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寧恆特意找她,問了她的同學,才知道她最近常往校長辦公室那邊跑。


    本來,大家都知道她是寧恆的妹妹,以為是去找他。


    可是寧恆清楚,妹妹並沒有找過他幾次。


    難怪他有好幾次迴去的時候,剛好撞到她下樓。


    他問她找他有什麽事。


    寧瑤臉色異樣,卻說沒什麽。


    寧恆不知道想到什麽,當即臉色一沉,等他提前趕迴去的時候,寧瑤剛要出來。


    撞見他,她當即躲著要跑走。


    寧恆沒給她機會,上前一把拉住她。


    這才看到妹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臉色屈辱。


    他臉色駭人,追問她發生了什麽。


    寧瑤隻是不斷的搖著頭,最後掙脫他跑開了。


    寧恆怒氣衝衝的跑去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坐在桌子後,麵色坦然。


    看到他到來,臉上沒有半點的心虛,伸手指了下地上的碎片,“來得正好,把這些掃幹淨,看著晦氣。”


    滿地都是玻璃碎片,茶杯被打碎了,茶水和茶葉混合著,一片狼藉。


    可以想象,剛才辦公室裏的畫麵有多麽激烈。


    寧恆的拳頭越來越緊,臉色陰沉無比。


    校長見他沒動,神情也冷下來。


    幾秒後,他說,“寧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


    寧恆緊咬著唇還沒開口,校長又補了句,“你的態度,決定你能走到什麽位置。”


    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也讓寧恆握緊的拳頭乍然鬆了大半,眼底呈現出掙紮。


    半分鍾後,他豁然轉身,而校長滿意的笑了。


    寧恆跑去了海邊。


    風浪很大,卷起了波濤,輕易能將一個人吞沒。


    而他在這其中,微不足道。


    正如他最近的這幾年,在校長的眼中同樣微不足道。


    校長的勢力很大,他做他的助理,對這個人有對比其他人更多的了解。


    他很清楚,校長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在學校,他的風評很好,但是私下裏,他利用職位騷擾女老師,女學生。


    這種事情他同樣親眼看見過,但每一次都選擇了沉默。


    這麽久以來,也不是沒有人試圖反抗過。


    可是沒人敢得罪他,女老師不能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女學生不能失去這個寒窗苦讀十幾年換來的高等學府。


    更何況,這種事情傳出來,受害更多的往往是女方。


    校長是多好的人啊,他時常帶頭慰問貧困學生,發起捐款,每年做的慈善公益就有一筆讓人驚訝的數目。


    他還待人平和,在外從不擺架子,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笑意。


    這樣的形象,讓他風評極好。


    事情傳出來,有幾個人會相信呢?


    大家隻會覺得,是女老師在故意勾引,是女學生為了畢業在故意誣陷。


    何況,大多的女生在第一次遇到這件事時,總是選擇了忍讓。


    一句模棱兩可的曖昧的話,一個看似無心的曖昧舉動。


    他讓你感覺到了冒犯,又隻覺得是多想了。


    校長那麽好的人,他怎麽會呢?


    於是受到騷擾的女人們,總是自己說服自己。


    直到校長一次次的得寸進尺,她們才終於難以忍受。


    可是這時候,反抗已經來不及了。


    人們會說,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次的時候就說不呢?


    為什麽不報警呢?


    你有什麽證據呢?


    還是說你現在站出來,根本隻是因為利益沒談攏,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憑什麽又當又立。


    一字字一句句,光是想象,就如同洶湧的海水,殺人於無形。


    你看,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上級對下級,男對女。


    帶有壓迫的,帶有誘導的,帶有威脅的。


    被盯上的人,你在其中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錯。


    一旦你生出過貪婪,一旦你生出過妥協。


    那麽之後即使你憤起了,反抗了,也無用了,因為你已經不完美,哪怕你依舊是個受害者。


    可不完美受害者,社會不買賬,輿論不買賬。


    所以,這些年,校長私底下做過無數個齷齪事,但從來沒有暴露過。


    學生在一屆屆的更換,老師也去了舊的來了新的。


    還有很多一直沒走的,比如寧恆。


    但都跟他一樣選擇了沉默。


    沉默著沉默著,現在事情輪到了寧瑤頭上。


    寧恆嘶吼,憤怒。


    父母雙亡,是他帶著寧瑤長大的。


    可校長最後的那兩句話落在他耳朵裏,比這海水的波濤還要醒目。


    他問自己甘心嗎,在這兒這麽多年,一輩子隻能走到這一步。


    他甘心嗎?


    他不甘心。


    於是,寧恆下了一個決定。


    迴去之後,他找到了寧瑤,先是安慰她,告知他已經知道了全部的事情。


    在寧瑤的驚訝無措和羞愧中,寧恆一步步的讓她放下警惕,泄下她的心防。


    再然後,他給她飲下一杯下了藥的水。


    之後,看著昏睡過去的寧瑤,打電話叫來了校長。


    他親自將寧瑤送到了校長手裏。


    那一晚,寧恆就在門口聽著,聽到麻木。


    天亮了,校長死了。


    寧瑤也徹底清醒了。


    房門打開,她看到了那個害了她的始作俑者,她的親哥哥。


    她崩潰,嘶吼,質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寧恆咽了下幹澀的喉嚨,迴答的很平靜,“這個社會已經不看重貞操,你隻是失去了第一次,沒什麽的。”


    沒什麽的,沒什麽的。


    就是這麽輕飄飄的幾個字,讓寧瑤突然平靜了下來。


    她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又像第一次真正的看清他。


    她指著門外,讓他滾。


    寧恆走了。


    他想等寧瑤冷靜,想告訴她隻有這一次,等哥哥升職了,會用一輩子去補償她。


    有了這一次,她也能畢業了,離開這個學校,以後她就會煥然新生。


    何況,他特意將地點選擇了家裏,沒有人知道的。


    這就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可是對比起那遠大的前程,比起他們光明的未來,是多麽值得的一件事情啊。


    寧恆迫不及待的去找了校長,去要‘報酬。’


    而就在他在校長辦公室裏,和校長談條件時。


    窗外,寧瑤的身體如同一塊破布一樣,從樓頂墜落,路過他的樓層,直墜地麵。


    嘭的一聲,大地仿佛顫抖,靈魂震動不息。


    緊接著,學生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校園!


    校長臉色鐵青,抓起煙灰缸就砸到了寧恆頭上,“你幹的好事!”


    寧恆僵在原地,沒有聲音,沒有唿吸。


    他的妹妹,剛才他看到了她最後一麵。


    她那樣美麗,像個瓷娃娃一樣,他親眼看著她長成一個標誌的美人。


    他讓美人染了傷,然後就這樣帶著傷死去。


    她自殺了。


    不,是謀殺,是他親手殺了妹妹!


    直到校長離開辦公室,寧恆才如夢初醒,跌跌撞撞的下了樓。


    整個校園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正是早間課開始的時候,當著那麽多師生的麵墜樓,現場慘不忍睹。


    校長已經趕到了,在道貌岸然的穩定著局麵,臉上赫然是痛惜的表情。


    寧恆站在最外圍,被學生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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