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哭?

    哭聲中,仿佛又夾雜著一陣罵聲。

    誰在罵?

    我跑得越快,聲音越發清晰起來。

    日語?

    “求你們了,不要……”

    “不要?這才到哪兒?”

    女人?髒辮?

    一股莫名的抵抗感讓我不想再前進絲毫。

    “快,再叫大聲點!”

    一聲女人痛苦的尖叫刺進我的耳膜,讓我心頭一驚!

    他們在幹嘛?

    他們……他們是養殖小隊,他們在虐待新人?

    “純,別弄死了,要不然就少了一頭肉豬了,很浪費。”

    “有什麽關係,大哥,反正下一場恐怖片還會送肉豬來的。”

    我一咬牙,在黑暗中繼續奔跑起來。

    “你們要我做什麽我都做,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這可是你說的!”

    仿佛被萬劍穿心般,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又在我耳邊響起!

    “住手!”我差點跌倒在黑暗中,又趕忙繼續前進。

    “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喲,這女人還挺火爆的,值得調,教……”

    女人的悲鳴不斷在整個空間中傳響。

    “求你們……殺了我……求你們……”

    “嗯?你那暴脾氣呢,怎麽沒了,再讓我看看?”

    “對不起,我錯了,求你們……”

    女人快要窒息的低吟時有時無……

    我甚至想開啟基因鎖,然而,仿佛想要開門卻找不到鑰匙般,無論我怎麽努力也是徒勞無功。

    “你們總有一天會下地獄的!”

    “哦?是嗎?下地獄之前,我得好好爽一爽了。”

    前方出現一道白光,我越跑越快。

    “純,這個女人我要了。”

    “別吧,大哥,她年紀這麽小,要是你動手,豈不是一下就壞掉了?”

    “你不是說過嗎?反正下一場恐怖片還會有的。”

    “好吧,本來是個極品,既然大哥想要就給大哥咯。”

    “啊!”我嚎叫起來,一腳踏入白光中,下一個瞬間,我似乎站在主神廣場上。

    啊……

    眼前,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女屍七零八落地躺在地麵。

    被砍掉手腳的。

    身上千瘡百孔的。

    全身青紫,有無數黑紅色刀傷的。

    身體組織殘破的。

    每看到一具屍體,我的心髒就像是被打了一拳。

    啊……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如同突然故障的機器般快要停止運行。

    我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喜歡捉住蜻蜓,然後把它們的翅膀撕掉,看它們在地上努力掙紮的樣子。

    我也會用膠水封住螞蟻窩,或者直接將其搗毀,看螞蟻重新建立巢穴的樣子。

    後來生物課上,我還解剖過青蛙,還會把青蛙的皮放到顯微鏡底下觀察。

    人,總是會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不斷地破壞周圍的東西。不管是屬於自己的,還是不屬於自己的,破壞之後,也許還能得到一種莫名的愉悅感。

    破壞,是人性之一。可是,這種人性隨著知識教育,隨著法律約束,隨著人認識到自己的無力而被抑製,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覺醒良知。

    然而,主神終於讓人***了。

    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該用什麽句子,才能準確,或者大概形容出我眼前看到的景象。

    地獄?

    不,所謂地獄,就是把一群惡鬼關在某個地方,讓他們自相殘殺,不讓他們為非作歹。

    這裏連地獄都算不上。

    也許,這裏又算地獄,我們就是那群惡鬼。

    但她們呢?她們也算惡鬼嗎?

    我不想再看眼前的一切,我突然內心平靜下來,我望著頭頂的一片白。

    如果我有了東海隊那兩人的力量,如果我麵前有這麽一群無力的女人。我知道她們毫無還手之力,在我眼前如同螻蟻,就像可以隨意拆卸的玩具,我是不是也會和那兩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詹嵐曾經說過,這也許是惡魔的遊戲。當時聽到這個詞語,也隻不過是腦中閃過了一個惡魔的形象。如今,我終於理解了詹嵐的話。

    眼前的一切,突然暗淡下來。白光不見了,屍體也不見了。隨後,空間一轉,我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酒店。

    廣場酒店,這是新宿?

    隻見小泉勇扛著一個麻袋,髒辮提著兩個麻袋,一起進入酒店中。

    805?這是他們的房間?這是,小泉勇的記憶?

    “主神給的新人越來越少了,大哥,要不我們先金盆洗手?”

    “不,也許是這場團戰的問題,等下一場恐怖片新人也許會多一點吧。”

    “輪流喂食,別把肉豬餓壞了。”

    “沒問題。”

    兩人在門外看著房內的麻袋,隨後“砰”地一聲關上門。

    一陣失重的眩暈感猛然襲來,下一秒,隻感覺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

    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隱在昏暗中的天花板。

    醫院?我轉頭一看,隻見我睡在一間單人房中,床頭櫃上插著一株快要凋謝的茉莉。

    雨滴打在窗戶上,窗外烏雲蒙住天空。

    我下床推開房門,隻見鄭吒正坐在通道一側的長椅上打盹,見我出來,立馬就睜開眼睛。

    “常明!”

