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嬋娟站在峭壁下,將手中的掌門令牌用長春功內氣激發,一道白光閃過,麵前露出一個洞口。她整整衣裙,緩步走入洞口,洞口在身影消失後重新化為岩壁。

    洞內並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宛若另一個世界,處處瓊花瑤草,蜂蝶翩飛,甚至有鳥雀啁啾,山泉淙淙。

    左嬋娟腳下不停,很快來到一處大殿,殿內中央高高聳立著一個青衣男子的雕像,男子背著背簍,手拿藥杵,目光平視前方,如同普通藥農。

    在雕像下放的蒲團跪下,她默默禱告,隨後離去。

    又到了長春穀五年一次的大日子,掌門師姐左嬋娟早早為隨後將要舉行的再一次傳承儀式做好準備。

    迴到議事堂,剛剛坐下,就見朱貴走了進來。他整個人裹著長春穀淺綠月白相間的弟子服,看起來愈加像個大肉丸子,看得左嬋娟想扶額,長春穀的仙氣完全敗在小師弟身上了。想起朱貴五歲剛入宗門時玉雪可愛的模樣,左嬋娟嫌棄地白了他一眼。

    朱貴對師姐的嫌棄仿若不知,行過禮,笑道:“掌門師姐,今年的儀式都準備好了?”

    左嬋娟斜靠著椅背,支著下巴,歎了口氣,輕聲道:“還不是同往日一般,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

    左嬋娟蹙著眉頭,用手揉了揉額角,輕歎道:“總歸讓師父失望了。”

    朱貴勸道:“未必。李真資質還可以,就是容貌醜陋,恐怕不為師父所喜。”

    左嬋娟幽幽道:“文武雙全,天賦異稟,根骨奇佳,還要容貌昳麗,這有些為難人。”

    朱貴也歎氣道:“大師姐這些年辛苦了。”

    左嬋娟搖頭道:“總歸讓師父失望了。”

    朱貴見一向自傲的掌門師姐在這個重要日子不停這麽說,知道她擔心師父責罰,不由柔聲安慰道:“師姐,你盡力了。”

    左嬋娟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另一隻掩在長袖內緊握的拳頭指節已發白:“師父那裏隻有成與不成,哪裏有盡力一說?”

    想到往日在穀中學藝的那些歲月,朱貴頭皮發麻,囁嚅道:“那麽多年過去了,師父還會一成不變嗎?”

    左嬋娟沉默不語,想起師父,不由坐正了身體,雙手卻不自覺地絞著衣袖,連上麵絞出一個洞都沒發覺。

    朱貴偷偷瞧了瞧她的神色,滿心沮喪,後悔當初半途而廢,早早出穀,才造成今日的無能,以至於完全幫不了師姐。

    “你莫要如此作態,得個李真已經是意外之喜,勉強能用。”左嬋娟見他四十幾歲油膩的臉上竟然露出孩童般的無助、惶恐,不由出聲安慰道,“師父……或許師父已經變了呢?”

    兩人都知道抱著的這種想法可能性不大,卻還是懷著一絲絲期望。

    沉默地相對而坐,大堂裏的空氣都讓人無法唿吸了,哪怕根本沒有太多人。

    “掌門師姐、師兄好,我來了。”正愣怔間,李真走了進來,乖巧地行了禮。

    “李真,你來了?這幾天一切可好?”左嬋娟柔聲問,臉上掛著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李真壓抑著內心的驚訝,忙道:“好,一切都好。就是典籍實在是多,看個三年五年可能都看不完。”

    朱貴不由嗤笑道:“那是本派數千年的積累,你竟然貪心地想幾年內看成?自不量力。”見左嬋娟對李真如此看重,他心下不爽,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掌門師姐都沒對他這麽笑過了,竟然便宜了李真這個才入門數天的人。

    不過,想到傳承,他還是閉了嘴,等過段時間再找李真算賬。這人完全忘了李真把他打得筋骨寸斷,全身癱軟。

    李真笑笑,朱貴這話並沒錯。

    左嬋娟道:“今日打斷小師弟的閉關,是為了五年一次的傳承。我長春穀弟子每五年即能入禁地獲得一次祖師爺傳承的機會,這一次就是小師弟的機會。”

    李真愕然道:“傳承?”玉簡?魂珠?

