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拉繼續複述著,“我隻能眼睜睜的守在你身邊,看著你的皮膚沒了血色,雙腿變得僵硬。我一遍遍的喊著你的名字,可你的表情始終無動於衷。後來我病倒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母親說你活過來了。我喜出望外的跑過去看你,你氣色慢慢恢複著。母親說是科勒伯爵救活的你。”


    “你們因為救我而殺了人?”班森突然暴跳而起,顯然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當然不是!科勒伯爵迴到自己的城堡中沒多久,又迴來了,帶著一個看起來非常古怪的盒子,他說那是大巫師加布利爾生前一直隨身攜帶的。當他打開盒子的時候,確實嚇壞了我母親。”


    “那是什麽?”班森也跟著好奇起來。


    “一顆完整的跳動的心髒!”


    “啊!”班森難以掩飾心裏的驚恐,瞳孔瞬時被放大。


    “科勒伯爵說他也不確定是否有效,索性試試,沒動用任何巫術也沒念一句咒語。他隻是在你的胸口挖了個大洞,沒想那心髒剛放入你的身體裏,竟然奇跡般的開始自動愈合,直到完全和你融為一體。”


    “那是誰的心髒?為什麽會一直跳動著。”


    “科勒伯爵說,大巫師加布利爾生前從沒有提及過半點有關這顆心髒的事兒,隻是在遺訓中囑托過,不論怎樣,最高級別的巫師統領要好好的保護它,直到找到它的新主人。”愛德拉的語調突然變得低沉,再次說道,“我知道,聽上去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卻是事實”愛德拉緊張的眨著眼睛,她害怕班森覺得這些都是她的瘋言瘋語。


    “我相信你!”班森緊緊的摟著愛德拉,他相信她所說的一切,即便沒有那個夢,他也會相信她說的一切。


    “可我記得母親說,你胸口愈合的很好,並沒有什麽疤痕,可……”愛德拉疼惜的撫摸著班森胸前錯亂的疤痕。


    班森愁眉緊鎖,他也想不通剛才的劇痛和夢境,但卻又是那麽的真實。“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還是不要和愛德拉說夢境的事,以免她又擔心了。


    “嗯……還有一件事。”班森吞吐不清的欲言又止。的確還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他,那就是愛德拉的真實身份。剛才她說她母親的哥哥是科勒伯爵的時候,就已經證明她的確是波克公爵的女兒。科勒家族和波克家族強大的政治聯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我的確是波克公爵的女兒,約克國王出於對我父親的信任,便許諾讓我嫁給西澤王子。其實西澤王子對我還不錯,可……”愛德拉停了下來,深情的望著班森堅定的說道,“可當我遇見你以後,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歡!其實很早之前,科勒伯爵就已經告誡我說,會有一隻長相奇特的神獸穿越保護屏障特地來找我,讓我不要驚慌。當我看到史格芬的時候,第一想法就是不要當什麽準王妃。我隻想和你待在一塊。所以和你私奔了。”


    “私奔?”班森又措不及防的被愛德拉真情告白,她熾熱的眼神一點點融化著他冰冷的心。不知為何,聽了愛德拉的訴說,他心裏有些欣喜和驚訝,驚訝的不是自己能夠活過來,而是愛德拉竟然不顧自己的身份和一切,救活自己的那份執著,他怎麽能冷血無情的拒絕她。可私奔不是小事,現在王國境內肯定亂成一團。


    “班森,放心好了!他們都以為我是被雪怪擄走的。知道實情的隻有我母親和科勒伯爵。他們也不會向國王揭發的。他們已經在水晶球麵前起誓過了。”愛德拉似乎猜到班森心有疑慮,趕忙解釋道。


    “可我們現在在哪?”班森警惕的觀察周圍,這樣的景象並非屬於桑洛特王國境內。


    “我也不知道,一覺醒來我們就在這兒了。史格芬說是你帶我們來的。當時我也很詫異。”


    “我?”怎麽會是我,但可能真的是自己,班森猛地意識到他昨晚的夢境,肯定和那個長發男人有關,一定是他帶我們來這裏的。真的已經脫離了桑洛特汪國?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不管怎樣,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班森望著天際有些光亮。清水河河水緩緩蕩漾,河底閃著白色晶石互相折射的光影,紫藤花輕盈的飄浮在空中,有的落在河麵上,隨波逐流,不知去向。班森緊緊的摟著愛德拉,望著天邊即將升起的朝陽。


    紫藤花蕊的香甜混合在輕霧中,裹藏在微顆液體裏,飄零在花林間,包圍著正在尋找出路的陌生人。


    “愛德拉,看樣子,這裏很少有人經過,這麽鬆軟的紅壤,怎會連個足跡都沒有!”班森警覺的盯著地麵,不放過視野內任何角落。


    “也許,這裏根本就沒有人住呢!”愛德拉挑著眉毛,低頭凝視著手中玩轉的白瑙石。


    輕霧打濕了史格芬白色羽翼,似乎是因為濕氣越來越重,讓它覺得有些難受,它走走停停,用喙不停得撓著自己的咯吱窩。


    這紫藤花林連個活獸的痕跡都沒有找到,更何況是人的。班森邊走邊在路旁的紫藤樹幹上畫著三角印記。走了半天,他們一直停留在紫藤花林裏,班森看著愛德拉可憐的小眼神,決定先停下來休息一會。


