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絕對的安靜。


    吳狼這一刀下去,大廳中瞬間鴉雀無聲。


    濃烈血腥味的刺激下,每個人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脖子,喉嚨裏堵得發慌,臉上也是一片慘白。


    “如何,諸位可覺得過癮嗎?”


    吳狼手握滴血的刀,站在仍在淌血的屍體上,緩緩掃視眾人,宛如最兇殘的午夜屠夫。


    他的笑容森然且瘮人,令得無數人駭然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外麵很冷,但卻遠不及眾人此刻的心情。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樣重要的場合,又是皇子在場,吳狼竟會幹出這般瘋狂的事。


    這何止是在給楚嬴下馬威,簡直堪稱大逆不道。


    俄頃,終於有人忍受不住這毛骨悚然的一幕,紛紛彎腰幹嘔起來。


    有幾個人受驚過度,嚇得當場失聲尖叫:“天啊,血,好多血……死人了,死人了啊!”


    場麵一度混亂。


    望著驚慌失措的眾人,吳狼哈哈大笑,兇焰越發高漲。


    片刻後,目光移到楚嬴身上,手指抹著刀上的鮮血,毫不掩飾挑釁的表情:


    “殿下看到了,北匈人實乃禽獸,和他們講道理,隻會換來得寸進尺。


    “對付這些不懂審時度勢的東西,唯有一刀宰了,才會讓他們真正害怕,不知殿下可還同意?”


    這話看似在征詢楚嬴的同意,實則是赤露露的威脅。


    就差沒指著楚嬴的鼻子說,小子,要學會審時度勢,不然這些人就是你的下場。


    楚嬴內心毫無波動。


    前世身為特種兵的他,也曾爬過屍山血海,更是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這種小兒科的場麵,自是唬不住他。


    然而,他卻深知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鎮定。


    要知道,他們此行目的,可是來麻痹吳狼的,也就是所謂的裝孫子。


    不示敵以弱,如何令敵人放鬆警惕?


    又如何求得韜光養晦的發展時機?


    當然,這畢竟是件很丟臉的事。


    所以他在郝富貴的湯裏動了點手腳,以便等下轉移眾人的注意力,順帶施展自己的計劃。


    算算時間也快到了,他用眼角餘光看向郝富貴。


    豈料,這家夥雖然也嚇得不輕,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別的異樣。


    “咦,怎麽還不見效果,難不成是這家夥太胖的緣故?”


    楚嬴一陣無語,隻得另外想辦法應對,卻見周光吉咳嗽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指責:


    “吳千戶,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過了?”


    吳千戶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哪裏過了?你不妨問問殿下,我是在教他如何對付北匈人,完全是出於一片好意。”


    “是嗎,本官怎麽沒看出來?”


    周光吉同樣冷笑:“知道的,當你是在教導殿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因為昨天的事懷恨在心,故意恐嚇殿下呢。”


    “周大人,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吳狼麵沉如水,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聽不懂就對了,本官這話本就不是說給你聽的。”


    周光吉無視吳狼的警告,含笑起身對楚嬴行禮道:“敢問殿下,難道不是這樣認為嗎?”


    這老狐狸,還以為是來幫忙解圍的,沒想到卻是拱火的,想坐山觀虎鬥?


    楚嬴心裏嗬嗬兩聲,就跟明鏡似的。


    這順城兩座山,看來也是麵和心不和啊。


    吳狼也看出了周光吉的心思,冷冷一笑,決定繼續給楚嬴施壓:


    “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殿下且不忙迴答,先把卑職教的學會再說吧。”


    說完,不理會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賓客,雙手舉起樸刀,對準另兩名北匈俘虜。


    “嘰哩哇啦,投降……投降啦!”


    這兩個蠻子眼看方才同伴被砍,早已嚇濕了褲襠。


    此刻見他要殺自己,嚇得慌忙跪地求饒,哪還有半點之前的囂張。


    “嗬嗬,這會兒求饒,晚了,所有敢和本千戶作對的人,本千戶都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吳狼這句話,不僅是說給楚嬴,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的。


    隻聽‘唰唰’兩聲,刀鋒過處,又有兩具無頭屍體撲倒塵埃。


    血液從屍身下方流出,漸漸匯聚成小潭,就像鋪開的猩紅色地毯,觸目所及,全是一片刺目的鮮紅。


    不少人當場就嚇癱了。


    真怕吳狼殺瘋了,連他們也會變成刀下亡魂。


    萬幸,吳狼雖然瘋狂,但針對的人從頭到尾都隻有楚嬴一個。


    隻見他緩緩擦去臉上濺落的鮮血,殺氣騰騰地咧嘴一笑:


    “殿下這下可以好好迴答,卑職到底是在教導?還是在恐嚇?”


    不,都不是,你是在給我送錢……楚嬴想到了劉皇叔,正想學著掉雙筷子,忽見郝富貴身體搖搖晃晃,心中一動,當即停下動作。


    等了這麽久,總算等到了。


    下一刻,隻聽“撲通”一聲,郝富貴竟一頭栽倒在地。


    “富貴!富貴你怎麽了?”


    楚嬴大驚失色,立馬上前將人翻過來,裝作低頭查看情況的樣子。


    隻見郝富貴近兩百斤的身軀仰躺在地,渾身抽搐,臉上一片慘白,口中不停往外吐著穢物和白沫,整個人已經人事不省。


    日了,都叫你少吃點……楚嬴看著他胸前的汙穢,強忍著惡心抱住他幹嚎起來:


    “造孽啊!富貴你可千萬不要死啊,你是父皇賜給本宮的唯一內侍,你死了,本宮可怎麽活啊。


    “都是本宮的錯,明明知道你最怕見血,更怕看人殺頭,還非要帶你來這種地方。


    “如今你被嚇得肝膽俱裂,頃刻就要命歸黃泉,叫本宮如何向父皇交代啊!


    “本宮真是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這一路你跟著本宮,吃了那麽多苦,都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這一刻的楚嬴,如同影帝周星星附體,抱著郝富貴,就像捧著那隻可憐的小強。


    一邊訴說著郝富貴跟著自己的種種辛酸,一邊拚命捶打著地板。


    大楚皇子最親近的內侍,竟被活活嚇死。


    這離奇的一幕,令人眾人始料不及的同時,眼中似乎又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周光吉查看完郝富貴的情況後,抬頭看了眼吳狼,眼底閃過一縷幸災樂禍:


    “嗬嗬,這下好了,有人恐怕攤上大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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