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是件愉快的事,上海地段醫院也實在了不起,潘巧麗的牙齒模型,保存的好好的,在馮君瀚迴來時,一副當時最貴的假牙,就在他的行李裏。

    高德全三團的朋友,開著拖拉機來拉化肥,高德全給潘巧麗寫了封信,跟黑牛說:“你把假牙親自送去,還有信,不許收錢,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他在汽車連,不知道今天他在不在。”

    黑牛問:“全哥,你認識一營的副營長嗎。”

    “他是誰啊,我不認識,我走的時候還沒成立營部呢。”高德全說。

    “他老婆上吊死在牛棚裏了,是個北京人,當老師的,學生共認是最好的老師,死後在稻草堆裏,在那裏找到一本語錄,上麵寫著,一個叫倪東發的知青強奸了她。”高德全驚得到抽一口冷氣。

    “你……你,你再說一邊。”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黑牛又說了一邊,最後說:“那個副營長說,他認識你,他老婆最後就是我幫著拉走的。”

    “他叫什麽?”高德全問。

    “名子怪得很,隻知道大家叫他東方什麽的。”黑牛說。

    高德全一屁股坐在裝化肥的塑料袋上,這些事,就是作噩夢,也無法把倪東發和這些壞事連在一起,這場運動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到底是壞人變好了,還是好人變壞了,他不敢想下去。他迴去把馮君瀚給輕輕買的兩個麥乳精灌頭,和一斤香腸,一起交給了黑牛說:“一定要帶給東方聞嬰,一定要他收下,他是個很好的人。”

    一批老幹部又出來工作了,廠裏生產開始逐步正常了,氨廠碳化車間的一台大型離心機壞了,油泵操作箱的分配器,在長期的磨損中,主油道的分配孔,失圓了,而當年跟著杭州離心機總廠來的師傅,一起調試的師傅,也已經調到汽連了,他叫黃懷德,氨廠在幾經周折後,把這個分配器和圖紙,一起送到了黃懷德手中,他不到五十歲,幾乎是農一師第一批的技術工人,他在運動中,也吃過不少苦頭,對那些靠造反起家的幹部,是有一股怨氣,他心裏十分矛盾,既要修好,又想拿他們一下,他大張旗鼓幹起來,唯恐天下不知,那天上午,他正在機修研磨分配器的軸孔,馮君瀚正好進來,他一把拉住,要他看看這孔與軸的間隙,馮君瀚太知他的脾胃了,說:“真要我看。”

    “對!你給看看這間隙,會不會超過七個絲。”他把一張圖紙放在桌上,眉眼嘴角下的肌肉,暗自抽動著,那個美勁,還是掩蓋不住的露了出來。馮君瀚把圖紙認真地看了一邊,圖紙上標明孔與軸的最大間隙是小於百分之七毫米,也就是常說的間隙小於七個絲,他找了一張幹淨的白紙,把工件拿到門口,把白紙放在下麵,把洗淨的分配軸,輕輕地放進孔裏,隻看了一眼,他就放下了,他準備離開了,黃懷德一把拉住,說:“怎麽樣,不能白看啊,你們大家說說,對不對?”這下幾個車工師傅,和其它的鉗工都來了,要他說說。馮君瀚半開玩笑地說:“我真說了,你不許太開心,也不許太傷心。”

    黃懷德故作驚訝地張大了眼睛說:“不會,絕對不會,這麽多人在這裏呢。”

    馮君瀚又重新拿起剛才放下的分配器說:“你知道,在一個長度大於二百五十毫米,直徑隻有三十毫米的孔軸裏,眼睛的透光率是多少嗎?七個絲,七個絲眼睛幾乎看不見,這個不是透光了,是在透太陽,我看不少於七十個絲。”他說得很認真,說完他說走了。

    黃懷德一下子就定在那裏了,張著大嘴,足可以放進他自己的拳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真比自己吃了個蒼蠅還難受。但他仍不死心,下午,他抱著分配器到了總廠的機修廠,請了技術員幫忙量了一下,結論是,間隙是七十六個絲,那他心中的沮喪,就像死了親娘老子一樣,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全廠根本沒有這麽小的內園磨床,外圓的精度,到不難解決,自己接的這個燙手山芋,現在要摔也的摔不掉了。

