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官道上奔馳著一隊人馬,他們不敢休息,盡管十分疲憊。

    桃夭坐在車門口,不時的朝身後張望。

    顏英親自駕著車,馬鞭甩得啪啪響。

    車廂裏,公子從緊緊盯著玉瓚,臉色慘白,不時的驚叫著,“哎,哎,小心,小心。”

    原是,他被繩索束住手腳,玉瓚拿著長劍對著他,因馬車顛簸,她雙手顫抖,長劍晃來晃去,好幾次險些刺在他身上。

    公子從心想,他未死在戰場上,卻要死在一個弱女子的手裏。

    “那位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公子從問向桃夭,“你讓你家奴婢把劍收起來,可好?”

    桃夭迴過頭來看他一眼,並不理會。

    公子從又看向玉瓚,玉瓚一雙眼瞪得極大,公子從深吸一口氣,“你別這麽緊張,你緊張,我更緊張。”

    “如此,我們說說話。”

    “你家主子叫什麽?”

    玉瓚緊緊咬著唇不說。

    公子從又道,“你們是陳國貴人?”

    “你們可知,我與陳國公主是好朋友,你們將我放了,我保證不追究你們無禮之罪,還會讓陳國公主賞你們錢財……”

    “呀。”話還沒有說完,玉瓚的劍又刺了過來,幸得他眼快,身子一歪避開了。

    “你認識公主?”玉瓚終於開了口。

    公子從倒在車廂裏,嚇得丟了半條命。

    “玉瓚,別聽他胡說八道。”桃夭轉過頭來。

    “嗯。”玉瓚應道,暗忖,他是否認識公主,自己豈能不知?還傻唿唿的相問,楚人不光野蠻,還狡猾得很。

    正在這時,有護衛策馬來到馬車旁,是顏英的副將張謀,“主子,楚軍一直在身後。”

    自從知道楚軍攻打申國,桃夭便令所有人不許再稱她為公主。

    “相隔多遠?”

    “不足一裏。”

    桃夭想了想,“無防,繼續監視著,有楚公子在,他們不敢妄動。”

    “如此,有他們一路相護,咱們這路上可免去不少危險。”

    顏英自嘲道。

    桃夭也扯了扯嘴角。

    公子從聽言,哼了一聲,艱難的撐起身子,頭一甩,將散發甩於腦後,“我阿兄,楚王可不是好惹的,你們如此待我,我阿兄定不會放過你們,就算你們逃離了申國,我阿兄也會將你們擒住,除非放了我,我向阿兄求情,或許,還可以保爾等一命……”

    “玉瓚,將他嘴堵上。”桃夭吩咐。

    玉瓚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張包裹書簡的麻布。

    “你敢,這是什麽髒東西,敢放進本公子嘴裏……嗚嗚,嗚嗚……”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玉瓚長吐一口氣。

    然而,正在這時,馬兒一聲長嘶,揚起了前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公子從又重重倒在車廂裏,痛得他眼冒金花,玉瓚也“哎呀”一聲。

    桃夭緊緊抓住車欄,“怎麽了?”

    顏英臉色大變,“主子,前方有楚軍。”

    桃夭抬頭望去,官道遠處灰塵滿天,隱約可見一片赤色。

    桃夭頓時緊張起來。

    “主子,你先下車,走小路,屬下拖住他們。”

    “不行,我不能棄大家不顧,落入楚軍之手,豈能有活命?”

    “為主子而死,我等無憾。”

    “住口。”桃夭厲聲打斷他的話,目光緊緊看著越來越近的楚軍,當真是後有狼前有虎。

    她深吸一口氣,高傲的抬起了頭,“我們不是奸細,我是陳國公主。”

    雖然她極不願落入楚軍之手,但她不能讓眾護衛因她一人,而丟了性命。

    隻聽又是“咚”的一聲,原是公子從本己撐起身來,聽了她的話,自己倒了下去。

    “嗚嗚嗚嗚…..”

