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眸子裏一閃而過的慌亂和失落,卻被徐宏曄誤解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徐宏曄便不再說話了,反複看了看那破了洞且閃著油光的棉被,最後撇嘴扔到了一旁,自己縮到牆根緊著身子閉上了眼。


    屋裏隻剩沉沉的燈。


    窗外,雪色越來越緊,寒氣唿嘯著往屋裏鑽。


    瀟瀟凝視了那根草繩很久,有些笨拙的往自己頭發上綁,卻無論如何也綁不出想要的模樣。


    徐宏曄睜開一隻眼,有些不屑:“還真是個可憐的,人家扔的破東西,你就不要撿了!寒酸!”


    瀟瀟捧了草繩,最後看了一眼雪夜深處,便吱呀吱呀的關了木窗……


    。。。。。。。。。。


    有些事情,張三會不清楚,所以對於惜風挑在這個時候離開,張三會是一百個不樂意的。


    駱駝店雖然破了些,可暖和,且有酒有肉有火,寒夜裏,有這三樣東西的地方,那就是天堂。


    不過張三會也不抱怨,一句話不說,隻是頂著破氈帽一個勁的在惜風跟前轉悠,鼻子裏不斷的發出諸如:


    “哼~哼!”


    這樣的響聲,以此來表達心裏的不滿。


    惜風終究是被哼哼的煩了,拍點頭上的碎雪,直視著張三會:“你豬啊?”


    張三會一拍大腿,剛要把心裏一股腦的的不樂意說出來,旋即又意識到自己是要跟著眼前這幾位爺混飯吃的,於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帽子熱,捂的慌!”


    “你真他娘的事兒精!”惜風懨懨的看了張三會一眼,順手把氈帽扣在了一旁的袁嶼頭上。


    袁嶼又把帽子挪給了惜霜,不料帽子太大,兩個棉護耳如同豬耳朵一樣在惜霜兩側忽閃忽閃的晃。


    風夾著雪,砸的人眼睛有些睜不開。


    惜雲大漢搓著手,在惜風身前停下,憋了半晌,吭吭哧哧的說:“老二啊,你看,這地界兒大了去了,咱這是去哪兒啊!”


    惜風胸膛忽然極度起伏起來,猝不及防的加快了步子,哽著嗓子說:“你們帶四丫頭和小嶼迴去吧!”


    幾個人驀然都愣住了!


    “別介,不著調的玩意兒,跟誰裝大尾巴狼呢?”


    惜雲大漢難得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


    惜風卻頭也不迴:“走吧,老大,以前你不是整天嫌我嘚吧嘚吧討人嫌嗎?那迴去吧,管我幹什麽呀,瞧你那個沒出息的熊樣,你跟來能幹什麽呀?你是能打啊還是能怎麽著?跟著來下灶啊?丟人現眼!”


    惜雲大漢瞪大了眼,唿哧唿哧的喘著氣,遭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樣,大臉漲的通紅:“二的,你說真的?是,打架我不如你,腦子瓜不如老三,我窩囊!可你良心呢?這些年,沒我,狗日的去養你這白眼狼啊?這一路,在你跟前,我們哥幾個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為什麽啊?還不是我們哥幾個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千方百計的順著你,我們不管,誰他還媽把你當迴事啊?”


    一直沉默的蕭老頭把手縮進袖子裏,慢騰騰的走過去,慢騰騰的說:“老二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啊!”


    蕭老頭的話落,一旁的惜塵倏然一驚,拉住了紅著臉的惜雲大漢。


    惜塵突然意識到,麵前的惜風,是曾為了找一個人,踏遍了遼河的,那麽,對於遼河的詭異,恐怕沒人再比他了解了!


    果然,惜風幾近絕然的轉過身,叩倒在雪地上,伏在蕭老頭腳下,撕下一縷發絲,雙手捧給蕭老頭:“自古情義最難還,今日,還請師父收迴惜風二字!”


    蕭老頭伸手不斷摩挲著惜風頭頂,顫巍巍的接過那一縷發絲:“好!好!師父收迴!墨台風,那為師最後問你一句,那個地方,很可怕嗎?”


    墨台風抬頭,眼裏明晃晃的,閃過一抹畏懼:“大恐怖!”


    蕭老頭眯眼:“有多恐怖?”


    墨台風慘笑:“若墨台風去,則必死!”


    蕭老頭紅著眼哽咽:“既然如此,為何仍知死而往?”


    墨台風咬牙切齒:“我要見她,死也要見她!”


    蕭老頭嘿然一笑,轉身擺手:“去吧!那你就去吧!”


    墨台風起身沒入雪夜。


    蕭老頭佇立在風雪中,良久,忽然指著遠處蒸汽機車冒出的滾滾白煙衝惜雲大漢說:“那列車,明明直通克什克騰,老二卻偏偏挑這樣的走法,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咱們跟過去啊!”


    惜雲大漢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小道姑惜霜茫然的拉著蕭老頭的手,怯怯的問:“師父,二師兄他,不要我們了嗎?”


    蕭老頭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小道姑,白紙一樣的人兒,日後,若沒了太一宗,誰還能如此護她。


    要活著,太一宗要活著。


    惜塵有些疑惑的看著蕭老頭:“師父,你怎麽……”


    “你想問我怎麽真的讓老二一個人走了?”蕭老頭有些苦。


    惜塵點頭。


    蕭老頭有些疲憊的道:“赤峰與那兒還有數百裏,讓老二一個人先走,我才能有機會趕在他前麵找到那個地方,了解了此事!大恐怖?嗬,為師這些年見過的大恐怖還少麽!我不管那個所謂的菩薩到底有何古怪,總之,要還想再禍害我徒弟,那就是不知死活!”


    說到最後,蕭老頭神色猛然淩厲起來:“老二執念太深,我們誰也不能攔他!為師是怕了,這幾年,因為一念之執,死了多少本可以活下來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二再重蹈覆轍!哪怕事後,他怨我,恨我,隻要咱們太一宗還全乎,就行了!”


    。。。。。。。。。。。


    小巷很窄,很暗。


    夜已經很深了,兩側破舊的店裏,卻依舊搖曳著昏昏暗暗的燭火。


    壽衣店陰森的老頭勾著頭翻著渾濁的白眼珠子打量著郭胖子。


    郭胖子抹著額頭止不住的冷汗,刺鼻的煙氣讓他有些咳嗽。


    郭胖子還是硬著頭皮湊了上去,噎著唾沫問:“老爺子,這兒可有個姓冷的先生……我……我找他給老婆孩子看病……”


    巷子深處,鋪子口吊的兩個白燈籠下,坐了兩個人,夜色中看不清臉。


    一手捧了撈麵碗,一口咬蒜瓣。


    “額社,七爺,你告訴我麽,標爺他們都去哪了麽?”


    “成親,成了親,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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