    朱貴道:“對。是不是很意外?這便是傳承千年的大派底蘊,可不是江湖上那些武林門派可比的。”

    李真故意裝作看不出他的得意,佯裝不解道:“那些典籍不是傳承,還有另外的傳承?”

    左嬋娟笑笑,解釋道:“祖師爺給的傳承在門派禁地,類似於佛家的灌頂之術,自然不同於典籍。”

    “灌頂?這是好事啊,不用費心記憶,就能全部牢記,實在是妙。”李真拍手讚道。

    朱貴不由氣悶道:“你以為誰都能獲得祖師爺的青睞,獲得灌頂的機會?若是你識海不夠,說不定會變得瘋瘋癲癲,以前不是沒有。”

    “還有這種事發生?沒有人守護在旁,及時打斷傳承?”李真有些緊張地問,“武功突破時一般還有有人守護,或者躲在密室,獲得傳承時竟然沒有類似的安排?”

    左嬋娟一愣,隨後道:“傳承時隻能留下一人。”

    李真點點頭:“那麽隻有我一人能進入禁地嗎?”

    左嬋娟道:“我會陪同在側。”

    李真心裏直嘀咕,越來越不安,這才入門派多久,竟然還有這種好事?越來越不安可怎麽辦?這長春穀究竟打得什麽算盤?難道真得拿自己血祭?

    左嬋娟見他臉上滿是擔憂,柔聲安慰道:“別擔心,很簡單。自從靈氣斷絕以來,已經沒有多少弟子獲得傳承,你也未必能獲得。”

    李真不由好奇道:“過去幾百年都沒有一個嗎?”

    朱貴哼了一身道:“哪有那麽容易?這傳承需要修煉出神識,而容納神識的識海還要足夠遼闊,你以為每一個新弟子都能達到這個標準嗎?”

    李真不好意思地笑笑:“江湖傳言長春穀中都是謫仙人,所選弟子必然不同凡俗,期望難免過高。”

    左嬋娟點頭道:“小師弟這個想法也沒錯。早些年門派在俗世的確悄悄尋找有木係根骨的弟子,可惜,因靈氣斷絕,靈根萎縮,天賦異稟的弟子已經很難找到。”

    李真點點頭,這不就如同後世的末法時代嗎?內氣都練不出來,還靈根、靈氣呢。瞧瞧長春穀,連他這個充數的算在內也隻有五個弟子,眼瞧著就要被天地滅絕了。這方小世界顯然正朝著某一個方向發展,但肯定不會是修真世界。

    正胡思亂想間,就聽朱貴哼了一聲道:“問這麽多幹什麽,進入禁地,就知道該怎麽做了。你也不要怕識海被撐爆,隻要不貪心,基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門派大事記裏記載的那位是因為他是其他門派的臥底,才被祖師爺搞得瘋瘋癲癲,這就無需讓李真知道了。

    李真點點頭道:“謝師姐師兄的指點。”

    左嬋娟見時辰不早,站起身來,道:“師弟,隨我來吧。”

    說著一步跨出議事堂,來到茅屋外。

    李真趕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迎風飛馳,很快來到一處峭壁。

    左嬋娟再次激發掌門令牌,露出禁地的入口,邁入其中。

    李真毫不遲疑,身體跟著掠如其中。

    看到眼前大片的靈花異草,他並沒有意外,早在偶遇朱貴時,便有猜測,這所謂的禁地正是他在靈鷲宮斷橋跌入的秘境。

    左嬋娟一直悄悄觀察著李真的表情,見他哪怕看到無數靈草靈藥,也毫不動容,不由暗讚小師弟好心性,更是對其多了一些認同。她自然不認為精通煉藥之法,又在藏書閣讀了數天典籍的李真不認識那些靈草。但人家既然沒有露出貪婪之色,自然是因為心性上佳。或許誤打誤撞間,真為創春穀收了個不錯的弟子。

    雖然來過這裏,但畢竟不熟悉,沒有地圖,秘境遼闊,顯然隻走了很小一部分。

    長春穀多年來能占著這處秘境顯然花了不少心力,可惜就算如此,也隻剩小貓三兩隻,並沒有發展壯大,頗令人唏噓。

    曾幾何時,李真以為會在這個小世界迎來靈氣複蘇的一天,甚至武俠小世界升級為修真中世界,但現在不這麽想了,此方天地不知是不是因為人為或者神為,已經偏離了原來的發展軌跡。按照原來的軌跡,應該是修真世界無疑,但現在嘛,一切未為可知。

