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麻猴再次被帶到楚嬴跟前。


    “麻猴兄弟,咱們說話算話,喏,你去把這封信交給趙申,之前的事,咱們就一筆勾銷。”


    楚嬴將約戰的書信交給他,笑容和煦。


    “當……當真?”


    麻猴吃驚地望著楚嬴,一時竟不敢相信。


    他本以為楚嬴之前說的那些,隻是為了套他的話,一直為此惴惴不安。


    如今看來,這個二愣子公子哥,似乎還真打算這麽做?


    他難道就不怕自己趁機跑了?


    “當然是真的,咱們混道上的,講究的就是一個一諾千金,你說是不是?”


    楚嬴笑容不變,十分豪爽的模樣。


    麻猴竊喜,趕緊點頭稱頌:“是,楚公子說得好,就是這個理。”


    “那就對了,信你拿好了。”


    楚嬴徑直將信塞到他手中,又拍了拍他肩膀,囑咐道:“送到之後,等趙申的答複,然後把消息帶迴來……”


    他頓了下,從袖子抽出一疊銀票晃了晃:“看到沒有,隻要你順利做成,這三百兩銀子,就是你的。”


    “嘶……”


    麻猴倒吸口涼氣,直愣愣望著近在咫尺的銀票,臉上寫滿貪婪,雙手下意識往前伸。


    楚嬴將手往後一縮,讓他抓了個空。


    “楚公子……”


    麻猴眼巴巴望著銀票,嘴角的哈喇子都流成了拉麵。


    “不是我不信任你,事情做完,這些自然就是你的,這是規矩,懂嗎?”


    楚嬴說著,又抽出一張三十兩遞出去:“不過呢,我這人也不是什麽小氣人,這個,權當是定金了。”


    三十兩,對於一個麻猴這種底層山匪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趕緊一把搶過來,忙不迭地道謝:“多謝楚公子,你放心,小人一定把這事辦妥貼。”


    麻猴心裏樂開了花。


    他混了半輩子,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傻子。


    以為這樣就能收買自己?


    想多了,三百兩銀子,怎麽能和一千兩銀子比?


    等撈完這一筆,他再重新倒向趙申,到時候,兩邊摟銀子,足夠下半輩子吃麻喝辣了。


    楚嬴似乎無條件信任他,將他上下打量一陣,滿意地點頭:“這就好,有道是浪子迴頭金不換。”


    “麻猴兄弟放心,隻要你認真為我們辦事,我和大當家他們,往後絕對不會虧待你。”


    “不錯,過往的事隨它過去,隻要我們上下團結一心,就還是好兄弟!”


    早就被楚嬴麵授機要的段奎,也似乎忘記了仇恨,慷慨地表示原諒麻猴。


    還命人取來一件厚實的新衣袍,親自為麻猴換上,說是以示尊重。


    前後如此巨大的反差,任誰看了,都會認為這是別有用心。


    麻猴也不例外,還以為兩人想拉攏他,成為雙麵間諜。


    心中得意的同時,又忍不住嗤之以鼻。


    什麽狗屁兄弟,還不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


    真當自己是傻子嗎?


    不過,看在三百兩銀子的份上,他不得不繼續虛以為蛇,佯裝感動地對段奎說道:


    “多謝大當家能夠既往不咎,這次是小的鬼迷心竅,做錯了事,小的認錯。”


    “大當家請放心,今後小的再也不會犯了,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守護好我們狼牙寨!”


    “好!”


    段奎眼眶微紅,也似真情流露一般,用力拍了拍麻猴肩膀,道:“時間不早了,快去吧。”


    “那,小的可真就去了。”


    麻猴看了眼中的書信,起初還有些擔心,直到出了寨門,也沒見身後有誰追出來。


    終於確定,楚嬴和段奎沒騙人,他們真的願意放過自己這個內奸。


    “哈哈……這兩個白癡還真敢做,以為這樣,老子就會乖乖聽你們的?”


    麻猴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半道大笑起來,接著狠狠啐了一口:


    “呸!我麻猴是誰,誰強誰弱都看不出來?等三當家他們大軍一來,你們就給老子等著滅亡吧!”


    就在他洋洋得意,吐露心聲之際,聚義廳內,段奎也講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殿下,此事真的能成功嗎?那趙申真會上當?”


    “凡事都有失敗的可能,不用太擔心這個。”


    楚嬴並不隱瞞,吩咐道:“按照先前的計劃,趕在傍晚之前,將一切準備妥當,我們隨時準備棄寨。”


    “真要棄啊?”


    已經知道計劃的段奎,望著大廳內外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流露出不舍和唏噓。


    最後深吸口氣,換作一副堅定麵孔,轉身出了大廳。


    ……


    麻猴到達黑虎寨的時候,剛過晌午。


    幾百名山匪酒足飯飽,在各自當家的指揮下,正準備趁著昨夜勝勢,一舉反攻。


    聽到他的陳述,趙申覺得事有蹊蹺,不得不叫住幾名當家,暫緩出擊。


    “你是說,你的身份明明已經暴露,段奎他們非但不殺你,反而還讓你來送信?”


    大堂內,趙申撚著山羊胡子,圍著麻猴慢慢踱了一團,眼中全是審視的目光。


    等轉到麻猴正麵,忽然將臉湊近,狐疑地道:


    “你不會是在騙我們吧?他們這麽放心你,難道就不擔心你趁機跑了?”


    “小的……小的哪敢,小的其實也不太明白,可這就是事實啊。”


    麻猴偷偷瞄了眼邊上幾名匪首,兇悍的氣勢,讓他一句假話都不敢說。


    趕緊探手入懷,將書信取出,小心翼翼遞上去:“這就是書信,請幾位當家過目。”


    “你沒看過嗎?”趙申接過信封,視線一直沒離開他的眼睛。


    “小的哪敢。”麻猴訕笑著低下頭。


    趙申又將他看了好幾秒,這才轉身,將書信取出,和幾名匪首一道觀看。


    “嗬,真是癩蛤蟆裝蒜,好大的口氣,死了那麽多人,竟然還敢在山腳下和我們約戰?”


    “是啊,就憑他們那點人馬,明刀明搶,怎麽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不好說,趙申,你覺得呢,此事會不會有詐?”


    幾名匪首說著說著,便將目光聚集在趙申身上,麵帶詢問之色。


    趙申沉思片刻,忽然迴頭看著麻猴,似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麽異樣,眼中閃著毒蛇般的幽光:


    “有沒有詐,問問此人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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