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畢,彭仲爽扭扭捏捏不肯走,熊貲看他一眼,示意他跟上,彭仲爽跟在熊貲身後,笑道,“大王,好計謀。”

    熊貲故意道,“先生說什麽?”

    彭仲爽嘿嘿兩聲,“昨日臣迴去以後,輾轉反側,一夜無眠,就怕大王責罪臣出的主意,也怕臣的話會引來大王與武後不和,未想今日朝堂,大王采納了臣的意見,不僅如此,大王還一舉兩得。”

    “哦?”熊貲轉過身來,好笑的看著他,“如何一舉兩得。”

    彭仲爽道,“大王伐申,必借鄧道,大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如此,也迷惑了鄧武後,若大王直接滅鄧國,恐武後會出來阻止。”

    熊貲搖了搖頭,“錯矣。”

    “嗯?”彭仲爽一愣,“臣說得不對?”

    熊貲卻是駐步而立,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寡人不滅鄧,寡人隻伐鄧。”

    “啊……”

    “寡人要給母後時間,讓母後想明白,寡人將來滅鄧是大勢所趨,是必然。”

    言畢,他心口也是糾痛,一夜無眠的又何止彭仲爽呢,做出這個決定,他心裏的苦誰又能真的明白。

    *

    公子元迴到自己府邸,便進了書房。

    丹姬端著新煮的熱漿走了進來。

    丹姬是巴國公主,是公子元母親麗姬為他安排的婚事。

    丹姬長相嬌美,她將熱漿放於幾上,見自己的夫君坐著一動不動,似思考什麽問題,便沒有打擾他,正要退出,又聽他冷笑一聲。

    “夫君?”

    公子元朝她看來,臉上洋溢著一絲笑意,“熊貲要伐申國。”

    “伐申?”丹姬不明白,“難道這對夫君有利嗎?”

    公子元翻開一卷地圖,“熊貲誌不在此,熊貲要對鄧國下手了。”

    “真的?”丹姬立即湊近地圖,公子元指了指申,鄧兩國位置。

    丹姬咬了咬唇,“熊貲能不顧甥舅之情,姻國之親?”

    公子元道,“阿母生前早有預料,鄧國必滅於楚,可惜阿母看不見了。”

    丹姬垂下雙眸,“阿母生前最不喜的便是鄧武後,不管熊貲意為何如此,總之,阿母也算出了一口氣。”

    “所以此番出怔,我必定前去。”

    丹姬聽言,心中一緊,她緊緊握住公子元的手,“妾知不能阻止,妾望夫君上了戰場一定小心。”

    公子元淡笑,將手抽迴,“你先退下吧。”

    丹姬有些尷尬,輕應一聲,便無聲而退。

    “巴國使者那裏,你要替我多走動走動。”

    公子元的話從她身後轉來,丹姬猛的轉過身,笑道,“夫君放心,妾知道怎麽做。”

    能為他辦事,丹姬顯得十分開心。

    而公子元隻是嗯了一聲,仍低著頭看地圖。

    丹姬麵對他的無視,有些失望,不過瞬間便也想通了,夫君是做大事的人,隻要他還需要她,她便開心。

    丹姬離開後,公子元起身推開房門,來到一處屋簷下,那裏掛著一隻鳥籠,裏麵有兩隻赤鳥,像是認得人似的,見公子元便爭先恐後的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公子元冷笑著從一側奴仆手裏取來鳥食,攤在手裏,那兩隻赤鳥便伸出頭來。

    突然,嘶了一聲,原是被啄痛了手心。

    公子元猛的一捏,一隻赤鳥來不及慘叫,便被扭斷了脖子,死在籠子裏。

    公子元拍拍手,淡言道,“拿去扔了,再尋一隻來。”

    “喏。”奴仆小聲應答,隻抬頭瞟了一眼,己習以為常。

    *

    十日後,熊貲親帥三軍十萬出發,熊貲為中軍元帥,公子元為左軍元帥,鬥廉為右軍元帥,鬥丹為王卒(楚王隨身衛隊)統領,公子從隨熊貲身側,國內由鬥伯比與熊章監政。

    半月後,隊伍來到鄧國。

    因先有文書相告,並且還有鄧武後親筆書信,鄧侯大開城門,盛情款待三軍,宴請熊貲。

    鄧國大夫,騅甥、聃甥和養甥見楚軍威武,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於是向鄧侯進言,楚王其心不善,必將給鄧帶來危險,不如將楚王劫殺於鄧。

    鄧侯大怒,大罵三人,“楚王是我外甥,爾等休得挑撥。”

    三人又道,“君上莫要忘了當年楚伐我鄧國。”