    晚上,黃懷德決定去問問這個,比他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看看他有什麽辦法沒有,誰知馮君瀚正匆匆忙忙地要到衛生所去,黃懷德一把拉住,不給他走。“我有事要找你,你大包小包的那裏去。”馮君瀚說:“不就是上午那點破事嗎,我現在忙得要命了。”黃懷德那裏肯放手,忙問:“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嘍,你先借我二十個雞蛋,星期天我買了還你。”馮君瀚說。

    一聽有辦法,黃懷德心裏定了一半,忙說:“隻要你有辦法,別說借,走,就送你二十個,到家去。”馮君瀚推上自行車就跟黃懷德到了他的家裏,用一個小籃子,裝了滿滿一籃子雞蛋,也沒有數過,黃懷德心裏明白,他不會白吃的,臨走時,馮君瀚說:“你那個分配器,也報廢了,從做一個到省心,你把鑄件體,全部加工好,劃好線,一個孔也別打,我幫你把關鍵的分配孔解決了,下麵的你自己幹怎麽樣,鑄鐵不能有砂眼,不然就白忙了,我呢,要準備一點工具,兩天後,我來找你,怎麽樣?”

    “就這麽簡單?”他問。

    “你還要怎麽樣……。”自行車已出去好遠了。

    輕輕病了,拉肚子,已經四天了,到了吃什麽,拉什麽的地步,葡萄糖水掛了四天了,小臉瘦得不成樣子了,馮君瀚一進病房門就埋怨:“大全,你怎麽搞得,四天了才想起我來,不把小輕輕拉出問題來,你還想不到我對吧。”小輕輕的眼睛顯得更大了,有氣無力地叫了聲:“二馬叔……。”看了叫人心痛。

    “哎……,輕輕好,你信不信你二馬叔啊。”馮君瀚說。孩子無力地點點頭。

    “那好,叔叔給你吃什麽,你就聽話,吃什麽,好不好。”孩子也點點頭。他拿出一個大餅幹簡,從裏麵挖了一點他自己做的,三合一的炒麵來,少少地放了一點糖,用開水一衝,就成了一碗香噴噴的糊糊來,小輕輕餓壞了,三兩下就吃完了,馮君瀚又拿出一小瓶楊梅來,說“這可是叔叔從上海帶來的寶貝。這楊梅用上好的酒泡了三年了,這是治拉肚子最好的藥了。小輕輕吃二個行嗎。”小輕輕硬著頭皮吃了兩個楊梅,隻一會兒,小輕輕就有點精神了,她說:“二馬叔叔,有一點點熱,從嘴裏到肚子裏,現在肚子裏熱熱的。”

    “這就對了,叔叔要看看你的肚子行嗎,叔叔要教你做一套以後不拉肚子的操好嗎。”

    小輕輕張大了眼睛問:“有這樣的操嗎,爸爸為什麽不教我。”

    “叔叔也是才學的,所以你爸爸不知道,對吧。”兩人一問一答。

    “德全,你來看看,輕輕肚子上有兩條紫青色,俗話說叫內寒重,也叫先天髒氣不足,你每天要用點蔥白、生薑加點白酒,給她揉揉肚子,由下向上,再來一點右旋,左旋,對就這樣,小輕輕自己做,每天睡覺前做一次,叔叔保證你以後不會拉肚子,好嗎。”高德全似信非信,但剛才吃下去得糊糊,好像沒事到是真的。馮君瀚對高德全說:“等把這些葡萄糖掛完,今晚不拉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快入秋了,西瓜盡量少吃,幹脆不吃,西瓜性涼,可以吃哈密瓜,那是熱性的,但不能多吃,哈密瓜還有一個特性是通便,對有便秘的老年人是良藥。這個炒麵裏有百分之三十是麥乳精,你再加一個雞蛋在裏麵,就足夠了。每天吃兩次炒麵就行了,千萬別貪,過了就拉不出大便了,中午和平時一樣,好透了才能吃肉。”高德全搞不懂,他肚子裏那來這麽多雜學,還真有用,兩個多小時了小輕輕也喝了不少水,真得沒拉肚子。

