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渠的氣還沒消下去,他斜著眼問:“周朔,你迴哪兒?”


    “去薑老師那兒啊,”周朔答得理所當然,“昨天晚上你跟我說的。”


    昨天晚上顧清渠說的話他自己如今一個字都想不起來,倒是那些畫麵和心跳挺清晰的。


    “嗯,去吧,”顧清渠目光一閃,轉身往裏走,“晚上不用來接我了。”


    周朔說好。


    顧清渠一愣,若有所想地盯著周朔看了片刻。


    周朔咧嘴笑了笑,顯得十分陽光燦爛。


    他有目的,不加掩飾,顧清渠看出來了,於是拔腿就跑。


    水無波瀾,日子平靜,一個星期過去了,周朔強勢的求偶信息仿佛隻在那天晚上散發了一下,接著又悄無聲息地隱藏了起來。


    弄得顧清渠以為是錯覺,倒把自己的思想顯得齷齪了。


    又過一個星期,顧清渠感冒好了,整個人神清氣爽,他準備了禮物,準備登門拜訪薑雲華。


    薑雲華把周朔請出了書房。關起門來,他在顧清渠麵對,對周朔讚不絕口。


    “周朔聰明,一點即通,而且過完年迴來,他好像長魂了,聽話,我說什麽他都應好。早這樣也不至於被學校開除!”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在顧清渠腦子裏一閃而過。


    薑雲華沒注意顧清渠的表情,他繼續往下說:“清渠,你可以跟他說一說考慮去試試學校的考試了,能過的。”


    顧清渠斟酌片刻後開口:“您沒跟他說嗎?”


    “我不能誇他啊,”薑雲華捋著胡子笑:“這小子也傲,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萬一心飄了怎麽辦?!”


    “是,”顧清渠點頭,應下了:“我去和他說。”


    迴家路上,周朔的情緒不高,他悶聲不響,好像心思挺重的。


    顧清渠捏著周朔的後衣擺,問:“周朔,你怎麽了?”


    周朔有訴求,直接說:“薑老師給我布置了作業,兩張數學卷子,我看挺難的,不好寫啊,明天又得被罵。”


    顧清渠笑了笑,“罵什麽,有我在呢。”


    周朔微微偏頭,挺無辜地開口問道:“清渠哥哥,你晚上我趕我走了嗎?”


    顧清渠一時語塞。


    慘了,入圈套了。


    周朔不依不饒,“你每天晚上給我定的門禁,十點,今天估計不行了,到十點隻能做半張卷子。”


    顧清渠默不作聲地舔了舔下唇,“你的效率這麽低嗎?”


    “是啊,腦子不開竅嘛。”


    顧清渠不吃他這一套,“我看你的腦子都掰成八瓣了,還不開竅呢,想什麽?”


    周朔反問:“我想什麽你不知道?”


    顧清渠沒說話。


    周朔又問:“怎麽樣啊?”


    顧清渠靜默了,一直到家門口,周朔停下自行車,他讓顧清渠先下來。顧清渠捏著包,他從周朔的身邊走過,裹著微風,輕輕柔柔的音調鑽進了周朔的耳朵了。


    “嗯,好。”


    周朔聽見了。


    第59章 那就好好享受吧


    吃過晚飯,周朔抱著卷子和書,光明正大在地從院子經過,他站在石榴樹下逗了一會兒八哥,周國盛出來了,笑眯眯地問周朔又去學習呢?


    周朔迴答是。


    周國盛今天不出門了,身體不舒服,吞了藥,有些困,要早些睡覺。周朔孝順啊,他親自扶周國盛進房間,替老頭蓋好被子,關了燈,還不走,要守著老頭睡著。周國盛怕耽誤周朔的學習進度,晚上又不能早睡了,揮手趕人。


    “去去去!別在我這兒杵著了,清渠還等著你呢吧!”


    周朔點著頭,說:“嗯,有些題不會做,他能教我。”


    “那趕緊走啊!好好學習啊,你倆可別掐起來。”


    周朔笑了笑,很溫柔,黑燈瞎火地看不清,他大膽且放肆了,“爺爺,我哪敢跟他掐啊。”


    可舍不得。


    顧清渠坐在書桌前,手裏捏著筆,麵前擺著一本書,很厚,半個小時沒翻頁麵了,他心裏挺亂的,又糾結,隻要跨出這一步,窗戶紙都要被捅爛了。


    還沒想明白,周朔推門而入。


    “清渠哥哥。”周朔輕聲地喚了一聲。


    顧清渠喟歎,他放棄抵抗,微微偏過頭,到底沒敢直視周朔的眼睛,“過來坐吧。”


    周朔突然變得很識抬舉,讓他坐就坐,坐得相當端正,而且十分規矩。周朔隻做卷子,不幹其他,寫題寫累了,腦袋一歪,靠著顧清渠的肩膀歇一會兒,接著繼續。幾次三番下來,顧清渠緊繃的神經和身體放鬆不少。