    鄧侯怒道,“是楚武王那老匹夫幹的事,與我外甥何幹?若不是我外甥,鄧早亡了。”

    三人再勸道,“亡鄧者,必是此人,若不早圖,將追悔莫及呀。”

    鄧侯氣得掀了幾案,“寡人若這樣做,便會受天下之人唾棄。”並再不聽三人之言,治了三人之罪。

    楚軍在鄧休整一日,次日取鄧道前往申國。

    十日後,大軍悄然進入申界,申軍未作防範,楚軍連拿下兩城,消息傳來申侯還在觀看歌舞,頓時嚇得鑽入案下,申朝堂一片混亂,大家還未來得及商量一個結果,楚軍又兵臨都城城下,並圍得水泄不通。

    昏庸的申侯高唿,“楚何故又來伐我?”

    申國武將卻也孤注一擲奮力作戰,楚軍攻了三日,暫不能拿下。

    熊貲便令楚軍退出十裏紮營,隻圍不攻。

    另一側,熊貲派人封鎖所有通往申國都城的道路,阻止申國各地援兵,並排查過往行人。

    公子從第一次上戰爭,想著立功,自薦前去,熊貲同意。

    公子從帶著數百名楚軍朝官道駛來,各岔路要道設立了關卡,這日得到消息,有一支上百人的隊伍朝北而去。

    公子從立即帥軍追了過去。

    終於在一所驛站劫下這群人。

    原來從楚軍隊伍裏走出的一騎正是公子從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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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從策馬來到這群人麵前,將眾人一一打量著,突然伸手一指,大聲道,“你們是何人?”

    他所指的正是顏英。

    顏英等護衛將桃夭玉瓚護在身後,與眾女仆一起。

    顏英此番是一商人打扮,他也是見過大世麵的,聞言立即露出笑容,“迴將軍,我等是商人,路過申國,因天氣晚了,便在此休息。”

    “商人?”公子從挑挑眉,“為何帶刀?”

    顏英笑道,“這些都是請來護送貨物的遊俠。”

    商人走貨,皆是如此。

    公子從又道,“從何處而來?”

    “陳國。”

    “去何地?”

    “息國。”

    “息國。”公子從哈哈一笑,隨即臉色一凜,“為何走此道?”

    “隻因下雨,蔡道坍塌,不能行隻得繞道。”

    ……

    桃夭聽著二人一問一答,心裏也是緊張不己,她悄悄抬起雙眸,通過人群,但見問話的是位少年將軍,眉清目秀,倒是一幅紈絝弟子的模樣。

    “那這些人呢?”

    “不知,恐是逃命的申人。”

    頓時,那些逃難的申人跪了一地,磕頭求繞。

    桃夭拉著玉瓚也跪了下去,順便抹了些泥土在臉上,玉瓚也如此。

    “將軍。”顏英又上前兩步,被兩軍士攔住,顏英笑得尷尬,“我等行商不易,若晚交了貨物,會受到責罰,還望將軍行個方便。”

    “方便呀……”

    公子從嘿嘿一笑,單手撫了撫下頜,心裏想著,這一路來並沒有什麽收獲,就這般空手迴去,豈不讓人看了笑話?何不先將這些人押迴去,查明真相再放了便是。

    於是公子從又大聲說來,“我見爾等分明是奸細。”

    顏英一怔,桃夭一怔。

    “將軍說笑了,我們不是奸細……”

    “住口,是與不是,不是你說了算,來人,將這一幹人等綁起來,明早統統押入營地,貨物沒收。”

    “喏。”

    楚軍下馬開始綁人。

    顏英一驚,朝桃夭看來,桃夭眉頭緊皺,朝他搖搖頭,示意不可輕舉妄動。

    *

    於是,桃夭等人被趕到一處,公子從下了馬,得意的揚著馬鞭支揮著,“男子綁緊些,女子……就別太緊了。”

    “男子在東側,女子在西側。”

    “將軍,那這些小兒……”副將問道。

    難民中還有幾個孩子。

    “愚蠢,小兒難道沒有男女之分?”公子從罵去,副將喏喏領命去辦。

    “這些貨物都給我搬下來,我得瞧瞧是些什麽?”

    桃夭等到人聞言,神色又緊張起來,那些都是嫁妝,隻要打開,她們的身份便暴露了。

    但接著公子從又道,“罷了罷了,黑燈瞎火的,什麽也瞧不見,到了營地再查看,哎呀,騎了一天的馬,本公子腰痛屁股痛。”

    公子從喃喃的說著。

    桃夭頓時鬆了口氣,玉瓚在她耳邊小聲說來,“那位將軍像個傻子。”

    桃夭瞪她一眼,玉瓚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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