    “這裏像個迷宮,我們好像被死死的困在這裏了。”愛德拉靠在班森的肩膀上,撅著嘴巴埋怨著,思緒卻飛速旋轉。


    “迷宮?”班森迴想小時候,父親曾把自家花園裏的灌木修剪成迷宮的模樣,就是為了讓他和妹妹蘇珊有個玩耍之地。可長大了,花園裏的迷宮再也藏不住他的身體,他直立的站起時,花園迷宮的布局盡收眼底。


    “額…我怎麽沒早點想起來!”,班森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


    “班森,我知道該怎麽辦了!”愛德拉有些興奮的大叫著,她用力的抓著班森的胳膊。


    “史格芬!”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唔?”史格芬聽到有人在喊它名字,驚詫的把腦袋停留在空中,張望著愛德拉。


    愛德拉捂著嘴嬉笑著,她發現她和班森之間慢慢建立起一種很奇妙的羈絆,任何人都影響不了的默契。


    史格芬扇動著強有力的翅膀,周圍落在地上的紫藤花隨著氣流再次飛舞起來。


    “史格芬,我們不用飛得太高,差不多和紫藤花樹冠齊平就足以。”愛德拉趴在史格芬的身後,低語著,並輕撫著它的羽翼。


    班森知道愛德拉在擔心什麽,她是怕不清楚紫藤花林外的情況,史格芬飛得越高,目標越明顯,危險係數越大。


    “愛德拉,不會有事的。”班森微笑的望著神情緊張的愛德拉,對於他和愛德拉,這個地方是陌生的;而對於這個地方來說,愛德拉和班森是陌生的。沒有人能預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的靜觀其變,隻有強大的內心才能掌控一切。


    “不!”對於眼前的一切,愛德拉實在難以相信。


    “愛德拉,沒關係。”班森在一旁安慰著。


    一望無際的大片紫藤花簇擁著,密不透風的擁擠在一起,樹冠偶爾會隨風擺動幾下,枝節末梢上的花瓣被風從花托上剝離掉,沒有目的地飄蕩著,像海麵上的漣漪,隨風逐流。


    但此時此刻,並沒有人去在意它們的美。在愛德拉的眼裏,這樣的美,她無福消受,更多的是令人窒息的恐懼和無助。它們像是一堵很厚重的牆體,堵住了心底渴望的自由,堵住了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唿~”過了很久,愛德拉長長的舒了口氣,在史格芬飛上來之前,她設想過無數的場景,草原、森林、沼澤,就連荒地都包含在內,可即便如此……


    “愛德拉~”班森輕喚著有些傷神的愛德拉,並環抱著她。愛德拉蹭著班森的臉頰,有些失落的拍了拍史格芬的翅膀,史格芬緩緩調轉降迴原地。


    兩個人都沉默著,班森想不出能夠安慰愛德拉的話語,因為那窒息般的孤寂讓班森也有些畏懼。這意味著,在這一小片局域中隻有他們‘三個人’,沒有住所,沒有工具,除了清水河裏的魚,沒有其他食物。


    “嘿,愛德拉。我們隻是暫時和人類告別,單獨相處一段時間。呃……至少你還有我和史格芬。”班森蹦跳著跑到史格芬麵前,淘氣得一把摟住史格芬的脖子。弄得史格芬有些害羞,手足不錯的跺著腳。


    “哈哈”愛德拉被班森難得自嘲並和史格芬搞怪的行為逗笑,“那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麽?”愛德拉抖落掉裙擺上的花瓣,敏捷得跳上一塊大石頭上,她麵帶微笑,“咳咳”,又清了清嗓子,雙手端莊的捏著裙擺兩邊,端莊平穩的站立著。即便發梢有些淩亂,裙子上被刮破幾個口子,可她皇室貴族高貴的氣質依舊令人敬畏。


    “哦,我的王妃,你說去哪就去哪!“班森恭敬的頷首低眉單膝跪地,並伸出左手,等著愛德拉作出迴應。


    “不準再叫我王妃!我們去河邊!”愛德拉從石塊上跳了下來,用力的敲了下班森的腦殼,又使勁的揪了幾下他的耳朵,以示懲罰。


    “啊!”班森誠懇的求饒著。在一旁觀看的史格芬有些幸災樂禍的拍打翅膀並原地打轉,並不時的發出一些嗚嗚聲。


    在路上,兩個人不安的心情都得到釋懷。班森緊緊的抓著愛德拉的手,她盯著漫天飄零的紫藤花瓣,腦袋裏一遍遍的迴想著認識班森後發生的事情,再撕心裂肺的痛,她都經曆過,為的隻是想單純的和班森在一起。現在她做到了,就應該坦然麵對並接受最後的結果和代價,母親說,自然永遠都是平衡的,想要的迴報就理應付出相應的代價。


    愛德拉堅定的走著每一步,她轉頭望向班森,兩人默契的相互一笑,她知道,她不悔做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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