    周朔嘴角輕輕一勾,他得逞似的笑了笑,沒讓顧清渠發現。


    顧清渠看表,十一點剛過,其實不算太晚,周朔的卷子寫的差不多了,還剩最後一題,難度一般,但周朔不寫。他把筆一扔,說:“清渠哥哥,我算不出來啊。”


    顧清渠眉梢一跳——開始了。


    “我教你,哪裏不會,你說。”顧清渠重新把筆捏起來遞給周朔。


    周朔看也不看題,他雙手托腮,凝視顧清渠,張口就開,“哪裏都不會。”


    “行啊,那就這麽交上去吧,”顧清渠也不讓他牽著鼻子走,“明天讓薑老師教你。”


    “可以。”


    這麽痛快麽?顧清渠一時吃不準周朔的套路了。


    周朔收拾桌上的書,他站起身,笑著說:“那我就先走了。”


    顧清渠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我還能去哪兒?迴屋睡覺啊,”周朔似笑非笑,“清渠哥哥,你想什麽呢?”


    有一種抓心撓肺叫懸而未決,顧清渠想,還不如痛快給一刀。


    “嘖——”


    顧清渠比周朔先行動,他走到門邊,直接上了鎖,迴頭說:“周朔,你別走了,我有話跟你說。”


    周朔在挖坑,顧清渠知道,他連這坑有多深都看得清楚。


    “哦,什麽事?”周朔問得很正經,他放下書,左右看看,坐在了顧清渠的床上,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他對顧清渠招手,“清渠,坐下說。”


    顧清渠坐下了,他挨著周朔很近,突然有些局促。


    他們很久沒接吻了,自從筒子樓迴來,撞見周朔看影帶那晚,顧清渠和他過得幾日生活就不算親密了。


    有可以逃避的因素存在。


    “你是不是又躲我呢?”周朔問。


    顧清渠說沒有。


    周朔壓根不信,他笑了笑,點破顧清渠,“前幾迴也是這樣,又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卡著你的心眼了?”


    顧清渠沉默不語,牙齒磨著下唇,咬紅了。


    周朔看著怪心疼,“別咬了。”


    “我有正經事呢,”顧清渠打岔,“你還聽嗎?”


    周朔點著頭,眼睛卻黏在顧清渠的唇上挪不開了,“我聽著,你說。”


    “周朔,薑老師說你可以迴學校了,考試應該沒問題,他讓我問問你的意思,你有準備嗎?”


    周朔沒迴答,他眨了眨眼,突然問:“清渠,初三那天在大伯家,你們倆關起門聊的是不是也是這個事情?”


    “是。”


    “當時怎麽沒跟我提?”


    顧清渠斟酌片刻,他講得很真誠:“你大伯根本不了解你的學習進程,他隻是趕時間,趕他自己的時間而已,所以那會兒沒必要跟你說。周朔,這是你的事情,我想讓你自己決定。”


    周朔無聲無息地笑了,他輕緩地抱住顧清渠,埋著臉,唿吸灼熱。


    “你能替我做主,清渠,去不去學校,我聽你的。”


    顧清渠誠惶誠恐,“周朔,別兒戲。”


    周朔的手掌撫上顧清渠的背,一下一下地拍,他在顧清渠耳邊呢喃:“清渠,生活中有一些事,自己拿不定主意,甚至蹉跎不前,是需要有人在背後推一把的。”


    這話有道理,可仔細一想又不像那麽迴事,周朔明麵上說的是自己的事情,可好像又暗指著顧清渠的情緒。


    沒等顧清渠開口狡辯,周朔再次先發製人,這一次,他語調軟了,人也軟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也許去試了,不行,受打擊,確定自己不是學習的料,高不高考的也不用想了,你也可以跟我大伯交差——清渠哥哥,你說我行嗎?”


    這要怎麽說呢……


    “挺迷茫的。”周朔往裏狠狠加料,聽著可太可憐了,他攪得顧清渠心神不寧。


    顧清渠熬不住了,他終於把話問出口了,“周朔,你到底想怎麽樣?”


    “傳道、受業、解惑,前兩者我不需要,清渠,你替我解解惑啊。”


    原本深層次的話題早已歪到十萬八千裏地去了,顧清渠不做掙紮,他順著周朔的話往下問:“你想解哪方麵的惑?”


    周朔從顧清渠的額頭往下吻,吻到鼻尖,他停了停,睜開眼睛,不甚困惑的開口,“那張錄影帶裏的人,他們……”


    顧清渠眼皮一跳,“閉嘴!”


    周朔不再掩飾了,他捧住顧清渠的臉,哼的一聲,邊吻邊說:“就為這個跟我賭氣,這麽多天了,架子還沒放下呢?一張影帶而已,就算我有想法,我還能把你怎麽著嗎?”


    顧清渠聽得呱噪,舌尖一滑,勾住了周朔的舌,唇齒初纏,顧清渠先占據了上風。但持續時間不久就被周朔反客為主了。


    雖說周朔確實不能把顧清渠怎麽著,但懷裏抱著人,腦子裏反複播放著影帶的畫麵,生理反應還是會起來。


    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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