    鄭吒的斷臂上纏了數層白布,他喜笑顏開,急急走來,一掌就拍到我肩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現在是第七天?”我笑了笑問道。

    “是啊,對了,把這個給你。”鄭吒胡亂從口袋中摸出一片羽毛。

    “這是你的戰利品,不過,好像也沒啥用,就當做紀念吧。”

    我接過羽毛,腦海中立馬響起主神的提示音:“獲得千年燃燒之羽,此道具是火鳳重生時掉落的羽毛,可以讓持有者恢複滿狀態複活到主神空間中,免除抹殺一次。千年燃燒之羽可以在隊內轉讓,但不可被敵方輪迴小隊成員使用。持有者被擊殺,敵方輪迴小隊成員將會加1分。你現在無法使用千年燃燒之羽。”

    “確實。”我把羽毛收進兜中:“其他人呢?有沒有事?”

    “趙櫻空傷得最重,當時把她送到醫院時已經進入深度休克狀態了,還好救活了。其他人也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這部恐怖片結束之前應該不能下床走動了。這部恐怖片,恐怕……”鄭吒沉下臉來。

    “小泉勇是你殺的嗎?”我問道。

    “是。可是,其他人……今天要是找不到那群新人,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可能就真的……”

    “沒關係。”我搖了搖頭,道:“我去拿團分,我知道他們在哪裏。”

    “真的?”

    “是,總之,你不要擔心。”

    “太好了。”鄭吒唿出一口濁氣,抹了抹臉,笑道:“你還是換個衣服再去吧,總不能穿個病服在街上跑吧。”

    ……

    來到805房外,隻見門上貼著一個禁止打擾的牌子。

    我用超能力震開門鎖,推門而進,一股腐爛的惡臭立刻鑽進鼻中。

    我關上門,房內一片寂靜。兩個麻袋放在床上,一個麻袋靠在衣櫃邊。我走到麻袋旁,用超能力慢慢解開三個麻袋,再把裏麵的東西拖了出來。

    人在痛時,會不由自主地大叫,越痛,叫得越大聲。若是極痛,則會失聲。

    看到眼前的人體,我感覺內心仿佛陷入混沌。在超越忍耐極限的視覺與嗅覺的雙重刺激下,我怒不起來,我也痛不起來,隻能呆呆地看著她們。

    “求你了,殺了我……”

    她們還活著。

    “求你了,殺了我……”

    她們似乎還能蠕動。

    “求你了,殺了我……”

    她們最後的請求。

    “好。”

    三個麻袋中,一共拖出六具人體,有兩人似乎已經徹底死亡,還有三人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斃命。另外還有一人,有生命特征,能感覺到心跳,但保持沉默。

    我掏出手槍對準一個人的頭顱。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就算是在地鐵內殺死髒辮,也是借咒怨之手。

    我想扣下扳機,手指的力量在逐漸加重,但我似乎就是扣不下去。

    此時,我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書中,或者是影視作品中的有些強者從來不殺弱者。因為他們不用如此理智地麵對一個即將從自己手中消逝的生命。

    “求你了,求你了……”

    “好。”

    易常明,你看著。眼前沒有好,沒有壞。

    手指的力量越加越大。

    沒有善良,沒有罪惡。用你的眼睛好好看著,不要撇過頭去,不要閉上眼睛,好好看她們死去的模樣。這樣,你才能明白,活下去,到底要背負多少重量。

    好好看著……

    槍聲響起。

    我感覺自己腦中好像有什麽斷開了,消失了。

    槍聲再響起。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大腦。

    再次扣動扳機。

    我轉過頭,麵對靠在衣櫃上的女人,手槍對準她的頭顱。

    “救救我……”

    剛要扣下扳機,又聽見一聲:“救救我……”

    “救救我,我不想死……”她聲若蚊蠅,卻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我放下手槍,蹲下來,麵對她:“你確定嗎。”

    “救救我。”

    “好。”我取出羽毛,放到她身上。隻見羽毛發出一陣溫暖的光,隨後陷入她紅黑的皮膚中。

    “現在,我要殺掉你,因為我的同伴需要分數。不過,你放心,這片羽毛會讓你迴到主神空間。”

    “謝……謝。”

    “雖然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懂,不過你最好記住我的話。如果你想要真正地活下去,你需要在每部恐怖片中經曆生死,解開基因鎖。一部恐怖片中會有支線任務,隻要你改變劇情,就可以接受支線任務,但是相對的,恐怖片難度將會提升。”

    “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如果你進入了一部叫神鬼傳奇的恐怖片,裏麵會有一個複活台。隻要你拿到太陽金經,就可以花一定代價複活一個人。”

    “我是中洲隊的易常明,希望我們都能活到再見的時候。不過那時候,我們應該會是敵人吧。”

    她似乎失去了意識。

    我扣動扳機。

    第四聲主神的提示音響起:“殺死敵方輪迴小隊成員一名,獲得2000點獎勵點數,一個c級支線劇情。”

    我推開門,默默地坐電梯下到底樓。

    雨清新的味道似乎讓我的大腦清醒一分。

    我自詡普通人,以為混在中洲隊中,跟在鄭吒後麵,就可以萬事大吉,過了死劫,就可以享受輪迴了。

    但是,從進入生化危機一的那一刻,我已經是局中人。而且,我現在,終於不再普通了。

    李蕭毅被我代替,齊藤一和銘煙薇沒有進入《咒怨》,搞不好下一部恐怖片沒有張恆,甚至沒有蕭宏律。如果真是這樣,我必須要真正強大起來,我甚至不能再去思考原著劇情該怎麽走下去。

    變強吧。

    我用指尖抹掉一滴眼淚,走出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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