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國朝堂對息軍的不堪一擊大為震驚。

    有臣道:“再怎麽著也該抵個三二月,未想一月不到,楚軍便打到豐城。”

    有臣道:“若拿下豐城,息都堪危。”

    “這可如何是好?”

    公族族長更是掩麵而泣:“奈何息無良將呀,嗚唿哀哉,我息國當真要亡國不成?”

    “蔡軍為何還不至?”

    “正卿,你可要想想法子呀。”

    眾臣問向息出,息出被逼無奈,隻抿嘴不語。

    老族長走到息出麵前,“豐城也是正卿的封地,正卿難道看到豐城陷入楚手?”

    見有臣提到此事,坐在高位上的息侯冷笑一聲,朝息出看來。

    “正卿,不僅僅是豐城,楚軍連攻的兩城皆是你的封邑,寡人卻不知你的家兵如此不堪一擊,早知這般,寡人還不如收了這三處,說不定還能阻止楚軍鐵騎。”

    眾臣聽言不敢做聲,紛紛朝息出看來。

    這些附庸於息出的朝臣開始在心裏抱怨了,息出一家獨大,在國家危難之時,卻沒發揮任何作用。

    “寡人還聽說,有你的家臣棄城而逃,可有此事?”息侯厲聲言詞,如今他終於抓到了機會,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喏喏弱弱。

    然而,他的雙手藏於袖中仍有些栗栗發抖,他不再怕他,而是養成了一種習慣。

    或是看到息出被眾人逼問得啞口無言,以往的氣勢全然不在,息侯隻覺暢快淋漓,好不激動。

    而息出聽到息侯指責,猛的抬起頭來,息侯卻嚇了一跳,但立即定了定心。

    “怎麽,難道正卿不知?”

    誰知息出一掠衣擺跪了下去。

    息侯冷笑一聲。

    “臣並非瞞著君上,瞞著眾臣,而是大戰之時,此等事不可宣揚,以免亂了軍心。”

    “哼。”息侯冷道,“寡人瞧著正卿是包庇家臣吧。”

    “君上?”息出眉頭緊皺,想說什麽終是沒有開口,隻道,“臣這就帶著兵馬趕向豐城,定要將楚軍趕出息國,保君上,息國無憂。”

    息侯聽言又冷笑開來,隻見他緩緩起身,“若你趁機逃離又該如何?”

    “臣絕不會做出此等事來。”

    “可立下軍令狀?”

    “臣願意立下軍令狀。”

    “那寡人再告訴你,你便帶著你的私兵前去,寡人的王軍還要護著息都,護著息都的國人。”息侯說完,突然感到一些心虛,手心也都出了汗,補充道,“你且去抵當一陣,待蔡國援軍一到,寡人也會派王軍前往,再說了寡人的王軍也不如你的私軍。”

    可歎可笑,王軍竟不如一家私軍。

    說到這點,息侯又氣憤,硬生生的將那份心虛壓了下去。

    息出一怔,眾臣開始小聲議論,但沒有一人出列為息出說話,國難當頭,誰不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誰也不願意出兵打仗,如今有息出請戰,他們何樂而不為?

    息出想了想,最後說道,“君上所言甚是,君上的王軍,自然護衛君上。”

    反而息侯愣了瞬間,將他打量一番,“善,寡人便等著你的好消息。”言畢,有些不敢看息出的眼睛,怒氣衝衝的一拂衣袖大步朝後室而去,卻不知是氣息出還是自己。

    息侯腳步匆匆,司宮緊跟其身,“君上你慢些。”

    息侯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你可有覺得今日那老匹夫與往日不同?”

    司宮皺著眉,“是有些不同。”片刻又道,“莫是君上拿住了他的短處,他無法反駁才請戰迎敵?”

    息侯深吸一口氣,聲說來,“一介臣子,那是他該做的事。”

    “是,君上說的正是。”

    息侯明明達到了目的,息出的封地己被奪取,息出還有何勢力?隻要他出戰,必定有去無迴,可是不知怎的,此刻的他的心情萬般複雜,息出那雙堅毅的眼神己經困擾了他數日,有什麽不對嗎?他是奸臣,是逆臣,為何卻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氣概?

    息侯越想越心煩,他揉了揉頭,“息出之事解決了,蔡國為何還不出兵?”

    “這......”司宮也不明白,“己經發了兩份國書了,傳來的消息說蔡軍己在集結。”

    息侯閉了閉眼,“再發,繼續發,寡人不相信他們不來。”

    “喏。”司宮迴應道。

    息侯又朝前走了兩步,似想到了什麽,他左右看了看,在司宮耳邊小聲問來,“彭仲爽那裏可有交待好?”

    司宮點頭,“該說的都說了,那人指天發誓,楚軍隻要三座城池,豐城是最後一座,楚軍如今紮營豐城隻等蔡軍來,為君上雪恥。”

    息侯點了點頭,又問,“你說楚軍會信守承喏嗎?”

    司宮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驚慌,“會......會吧。”

    息侯哦了一聲,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底,這麽做並非他一時的衝動,而是長期壓抑所至。

    蔡國欺負他的阿姐,早在多年前,便聽說蔡國先君對阿姐不好,如今的蔡侯更是直接將他的侄子趕下了王位。

    這口氣己經在他心裏憋了多年,桃夭在蔡國受到誣陷,成了導火線,做為一國之君,他如何再忍?

