人都沒有說話,熊貲負著手,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隨姬低著頭,看著他的影子,恍恍出神。

    何時才能與他並肩一起?

    何時他才能迴頭看她一眼?

    熊貲走進一間亭子,隨姬來到他身側,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遙遠的星空。

    蒼穹浩瀚,星光燦爛。

    “大王在想王後?”

    隨姬打斷沉默。

    “還是想著鄧國?”

    熊貲收迴目光,轉過身來正對著她,隨姬嘴角扯了扯,或許隻有如此,他才肯認真看她一眼吧。

    “念雲又在揣摩寡人心思?”

    他喚她閨名,令隨姬心中一跳,可見這次他並沒有生氣。

    隨姬暗吸一口氣,抬起頭來,“不是揣摩,妾關心大王,妾當然知道大王的心思。”

    熊貲輕笑一聲,“如此,你且說說,寡人在想什麽?”

    隨姬想了想,“大王心裏有王後,但是王後己無大礙,大王現在想的是鄧國及大王心中的......大誌。”

    熊貲聽言瞳孔不可查覺的微微一緊。

    隨姬未理會熊貲隱隱的不快,繼續道,“大王誌在中原,然而鄧國卻阻當了大王的路。”

    “然後呢?”

    “大王乃重情之人,在國家大事與親情之間,大王做著痛苦的糾結,按理說,這番王後中毒,扯上了鄧國,本是大王的機會......”

    “住口。”熊貲厲聲製止,隨姬趕緊噤聲並跪了下來。

    熊貲張張嘴,卻是無法指責下去。

    他俯視著她,知道她一向聰慧,懂事,隻是他不願意看穿他心事的是她。

    他心中的鴻鵠大誌,他隻願與一個人分享。

    可她並沒有錯,反而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舉動,在很多時侯都會讓他感動。

    他感激她,他也迴報了她,他給她從來沒有過的寵愛,隻是有時侯,他也會覺得,她“得寸近尺”了。

    熊貲閉了閉眼,扶她起身,“天晚了,你迴吧。”

    他隻留下了一句話,便走出了涼亭。

    夜風習習,他的話帶著涼意。

    “主子。”綠衣來到隨姬麵前,長長的鬆了口氣,“適才主子激怒了大王,奴婢還以為大王要責罰主子呢。”

    隨姬看著熊貲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終究舍不得。”

    “嗯?”綠衣不明白,“舍不得什麽?”

    隨姬道,“我己數次激怒大王,但大王並沒有苛刻指責......綠衣這是不是代表大王心裏是有我的。”

    綠衣不懂,“大王心裏當然有主子,主子是唯一為大王生下子嗣之人。”

    隨姬搖搖了頭,這個小丫頭不懂情事,她緩緩道來,“大王太孤單,他的身邊需要一個知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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