    第二天馮君瀚到總廠倉庫裏,領了三支加長的鑽頭,一支直徑二十八毫米,一支是二十九點五,另一支是二十九點九的,他想找三個直徑三十的標準鋼球,結果沒有,下午隻好到阿克蘇,師部機械倉庫去找了,好不容易給他找到了,三顆直徑三十的標準鋼球。第三天他又忙了一天,在那裏修車床,把一台c6—20的車床尾架,和床頭箱的主軸的同軸度,一一校驗了一下,有的地方還墊了銅皮,最後換了一個尾架主套簡。磨鑽頭是他的絕活,等他把一切忙完,天也黑了。二天一過,黃懷德果然把一塊灰鑄鐵加工好了,並畫好了所有的線,他滿懷希望地來找他了,那知馮君瀚一句話,如同涼水一樣從頭澆下,他問:“這塊材料你探傷了沒有?”

    “沒有。”黃懷德說。

    “沒有……?!要是有個小孔在裏麵,我們不是白忙活?那怎麽行!”馮君瀚說。

    黃懷德迴了一句:“那……,氨廠那台超聲波探傷儀,早沒有人用了,自從那個周工調走後,他早把說明書和有關資料帶走了,誰還會用?”

    “走,走……。”馮君瀚說著向自行車棚走去。

    兩人騎著自行車直奔氨廠,路上黃懷德疑惑地問:“你會用那台儀器?”

    “那當然了,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會用那台超聲波的。”他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過了一會才說:“人是活的麽,就讓一台儀器給蹩死了?我是先用一塊好鋼板來驗一下,再在鋼板後麵打上大小,深淺不一的孔,他所顯視的波形是不一樣的,再把幾塊合起來,看看是什麽波形,你不全明白了。汽車後橋的鋼套檢驗,我全是用的這個辦法,現在你還聽見那個駕駛員,叫斷鋼套啊。”黃懷德沒接話,心想這小子鬼得不行,剛從農場調來時,我還給他們上過課呢,現在都跑我前麵去了,他還正經沒有跟過那個師傅學過,現在怎麽就……。

    氨廠見兩個都是老熟人了,又是為了本廠的事在忙著,提供了一切方便,當馮君瀚在鑄件上倒上了專用油,超聲波的探頭在鑄件上輕輕劃過時,黃懷德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就在這時,顯視屏上的波線跳動了一下,馮君瀚又從反麵試了一下,同樣出現了,波線有一個小的尖峰,馮君瀚說,這裏有一個小砂眼,正在你劃的線上,黃懷德頭上開始出汗了。兩天的辛苦,就要在這個超聲波麵前給毀了?心中暗想,你怎麽早不說呢,這小子現在學壞了,拿我開心來著。

    馮君瀚這時沒心事想其它,他把鑄件掉過來,反過去地看了一邊說:“問題現在還不大,把鑄件反個身,線從新劃過,把有孔的地方讓在邊上,迴去吧。”

    “又行了?”黃懷德驚喜的問。

    “對啊,又行了,你什麽意思?”馮君瀚反問他。

    “什麽意思,你看我頭上的汗哎。”黃懷德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

    當兩人迴去後,把線從新劃好後,工作才算剛剛開始,許多人像看熱鬧一樣,圍著他兩,工件在車床上用四抓夾緊,馮君瀚打完中心孔後,先用二十八的鑽頭打孔,他又在鑽頭下麵加了一塊墊鐵,車床轉起來,鑽頭紋絲不動地,一點一點地向裏麵推進,又不停地退出,二十分鍾過後,一個深孔打好了,用量缸表一量,前孔是二十八點一,後麵是二十八點零二,有十個絲的誤差,他又換上一個二十九點五的鑽頭,這鑽頭前麵已經修成了球形角,而後麵的刀鋒已經全部磨掉了,當這個鑽頭打過後,一個有趣的現象出現了,兩壁變得光亮,上下誤差已在零點零二左右了,當第三個鑽頭打過後,尺寸已是二十九點九了,他又拿出一根芯棒,中間有縫,上麵夾著金相砂紙,他把車床掃幹淨,倒上點煤油,用芯棒把孔研磨了一下,孔徑已是二十九點九五了,他把工件取下來,放在油壓機上,加上機油,在孔口放上一顆直徑三十的鋼珠,用一頭有孔的長軸,壓住鋼珠,隻見他電門一開,一顆鋼珠就緩緩地被壓了進去,通過後掉了下來,第二次,他換了一顆鋼珠,當第三顆鋼珠壓進去時,已經沒有什麽阻力了,壓了三次,用了三顆鋼珠,他拿起工件對著太陽看了一下,對黃懷德說:“你可以用內徑表量一下。”當他收起工具後,把工件向黃懷德手裏一放,說“這些是總廠借的,我要去還了,下麵是你的事了。”馮君瀚騎著車就走了,頭也不迴。他一走,就有人叫,“黃師傅快量量,他真這麽神嗎?”黃懷德心中早以明白,用這種逼近孔徑的方法,加工出來的孔,是絕對沒有話可說的,內孔不但精度高,光潔度也高,他心中不得不服了,那二十個雞蛋沒有白給。