    他瞪大著雙眼,緊緊看著桃夭,拚命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也沒人理他。

    眼見楚軍己近,為首的是鬥丹。

    昨晚,楚軍副將便派人將公子從被挾持的消息送去了營地,熊貲立即讓鬥丹帥王卒前來救人。

    一支上千的隊伍傾刻間便將桃夭等人團團圍住。

    弓箭,長戟紛紛對準了她們。

    鬥丹騎在馬上,勒住了馬繩,淩厲的看著站在馬車上,一身狼狽,卻不失一絲氣度的女子時,著實愣了愣。

    這人好麵熟。

    直到聽她冷笑著說來,“這位將軍,別來無恙呀。”

    鬥丹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她,不是桃夭嗎?

    她怎麽在這裏?

    ......

    桃夭也覺得,每次與熊貲相見都是那麽意外。

    她被帶進一張帳蓬。

    軍營中沒有女子,隻有寺人。

    寺人們端來熱水,端來吃食,還拿來新衣。

    她隻坐著,一動不動。

    極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帳外楚軍的行禮聲,傳進了桃夭的耳朵。

    她知道,熊貲來了。

    她抬起頭來,便與他目光相遇。

    隔了半年,二人再次相見。

    她神色淡淡。

    他卻驚訝不己,竟站在門口,久久未動,隻將她打量著。

    桃夭偏過頭去,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突然就惱了,這人永遠是這樣,每次都要將她看得發毛。

    “楚太子,不,楚王,你將如何處置於我?”她深吸一口氣,又轉過頭來看他。

    熊貲迴過神,知自己失態,他有些尷尬的垂了垂眸,來到她麵前坐下。

    “你怎麽在這裏?”

    桃夭冷笑一聲,“不是被你的人擒來的嗎?”

    熊貲眉頭微皺,“我的意思是,你為何在申國?”

    桃夭沒好氣的迴答,“路過。”

    “路過?”他自然不信。

    桃夭知也瞞不了,“陳息連姻,蔡道被大雨衝毀,隻得繞道而行。”

    早知能遇上這人,她寧可誤了時日。

    “嫁去息國的是你?”熊貲驚問。

    他知陳國公主嫁蔡國質子,蔡國質子迴國繼位。

    他以為,那人是她,得心儀之人,又為一國夫人,是好的歸宿。

    後聞,陳息連姻,卻未作過多關注。

    卻未想……

    桃夭看著他驚訝的神色,隻覺奇怪,她嫁誰又與他何幹?

    他是在看她笑話?

    桃夭恨及,卻也不能與他撕破了臉皮,顏英,玉瓚,上百名護衛皆在他手上。

    還有君父的死,她更不能去質問他,萬一他殺人滅口呢?隻有找到叔伯,一切真相便會解開。

    桃夭是緊緊握著雙手,強烈壓製自己的情緒。

    而在熊貲看來,她對他的不滿,皆是因為他上次的唐突求親。

    可為何她沒能嫁給蔡季?

    熊貲微思,蔡季是蔡姬的侄子,如今蔡季為君,這其中難免有所交易……

    不知為何,熊貲也升出怒氣來。

    “他棄你不顧?”

    桃夭臉色一變,想到那日,在竹林,他求娶,她拒絕,還說自己有了心儀之人,他竟知道是誰,這人實在可怕。

    她嗖的站起來,瞪著他。

    熊貲也立即起身,兩人又這般對視著。

    片刻,桃夭低下頭,表情的沒落,甚至眼中的淚花沒能逃過他的雙眼。

    熊貲悄悄握緊拳頭,但聽桃夭說道,“不,是我棄了他。”

    她揚起頭,逼迴淚水,神色倔強而固執。

    熊貲鄂然,卻從她眼中看到了痛苦。

    “你嫁給息侯,可是陳杵臼所逼?”

    “沒有。”片刻,桃夭吸了吸鼻子,恢複了神色,“公主的婚事,本由長者決定。”

    “你願意?”

    “是。”桃夭有些不耐煩了,“楚王這般詢問他人私事,不覺得越禮了嗎?”

    熊貲繼續說來,“若你不願意,可以不嫁。”說完這句話,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桃夭更是驚鄂,探究的看著他,他到底在謀算什麽?

    在她這樣的目光下,熊貲突然感到不自在,避開了她的視線,莫明的心跳加快。

    她沒有嫁給蔡季,他即驚又喜,她要嫁去息國,他又是一陣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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