    跟著左嬋娟踏過設了陣法的大片王蓮葉片,穿過一片綠地,李真看到眼前出現一座青色大殿。大殿碧綠滴翠,看起來華麗如翡翠雕就,很符合長春二字。

    左嬋娟再次激發掌門靈牌,將大殿門打開,轉頭對李真道:“快進去吧,這是你的機會,唯一的機會。”因為傳承大殿就要消失了。

    李真點點頭,並不遲疑,走入大門中。盡管不熟悉左嬋娟,但話語裏隱隱的急切還是讓他若有所悟,這個傳承或許就是將自己收入門牆的原因。

    大殿裏空空蕩蕩,與李真想象的什麽擺著靈器、靈寶、靈丹、修真秘籍的大場麵完全不同,隻有一個高大的塑像,高約七八丈,在塑像腳下,猶如侏儒一般。

    “怎麽獲得傳承?難道是這個塑像?”李真暗想,抬頭仰望。

    “啊,是老人家!這莫非就是祖師爺?”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麵前本向前平視的雕像竟然低下頭來,眼睛發出一道亮光,射向李真。準確的說是射向李真的識海。

    躲閃不及,光芒沒入李真額頭,很快消失不見,猶如寒冰融入熱水之中。

    跌坐在蒲團上,李真久久不動,而識海中卻掀起滔天駭浪,將接受到的光芒一點點吞噬消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百年,睜開眼睛,嘴角帶著一抹微笑。

    抬頭再次看向塑像,塑像卻在視線裏四分五裂,化為塵埃,轉眼消失在空氣裏。

    望著比進來時還空蕩蕩的大殿,他不由惋惜道:“可惜這大殿不是隨身洞府,若是能煉化,收入丹田就好了。”

    當然,這話也不過是說說,他沒那麽高的修為。

    至此,李真才明白為何入門不足五年便能入禁地接受傳承,感情傳承要消失,不知道這是已飛升的祖師爺的意思還是天道的意思。若是個遊戲世界,恐怕就是程序問題了。

    走出大殿,就看到左嬋娟正盤坐在明鏡般一塵不染的地上,一點看不出初次見時不染凡塵的模樣。

    他不由笑道:“大師姐等久了吧?”

    左嬋娟起身道:“不久。”並沒有問他有沒有成功接收傳承。

    兩人並肩前行,飛馳在秘境之中,不一會便來到一片靈藥園中。

    左嬋娟停下腳步,輕歎一聲道:“小師弟,這次來禁地,要麻煩你煉製一些丹藥了。”

    李真並沒有問原因,而是點頭道:“請師姐將丹方給我,最好再給一個丹爐。”

    “自然會有。”說著丟給他一個荷包。

    李真暗道,難道是因為長春穀弟子少?儲物袋竟然還很寬裕。

    左嬋娟歎道:“不是所有的靈草都適合練武之人。”隨後,又苦笑一聲道,“若是服用之後爆體而亡豈不自討苦吃。”

    李真恍然大悟,長春穀顯然是守著寶山卻不能大肆花用,這可真是世間一大悲。

    靈草中的靈氣需要特殊處理,讓其飽含的能量變得溫和,適合武人使用,這才是李真的作用。

    感情自己就是個煉藥工具,這下,李真明白了,也放心了。

    “我們幾個空有練武的資質,卻沒有煉藥的資質,有勞你先煉製延壽丹吧。”左嬋娟忽然道。

    “延壽丹?”李真愕然,“這個不容易煉成吧?”

    左嬋娟幽怨道:“你的師姐、師兄都要壽元將近了,你竟然說不容易?”

    李真忙擺手:“這丹藥一聽就不簡單,不提材料有多珍稀,成丹必然艱難,未必能煉成。”

    左嬋娟斬釘截鐵道:“試試吧。”

    李真苦笑道:“要我說,還不如煉製大還丹什麽的,讓師兄們突破修行瓶頸,以增加壽元呢。”

    “兩個方法都試試。”

    李真隻好苦笑。

    “你莫非想熬死我們四個,獨占長春穀嗎?”左嬋娟幽幽道。

    “不敢,不敢。”李真連忙搖頭否認。

    “哼,我看未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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