    便是蔡息兩國相依相存又如何?息處處讓步,蔡卻隻懂處處相欺。

    息侯再次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寡人......隻希望此戰快些結束。”

    *

    桃夭宮殿。

    桃夭正在看一份地圖,十分投入認真,玉瓚進來笑道,“公主看這做甚?莫是要上戰場不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本是玩笑話,桃夭卻認真迴答,“若有可能,我還真想去看看。”

    玉瓚嚇了一跳,“公主可別這麽說,公主難道忘了,楚國伐申之事?現在奴婢還會想到那個情景,那震天的嘶殺聲,足足讓奴婢幾日未能睡好,這要真去了戰場,滿地的鮮血,光是想想,奴婢都全身發寒。”

    桃夭聽言笑了笑,“戰爭的確殘忍。”

    “既然如此殘忍,為何還要戰爭?”

    “因為......”桃夭想了想卻也迴答不出來。

    玉瓚趕緊將地圖收起,“公主別想了,這些都是男子之事。”

    “稟夫人,正卿求見。”宮人素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正卿?桃夭詫異,玉瓚搖頭道,“夫人還是別見了,他來準沒什麽好事。”

    桃夭說,“此人行事當真讓人看不懂。”

    “公主何出此言?”

    桃夭歎氣一聲,“罷,讓他進來。”

    片刻,息出入內向桃夭行了一禮,桃夭還禮道,“不知正卿來此何意?”

    息出左右看了看,隻有玉瓚一人侯在桃夭身邊。

    玉瓚不由得一陣緊張,怕息出對公主不利,朝她身邊靠了靠,一幅護主的姿態。

    息出見了,嘴角抽了抽。

    “臣來見夫人,隻因臣出征在即,有一事相求。”

    什麽?息出居然也有求人的時侯?

    桃夭與玉瓚皆是詫異。

    難道他不想出征?來討個人情?

    桃夭與玉瓚心中暗想。

    但是桃夭表現得體,並沒有因他這句話而嘲笑他。

    請他入座後,緩緩說來,“如今息國正與楚國交戰,正卿不僅要穩定朝堂,還要親自披掛上陣,君上與小童都深為感動。”

    息出笑了笑,聽出了她這句話的深意,也不買關子,直接道,“夫人放心,臣己立下軍令狀,不破楚軍勢不迴朝。”

    嗯?桃夭聽言又是一驚?隻將息出深深看住。

    息出的笑容與平時不同,或許說平時她從未見他笑過,皆是一幅嚴厲之色,桃夭更加疑惑。

    息出又道,“前方戰事吃緊,楚軍於豐城紮營,臣等必須拖住楚軍,以待蔡國援兵,如此,才有可能與楚一戰。”

    桃夭點點頭,“正卿所言甚是。”

    “但是。”息出抬起雙眸,“蔡國卻遲遲不發兵。”

    桃夭也皺起了眉頭,此事她聽說了,蔡季不可能不明白,息國若滅了,蔡國將直接麵臨楚軍的威脅。

    “因此。”息出頓了頓慎重道,“臣請夫人往蔡國一行,懇請蔡侯出兵。”言畢起身朝桃夭一禮。

    桃夭大驚失色,也慌忙站了起來。

    “小童不明白正卿之意?我一婦人怎能說動蔡國出兵?”

    息出微弓著身姿,“蔡侯在陳為質時,與夫人都在公子完身邊讀書,蔡侯與夫人有同窗之情。”

    桃夭聽言睜大了雙眼,臉色微微發紅,甚為尷尬,息出看出她的不自在,又道,“夫人與蔡侯乃君子之交,臣豈會不明白,因此才請求夫人,往蔡一行,因為臣實在沒有把握,是否能撐到蔡國援軍的到來,若豐城破了,臣不在了,君上還能指望誰?楚軍將長曲直下,息都危也,君上危也,息國危也。”息出有些激動,聲音也提高了些。

    他滿懷希望的看著桃夭,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真誠與乞求。

    桃夭當即愣住。

    這還是那個在息國一手遮天的息出嗎?

    這還是那個不將君上放在眼裏的息出嗎?

    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息出嗎?

    桃夭失神之際,息出再施了一禮,“望夫人看在大局上,答應臣的請求。”

    “為什麽?”

    息出抬起頭。

    “為什麽?”桃夭再問,“在息國危難之時,扛起整個大局的會是你?”

    息出聽言垂下雙眸。

    他沉默了片刻,臉上若有若無的掛著笑容,好半晌才迴答,“隻因臣是權臣。”他自嘲一翻,“當日,夫人向臣施三禮,今日,丞相還。”言畢,再一拜,“夫人保重。”隨後轉身大步離去。

    桃夭看著他的身影,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突然就紅了雙眼。

    “公主,不要聽他胡說,他怎能如此要求公主?”玉瓚在一旁說道。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桃夭喃喃自言。

    “嗯?”玉瓚不解。

    桃夭緩了緩神,朝她看來,“不,便是今日息出不說,我也有這個打算。”

    “啊?公主當真要去蔡國?可是,那蔡夫人......”

    “大局當前,誰還能顧得了這些,玉瓚,你去收拾一下行裝。”

    “可是君上那裏要怎麽說?君上一定不會讓夫人去的。”玉瓚皺著眉。

    “自然不能告訴他,我們偷偷前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楚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燕燕於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燕燕於飛並收藏楚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