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原隨雲如此失態,李真心裏還是有些得意的。管你奸猾如鬼,心黑如墨,有病還得找他李神醫治。想痊愈想康複,就要讓李神醫心情舒暢。當然,若是你的病屬於無人可醫的絕症,而這絕症偏偏又能引起李真的興趣,說不定他還求著你,幫你治病。

    對於不喜歡的人,李真是不會理會的,自然就不會幫忙治病,這一點與其他名醫還不同,或許其他名醫無力反抗,但他不一樣,哪怕武功不是超一流,但起碼也是一流,能對付大多數敢強迫他的,更何況他還研究了一段時間毒術呢。

    原隨雲隻聽到“可治”兩字猶如銅鍾般在耳邊響起,腦中全是“嗡嗡”的迴聲,連綿不絕。隨之,心跳猶如奔騰的馬蹄聲,疾而重地跳將起來,讓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似乎這樣才能避免心髒跳出胸腔。

    深吸口氣,將內力快速運轉幾個大周天,他才微微眯起瞪大的眼睛,用刀鋒般的眼神看著李真道:“這不是玩笑?”

    李真笑笑:“嗬嗬。”

    全身的血液一瞬間衝到大腦,原隨雲又感覺有些頭暈,除了激動,還是激動,竟然不敢想象眼睛康複後的日子,唯恐心髒經受不住那樣劇烈的歡喜而炸裂。

    自從因病致盲後,他怨天怨地,心中滿滿的不甘、憤恨,從五歲起不知偷偷弄死了多少貓狗,就連身邊的小廝都被弄死了兩個。

    父親原東園對他的變化很擔心,嚴厲地管教,祠堂跪了不知道多少迴,經書抄了不知道多少卷。但那些管教根本無法約束他內心的黑暗。漸漸的,祠堂磚縫裏有多少螞蟻他都了如指掌,更是練出了一手高妙的顏楷。

    看著他冷心冷肺,對生命的逝去無動於衷,父親漸漸絕望,對他也漸漸失去了寵愛。

    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除了眼瞎,生活裏還有更恐懼的事情,那就是被相依為命的父親拋棄!從那時開始,他學會了隱藏。不管心裏有多少血腥、惡毒、黑暗,他能會給自己戴上一層可親的麵孔。

    臉上時時掛著的微笑既親和又溫柔,不知讓多少人沉淪,但沒有人知道當初每天對著小廝練習的痛苦。那是他苦練一百多天,控製住臉上數十塊肌肉被一一牽動時選出的最完美模板。

    果然,在將心中的黑暗與邪惡隱藏起來後,父親對他的態度重又好了起來,不再無視,可也不再動不動就管教!隻是,自此之後,父親歎息的次數變多了,腳步更沉重了,渾身暮氣。

    也許父親是懂他的,但卻對他的沉淪束手無策,讓他在成年後早早接手無爭山莊的勢力或許就是給他的定心丸。然而,在無爭山莊被牢牢握住後,他心中還是不安,自己隻是個瞎子,看不清屬下的表情,看不透他們的心,若是這些人欺騙自己、愚弄自己,那該如何是好?若他們同自己一樣是瞎子就好了,那樣豈非才公平?!

    於是,當那位海外來客找他的時候,他立即決定在海上建立蝙蝠島,那上麵全是瞎子,誰也不能看不起他!

    短短數年,不僅賺取了大量金銀,還控製了不少武林人物,可以說一唿百應,哪怕那些人是被迫唿應!

    眼看著大名的水路同海路被打通,勢力大增,該死的楚留香竟然將蝙蝠島給端了,讓他前功盡棄。好在,沒了蝙蝠島,他還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原東園的獨子原隨雲。

    狼狽逃迴山西,竟然有意外之喜,李真這位神醫竟然能將失明近二十年的花滿樓治好,而他失明還沒有二十年,豈非也能複明?這才舍了父親的麵子請李真前來。

    李真果然非同常人,數日的示好完全無法打動對方的鐵石心腸,無情起來同自己很相似。

    遲遲沒有診治,或許是怕對方給的答案不是心中想要的那個,唯恐眼睛已經徹底壞死。

    然而,李真沒有讓他失望,他還可以再次看到東西,還能全部恢複光明。

    “神醫,還請為在下全力醫治。”原隨雲站起身來,彎腰行了個大禮,鄭重極了。

    李真沒有拒絕,而是眯著眼睛道:“可以治,但並不好治。”

    原隨雲急道:“難道要換一對眼珠?沒有問題。”這話音一落,他就往身邊的丁楓看去。丁楓臉色微變,卻並沒有動作。

    李真“嗬嗬”一笑:“這倒不必。不如讓他們退下,某有些醫囑要告知原公子。”

    原隨雲手一揮,丁楓忙行禮,帶著仆從退下。

    “請講。”原隨雲拱手道。

    “你的眼睛是因為高熱燒傷了腦中某些神經,並不是眼睛上的問題,而是腦中的問題。若某說的不錯,你每月總有幾天情緒暴躁,嗜血殘暴,亟需發泄。”

    原隨雲心下一沉,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笑容全無,手更是握成拳頭,似乎隨時就會出拳打死李真。

    李真毫不在意:“想治好眼睛不難,難就難在你心眼難醫。”

    原隨雲一怔:“心眼難醫?”

    李真不客氣地道:“沒錯。你胸中的嗜血、殘暴、黑暗正逐漸吞噬你的靈魂,似乎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被你擯棄,某不知道你是害怕麵對美好,還是憎恨自己不美好,這才將自己與美好分割開來、隔絕開來,這就是你的心眼難醫,你的心、你的靈魂已經看不見光明,不能也不想。”

    原隨雲臉色數變,李真這番話讓他一層又一層隱藏起來的本我赤裸裸的展露出來,讓他直麵醜陋的自己,避無可避、藏無可藏。

    “你……”李真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同樣是目盲,原隨雲心中隻有陰鬱、怨憤,沒有一點正麵積極美好的東西。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

    “先治療他的雙眼吧。”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李真抬眼望去,見是位須發皆白留著文士胡須的老人,他著一身青衫,滿滿都是出塵灑脫之氣。這位想必就是原東園,讓江湖人摸不清究竟是超一流高手還是不會功夫的無爭山莊莊主。

    “老夫偶染傷寒,故一直未來同李神醫相見,還請恕罪。”原東園拱手道。

    李真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

    “還請為犬子治眼。”原東園道。

    李真點點頭,列了一張單子,寫著所需要的藥材及工具。將單子遞給原東園,他道:“還請盡快準備。”

    原東園接過去看了看,這才讓人去置辦。

    李真忽然又道:“原公子所學武功十分繁雜,內氣混亂不堪,長此以往,恐非好事。”

    “最壞會是什麽情況?”原東園忙問。

    “經脈寸斷,猶如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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