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時,玖姐還在蘇州丁飛的模具加工公司幫忙,宗友哥還在東莞留守處理那邊加工中心的事,其他上麵各位兄姐在母親生前特別是到90歲高齡時都關心,逢年過節也都寄一些錢來。鼠人都電話告知了。


    玖姐當天上午就趕迴合肥,來到島上,知母親遺體已到殯儀館,挺傷心的:沒想到母親走這麽快,未能見到生麵,十分遺憾。鼠人勸慰姐姐,告知上午已去殯儀館聯係,按合肥地區風俗,確定安排後天(第三天)進行簡短告別儀式、火化。


    第三天早晨,約定時間,鼠人承霞從島上出發,帶了些母親生前衣物。其時奶奶疼愛的孫子陳覃在湖南大學上大學,因正是“非典”期間,沒叫他迴來;承霞兩個弟弟的女兒何彬、何倩正在島上上高中,就帶她們也去殯儀館參加了。玖姐和丁暉、陳煒全家都從農學院到殯儀館。


    告別儀式在5號廳舉行。5號廳不大,十幾個親人在一起最後瞻仰遺容,和母親、奶奶外婆告別。玖姐見到母親時激動地哭著撲上去,非常傷心,大家都勸慰。鼠人說,“母親在家中時早就人事不醒,到醫院臨終前沒留下一句話,也沒要見誰。我們子女對她好,在她意識清醒時都知道的,不必有遺憾。”


    那時合肥殯儀館還有焚化場地可以焚燒死者生前衣物,鼠人把帶去的衣物和買的紙錢等焚燒完畢,等遺體火化,取迴骨灰暫寄殯儀館就迴來了。


    外地的哥姐們都為母親去世而哀悼、寄錢,鼠人就將這些錢用來在合肥文化陵園買了墓地。這樣母親也就算靖江陳氏一支在合肥的第一代了。此後,鼠人還為母親簡單寫了一則千字“小傳”,打印出來,並附母親遺像和一張生活照,寄給來信哀悼和匯款的哥姐們。


    在母親的“小傳”中,鼠人記述了先妣範啟明1910年農曆庚戌冬月十九日出生於南京,故小名取“金陵”,長大後人稱“金小姐”、“金伯伯”、“金姑奶奶”等皆源於此。辛亥革命爆發,外祖父範簡甫是靖江“光複”的帶頭人,其時母親不到一歲,是抱在手裏迴來的,外祖父一家定居靖江西沙禮士橋鎮。禮士橋範家是大姓,外祖父這一輩有五房,而外祖父就是五房,最小的。


    外祖父範簡甫膝下無兒,隻有三個女兒,母親排行老二,性格文靜,喜好讀書。外祖父曾想女當兒養,帶女兒到南京讀書,母親很高興、很樂意,但因外祖母喜歡享受清閑生活,其他兩個女兒也不願外出讀書,結果隻好作罷。母親就在本家兄弟的家塾讀書,背過《百家姓》《千字文》《木蘭詩》等等。24歲出嫁到靖江城陳立民家為填房,抱定宗旨要當“賢妻良母”,其時陳立民前妻謝氏產後得病去世,留下七個孩子,最小的還抱在手裏,母親後來又有四個兒女,一生辛苦撫養子女,殊為不易。


    母親經曆新舊兩個時代,解放後在農村勞動,自食其力。因外祖父思想新,母親自小未受“裹小腳”之苦,所以在集體勞動時比同齡的那些老太太要爽快得多,而母親也是不惜力的,與大家相處人緣很好。


    1962年那段最困難時期,和許多家庭一樣,母親也忍受饑餓之苦,一度得浮腫病,很嚴重,總算有兒女接濟,政府也辦“營養食堂”救助,母親還是很幸運地活下來了。


    隨著改革開放後工作重點轉移,經濟發展,社會治理更人性化,母親1985年得以遷來合肥科學島,成為島上一個正式居民。十八年間,母親有兩次選民登記,發給選民證,可參加選舉。但88歲後腦筋越來越差,開始記不住自己的年齡,後來漸漸連很熟悉的人都不認識了。但對早年兒時的記憶還蠻清晰,有時喊她起來小解,等待中還能聽到她自言自語,“福郎祉郎,和尚基郎。”這是她的姐姐妹妹和本家兄弟範迪基的小名。有時又會冒出一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鼠人後來知道,這是《千字文》的開頭兩句。至於《木蘭詩》,有時給她提上句,讓她接下句,竟能從頭到尾都接下來呢!


    母親的“小傳”寄給哥姐們,記得麟哥和秀姐迴信中都提到,母親生於金陵,還是第一次知道。可見許多事情如不聽本人親自講,還真不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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