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嬴就算是千不該萬不該。


    他頂著大皇子這名頭,這臣子家的人就不該當眾——


    更何況還是當著楚皇的麵奚落。


    這不就是打皇家的顏麵?


    安大學士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女兒是說了要命的話,連忙起身掀開袍子,打算跪地求饒。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家女兒那張嘴,比誰都要來得更快。


    “陛下聖明,小女絕對沒有那番意思,隻是小女認為就算是嫁人,也要嫁給自己心儀之人,斷斷不能讓有心人汙穢了小女的名聲,逼得小女不得不嫁他才是。”


    安林見著秦兮月都能在楚皇的麵前如此言語,心中自覺自己不差秦兮月半點,自然是毫不畏懼地開口。


    更何況,秦兮月家中不過商販。


    而她安林生父卻是皇帝近臣,那秦兮月說得了的話,她自然也說得。


    至於楚嬴說不肯娶她。


    這件事情安林雖然慶幸,但在心中卻是從未相信過。


    依著身份,家世,經曆,楚嬴怎麽可能會不想娶她?


    他一個順城裏麵爬出來的落魄之人,恐怕隻是覺得配她不起,有自知之明地取消婚約罷了。


    “陛下,臣女一片真心,還望陛下成全。”


    這等同於是在讓楚皇現在就給她和楚喆賜婚了!


    就算是等著看戲的眾人也是忍不住麵麵相覷。


    楚皇即位這麽多年。


    他們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場麵。


    楚嬴也在心底覺得好笑。


    果然是個刁鑽的蠻婦,當時能做出威脅他生母之事,如今這般沒有腦子,倒也不是件怪事。


    他目光微微上抬,卻見秦兮月趁著眾人不注意,朝著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楚嬴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梢。


    難道說安林自己蹦出來這件事情,居然也在秦兮月的盤算之中嗎?


    “本殿——”


    楚喆此時才是最惱恨的。


    他對安林這種蠢貨可是半點興趣也沒有,安大學士更是楚皇直係,根本就不會為他所用。


    娶這麽個蠢東西迴去對他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


    偏偏他還不能當眾說出拒絕之語。


    那才是將安大學士得罪透了。


    就連楚嬴說的立業成家這一套他也用不上。


    楚喆本就多少有些好色,雖暫時沒立下太子妃,但側妃妾侍都不在少數,朝中誰人不知?


    “等等。”


    秦兮月上前一步,朝著楚喆微微頷首,又低頭看向安林:“照安小姐的意思,大皇子殿下確實是糾纏你了?”


    不等安林迴答,她語調微低。


    “安小姐可是考慮清楚了,現在我們都在聖上的麵前,倘若說謊,可真就成了欺君之罪了。”


    要是秦兮月不加上這句話倒也還好。


    此話一出,安林眼神中就閃過惱恨,注視著秦兮月清冷絕美的容顏,心中更是恨憎。


    方才眾人的表現她看得分明。


    每一個人都覺得,有了秦兮月,誰還會瞧得上她安林。


    憑什麽?


    “這是自然!”安林憤恨開口:“我何必拿自己的清名去禍害大皇子殿下?隻是不管大皇子殿下做什麽,我都對大皇子殿下無意。”


    她說著話,轉頭正視楚嬴。


    那模樣瞧上去倒還真像是真的那般。


    “大皇子殿下,你對我的心意我心領了,還望大皇子以後不要再糾纏小女。”


    安林說完,心中自覺揚眉吐氣。


    就算是秦兮月又如何,她欣賞的男人連看上她一眼都不肯,卻想著要同自己成婚,自己卻根本看不上這個男人。


    “噗。”


    正在安林心中洋洋自得之時,楚嬴卻是控製不住嗤笑出聲。


    他搖晃著手中酒杯,懶懶散散地靠著身後柱子,眸光冰冷:“安小姐,差不多可以了,本宮看在你是女兒家的份上,並不願意同你計較。”


    “要說起來,本宮今日不過頭一遭見你,又何來糾纏之說?”


    安林表情一瞬錯愕。


    完全沒有想過楚嬴居然有這個膽子當眾懟自己。


    難道楚嬴真的不想娶她?


    怎麽可能!


    “大皇子殿下何必為了顏麵強撐。”安林自己在心中琢磨過一圈,隨即又歎氣,裝模作樣地說道:“小女也知當眾說出這些話,有損大殿下的麵子,所以才一忍再忍,可涉及到小女子的清白,小女不得不說啊。”


    瞧著安林情真意切的樣子。


    在場的人心裏麵也泛起嘀咕。


    總不至於安林拿自己的名聲來賭?


    要說楚嬴從出生起就不受待見,又在邊疆苦寒地待了那麽長時間,正如太子殿下所言,說不定根本就沒見過世麵——


    棄珍珠而選魚目,也不是不可能。


    此時楚嬴就算是想要繼續爭辯,在眾人的眼中恐怕也隻是被拆穿了真相,麵子上掛不住想要強撐著罷了。


    不過現場既有秦兮月。


    倒也用不著字字句句都由著楚嬴開口。


    “照這樣看來,大皇子殿下和安林小姐,總有一個在欺君了。”


    秦兮月緩緩開口,眸光帶著幾分遺憾注視著安林。


    皆為女兒家,她該給的機會已經給了。


    “總不會是我。”


    安林卻沒有讀出對方眸中之意,用力瞪視過去。


    旁邊的安大學士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偏生被楚皇目光製止,愣是不能上前。


    他隻能瘋狂用眼神示意安林,可安林半眼也未看過去。


    “真是不巧,前段時間小女聽說傳聞之後,隻覺得大殿下對小女漠視,卻偏心安家小姐,心中便不服,特地請人調查一二。”


    秦兮月搖頭。


    “但,真就讓小女發現了些不同的事情。”


    安林手心冒出冷汗,但隨即振振有詞地言道:“到底是發現了什麽事情,難道是大皇子殿下尋我不得,還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成?”


    楚嬴吃著小菜,無奈地搖頭。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女人。


    渾身上下嘴最硬。


    原本他和秦兮月都有意要放她一馬的。


    “哎。”


    秦兮月抬頭看向楚皇。


    “小女不小心發現,這散布大皇子對安小姐求而不得消息的人,正是安家的小廝,還有往日裏來往的客人才子。”


    她輕歎:“若真是安小姐被拒婚好麵子說這些也就罷了,小女自然不至於將事情鬧到聖聽。”


    “偏偏,小女聽聞,傳言中說,安小姐必為皇後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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