    幾天後馮君瀚還是給他還雞蛋來了,黃懷德把他罵了一頓。“小馮,你這不是在罵人嗎,從到上海去學習,到現在,十多年的感情就不值這幾個雞蛋啊,何況你有事,你給我把雞蛋收了,不然我可要翻臉了。”

    馮君瀚一看這苗頭不行,隻能提著雞蛋要走。“那我就謝了,那天是朋友的孩子病了,救急用,好了,我拿走就是。”

    “別走,吃了飯再走,有事問你呢。”黃懷德攔住了他。

    有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幾分鍾後,他愛人,就把四個炒菜放在桌上了,倒上一點小酒,兩人就開始喝上了,黃懷德問:“你當兵幾年都幹什麽。”

    “不好意思,拿了二年槍,也幹了二年木工,沒別的,在你麵前,就提不起來了,連個黨都沒入上。”馮君瀚說。

    “是真的?那你這技術是……,過去你幹過……。”黃懷德不信地問。

    “你說那事啊,我也是第一次做,都是從書上學的,我用在訂各種技術雜誌上的錢,比我吃飯用的錢還要多,我根本不想信,靠‘張鐵生’他們,就能把國家建好嘍。”馮君瀚說。他咪了一小口酒。

    “張鐵生,張鐵生是誰啊?!”黃懷德不解地問。

    “他啊……,上大學的零蛋大王,江青的紅人。”馮君瀚說。

    “出了門你可不許說啊,你也沒說,我也沒聽見……對吧……。”黃懷德舉起了酒杯。

    馮君瀚剛到汽車連時,已初露鋒芒了,原來汽車連在組建時,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鉗工師傅,從沙井子調來的,每天上班喜歡在自己腋窩下,夾一些圖紙之類的東西,頭上用一根鋸條,打了齒,退了火,做成一個發夾,帶在頭上,手上永遠夾著煙,他得了個外號叫洋人,他也十分樂意接受,在一個技術比較落後的單位裏,他幾乎對汽車連的技術和生產設備,有生殺大權。幾個當兵的迴來了,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一天馮君瀚到倉庫找東西,無意中發現一大堆鑽床的零件丟了一地,他看了一下,什麽零件也不缺,隻是一對四十五度的斜齒輪磨損了,鑽床沒有了上下的功能,就因為這一對齒輪,洋人沒辦法,拆了一大堆,修不起來,他說報費了,就報費了,馮君瀚用三天時間,學習了有關齒輪的各種知識,不就是模數,齒數,周節,節徑,斜度之間的關係嗎,他畫了圖紙,到總廠機修廠,請他們做了一對,幾天後,一台鑽床,就進入了鉗工車間,這種小事,竟然引起洋人的勃然大怒,這種嫉妒使他一直用眼睛盯住他,這種機會終於來了,一天馮君瀚在開車床,丁字扳手忘了取下來,想試一下夾準了沒有,床頭一轉,扳手把床麵碰了一下,洋人不但到連部去講了,還立刻跑到總廠去告狀了,廠裏還真來了人看了一下,馮君瀚那有心思管這些狗屁事,照樣我行我素,慢慢大家發現,他什麽車鉗銑刨磨,什麽都來得,而且樣樣都精,洋人徹底放棄了,幾年時間裏,汽車連有了自己的吊車,木工班有了可以加工,直徑一米左右的行鋸,新買來的大曲軸磨床,他無師自通地玩得轉轉地,一台從小日本進口的拖拉機,隻因為活塞壞了,買不到活塞,而停在那裏,駕駛員找到他,問他有沒有辦法,他說:“辦法有啊,自己做活塞。”

