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顯然對客戶的家庭都了如指掌。


    看得出來平日的茶餘飯後也喜歡整點八卦。


    白葡看了陸兆和一眼,發現對方的視線也正好落在她身上。


    兩人相視無言。


    但心裏卻有了一個共同的答案。


    估計是那個假扮章平的人就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搞定了他的老婆和孩子。


    對於這種殺伐果斷,麵對死者家屬還心理素質極強的人,白葡認為章平的老婆孩子此時估計兇多吉少了。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起陸兆和之前跟她說的話。


    果然人性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她隻是知道了一知半解,猶如冰山一角。


    冰封的下麵,就是無盡的黑暗。


    她突然想起來那句話,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湧上心頭,就像被打翻了的五味瓶,縈繞在白葡的腦海中遲遲未去。


    問題已經問的差不多了,白葡又跟老板寒暄了幾句,才離開了照相館。


    得知了真相的白葡並不覺得輕鬆,反而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陸兆和走在她的身側,此時兩人漫無目的得在馬路邊邁著步子。


    要說方才是日落的開端,那現在正是日落的盛景。


    隨著光燦的籠罩,景物已快變得朦朧。


    白葡暫時將這些事擱在腦後,她停住腳步,映著海風望向身旁的人,“我們現在要迴去嗎?”


    她直順的長發被海風帶過,在身後散落著飄揚著,發梢的清香乘著風卷過,經過了陸兆和的鼻尖。


    陸兆和的手指突然抬起,指腹帶過她側臉淩亂的發,輕柔的勾到了她的耳後。


    溫熱的觸感如電流般一閃而過,動作來的猝不及防,白葡沒來得及躲開。


    陸兆和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麵不改色的收迴了手,“你想去哪?”


    他的聲線天生自帶磁性,攪的白葡胸口莫名亂撞。


    她向後退了一步,緩緩搖頭,“不知道。”


    今天接受到的信息已經讓她大腦足夠淩亂。


    她需要一個時間,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陸兆和像是看出了她的思緒,指腹搓了搓,聲音平靜而醇厚,“不知道去哪,就去海邊吧,你不是喜歡看日落。”


    白葡有些淩亂,她猛然抬起雙眸,瞪大了杏仁般的眸,“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看日落,誰給你說的?”


    雖然這不是什麽秘密,但她可不記得自己跟陸兆和討論過這個問題。


    他知道的是不是有點多了。


    陸兆和的神色一頓,眼眸微眯,“我瞎猜的。”


    他的聲音裏沒什麽情緒,迴憶卻不禁被拉迴在白葡那個公寓裏住著時,偶然發現的一本小冊子。


    其中一頁就用娟秀的字體寫著,“我想追逐日落。”


    本子已經看上去微微泛黃,應該是很早之前寫下的。


    不喜歡日落的話寫這些玩意幹什麽。


    白葡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眼,眸底明顯寫著不信。


    但是也沒別的可能。


    怎麽每次都能被他猜心思猜的這麽準?


    白葡甚至要自我懷疑,自己沒什麽心眼是不是等於缺心眼,不然怎麽會這麽容易被人看透。


    “不想去拉倒。”見白葡一直沒有說話,陸兆和轉身就朝著停車場走去。


    一想到馬上就要迴到那個有些壓抑的酒店,白葡連忙改了口風,“誰說我不去的!來都來了,不去白不去!”


    說著她直接拔腿往陸兆和的相反方向走去。


    她根本就不用迴頭,就知道陸兆和肯定會跟上來。


    果然,不出一會兒,那個穩重而熟悉的腳步聲就跟了上來。


    白葡嘴角不覺的勾起一抹自然的弧度,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一路蹦躂著來到海邊,踩到沙灘上的那一瞬,她直接甩了掉自己的鞋。


    按照她的話來說,在這種天然的細沙上還穿鞋走路,那就是對大自然的不敬。


    當然,是特指某位特地穿著馬丁靴來的人。


    陸兆和的目光掃過她纖瘦的背影,淡淡一笑。


    這種奇葩的想法,估計也就隻有她能想的出來,下個沙灘還能上升到道德譴責的高度。


    世界哲學家交流探討會不讓她去真是可惜了。


    白葡蹦躂了一會兒,發現在這種軟沙上幾乎無法用力。


    她四處環繞了一圈,指了指東邊的方向,“我們要不去那邊走走吧?那邊看起來沒什麽人。”


    陸兆和眼神很淡,聲音沒什麽起伏,“都行,隨你。”


    白葡的性質明顯比方才降低了一個檔。


    她像一顆霜打蔫了的茄子,癟嘴看了他一眼,“我發現了,問你事情就等於白問,除了都行就是隨便,我還不如問問手機的siri靠譜。”


    陸兆和挑了挑眉,自覺她的不滿有些好笑,“那你不還是照樣問了?”


    雖然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白葡聽了卻像是大聲的嘲諷。


    這啥意思,鍋怎麽迴扣到自己頭上了。


    白葡停住步子,迴頭挖了他一眼,被晚霞映紅的臉頰上渲染了一層不爽,“海邊很大,你如果很閑可以去那邊撿石頭玩。”


    她已然懶得跟陸兆和鬥嘴,自顧自的隨便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此時正好是海灘的退潮時刻,海平麵隨著潮汐的起落不斷地下降,沒多長時間就露出了一片平壤的沙灘。


    沙灘上偶有被擱淺的透明水母,白葡看了一眼,剛想好奇的伸手去戳,就被一旁的人抓住了手腕,“別碰,有毒。”


    “有毒?”白葡頓了頓,對於生物這方麵,她還真沒什麽研究。


    “嗯。”陸兆和跟著她坐在了沙子上。


    看著身側莫名多坐了個人,白葡還有些不太習慣。


    兩人默契的安靜了會兒。


    天空如同一塊待染色的染布。


    與方才還摻雜著些許彩色不同的是,整片天空已經變成了橙紅色,雲彩鍍了一片金,如同有一把無形的烈焰在日頭旁熊熊燃燒,每每所到之處,盡都轉了顏色。


    橙是赤橙,海天璀璨。


    風微微的輕拂,就連浪濤聲也出奇的輕,似乎是怕打破難得的安靜,又像是讓人沉溺的溫柔,白葡閉著眼睛靜聽海浪拍案的聲音,不知不覺間放鬆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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