    “那怎麽可能呢?!內燃機的活塞,比汽油機的要複雜得多,口小,肚子大,模芯怎麽抽啊,頂上還有個燃燒室呢?”駕駛員說。

    “你要是相信呢,拿兩隻舊活塞來,我要破壞一個。”馮君瀚說。

    第二天馮君瀚就買了有關內燃機的書來看,又鋸了一個活塞,認真地測繪出圖紙,這種口小肚子大的活塞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內芯竟然是七塊組成的,當然,在今天的技術麵前,這算不了什麽,內芯可以整體在車床上成形,完了,可以用線切割的方法,分割開,問題是,在當時,整個阿克蘇地區,都沒有這樣的設備,所以整個內芯在沒有上車床前,就已經是七塊組合而成的一個整體,這在車床上又如何加工呢?這些他都必須一一給予解決。

    等他想明白了,就可下手了,半個月後,兩組重量誤差小於5克的活塞,交到了拖拉機駕駛員手了,把他激動地直跳腳。他卻說:“很遺憾,活塞不是壓鑄的,整個阿克蘇沒有壓鑄機,我沒辦法,你試試看,將就著用吧。”

    “你真有技術,了不起。”駕駛員說。

    “這不是技術,你看上海的萬噸水壓機,上天的衛星,那才叫技術,這算什麽啊,充其量,是一點竅門罷了。”馮君瀚說。上海的南京路,和人民廣場的科技窗是他的最愛,他迷死這個工業城市了,每次探親,他必要去那裏充電,他心中的夢,隻有他知道。

    三天後,拖拉機就上路了。

    他也有倒黴時候,新調來一個指導員,也就是支部書記,姓徐,這是一個追求權力,也追求成績的人,他剛到連部,一個會計正在對帳,沒有和他打招唿,他立刻到總廠,調看他的檔案,原來他成份不硬,他便立刻要組織大家對他進行批判,嚇得那個會計連夜找人說情去。他一下就在全連,把威信給樹立了起來,最後到了他指導員咳嗽,連長要感冒的程度,那年春節放長假,馮君瀚,要去烏魯木齊去看對象,車子要走,一時又找不到領導,沒來的及請假,他就走了。

    迴來作檢查是跑不了的,加上另一個駕駛員,出了一個不該出的車禍,指導員是上杠上線,兩人一起要作檢查,一個痛哭流涕,聲如蚊叫,而馮君瀚字正腔圓,像作報告,沒把指導員氣暈了。從這天開始,馮君瀚就沒有和指導員說過一句話,指導員去找他,他也躲著走,總廠領導來了,指導員自然要作陪,馮君瀚也不接指導員的話,就這麽硬頂了快一年的時間。

    有一天木工房突然著火了,那風勢加火勢,火很快就燒到房頂上了,指導員帶著大家忙著救火,水桶,臉盆一起上,指導員帶頭爬了上去,感到上麵火燒的溫度太高了,正要把水就這樣的撲出去,上麵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接過了他的水桶,指導員一驚,上麵危險,隨時有倒塌的危險,火勢又太大,他一看,正是馮君瀚,水從上而下,立刻生效了,全連一起努力,控製了大火。

    第二天開會,指導員很想把這種關係緩和一下,抓住機會要好好表揚他一番,誰知馮君瀚沒參加開會。

    不久徐指導員要調迴總廠了,原本支部要開個歡送會的,結果成了一場,對指導員工作作風的聲討會,你調走了,再沒人怕你了,平時的積怨一起暴發了,連長也借故沒有參加,搞得徐指導員下不來台。第二天沒有一個人去送他,隻有馮君瀚不請自來了,他要送他,馮君瀚心裏明白,他的這些缺點,和他的成績比起來,真不算什麽,連隊自籌資金蓋了很多房子,解決了多年未決的住房難題,一年多沒有重大車禍發生,生產是近幾年來最好的。當指導員看到是他,一時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心中感慨萬千,以後他們見了麵,指導員總要叫他家裏坐坐。

    這就是馮君瀚。

    打這以後,他成了一個很特殊的人物,有班組,卻沒有人管,直接接受連領導直接指揮了,成了直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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