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宮人來報,正在神遊的趙岩刹那清醒,這可是登基以來第一個主動覲見的大臣,而且禮部尚書鄭鮮之是滎陽鄭氏的家主鄭鮮良的族弟。滎陽鄭氏可是曆經數百年的大族;曆朝曆代,多有高官名臣出自滎陽鄭氏。趙岩自不會怠慢,片刻後,宮人引鄭鮮之進入大殿。


    鄭鮮之入內,拱手行禮道:“臣禮部尚書鄭鮮之參見陛下。”鄭鮮之看上去四十左右,麵色平靜,長相上看不出是善是惡。


    趙岩道:“鄭卿,不必多禮,請入座。卿今日來麵見朕所謂何事?”


    鄭鮮之入座後,並未立即迴答趙岩的話,而是靜靜的看著趙岩。看的趙岩心裏有點發毛,隱約有種不妙的預感。


    鄭鮮之突然道:“陛下乃周王之弟,陛下以為周王為人如何?”


    寥寥兩句,趙岩卻很快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該來的果然來了。趙岩一臉認真道:“周王兄允文允武,既有濟世之能,也有征伐之才,朕遠不如也。父皇在時,就時長教導朕要向周王兄學習。”


    鄭鮮之輕笑道:“陛下,自古以來,帝位傳承均是嫡長子繼之,若無嫡長,則選賢良之人繼之。陛下,既不是嫡長,輪才幹也不如周王殿下。今天下乃多事之秋,為天下計,臣以為陛下當讓賢於周王殿下。陛下以為如何?”


    鄭鮮之沒有多餘的廢話,簡單的鋪墊後,直接表明了來意。


    趙岩心裏實在覺得可笑:帝位讓給周王,真是為了天下嗎?這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但趙岩並不打算和鄭鮮之爭辯,原因很簡單,沒那實力,逞口舌之能有何意義。要是直接拒絕的話,估計半夜有人會到自己床邊,然後一道白綾會死死的勒住自己的脖子,或某日的飯菜裏會加點奇怪的東西,吃了就一覺不醒了。


    趙岩一臉嚴肅的附和道:“鄭卿言之有理,朕也以為周王當為天下之主。朕正打算起草退位詔書,奈何文筆不行,怎麽也寫不好,這退位詔書就讓鄭卿來幫朕起草吧,寫好後,朕這邊就蓋上大印。不瞞鄭卿啊,朕這皇位,坐的屬實不安啊;且朕對天子之位,向來毫無興趣,當年做太子的時候,朕就多次向父皇提議,願讓位給皇長兄,然父皇不允,朕隻能無奈坐上這個位置。”這些話,趙岩當然純屬瞎扯的,原身自是從未向先皇提出讓出太子位,況太子之位豈是說讓就能讓的。


    聽見趙岩的話,鄭鮮之楞了下,這個是不是太順利了,腹稿還有很多沒說的。什麽威逼利誘的話都不用講,趙岩很幹脆的答應退位了。


    能夠做到禮部尚書的位置,鄭鮮之自然不是一個庸人,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少年天子好像和自己認知的不一樣。


    隻要坐上太子的位置,不管願意不願意,自然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無論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還是為了以後在朝中的地位,都會去了解太子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原身的趙岩當了一年左右的太子,眾人花費不少時間去仔細的觀察,得出一個結論:果然隻是個孩子。


    身為平民背景出身,沒有世家的支持,卻沒有想去培養幾個心腹大臣;眾人原以為他玩的是韜光養晦那一套,後來發現他身邊真的沒有可用之人。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軍中將領,很多人壓根沒見過太子,又談何孝忠呢。再加上先帝猝然去世,還沒來得及給趙岩鋪好路,趙岩就這麽毫無根基的登上了皇位,自然會被他人輕視。無論古今,實力才是硬道理。


    鄭鮮之又道:“然周王殿下並無意於天子之位,臣以為當多下幾道詔書才可以,陛下以為呢?”


    趙岩心想:無非是幾辭幾讓的把戲,好堵住一些流言蜚語,既要當又要立,扯什麽毫無興趣。


    趙岩很配合,情緒激動道:“當今大魏,除了周王兄,還有誰有資格成為這天下至尊;此天賜之,豈能辭之。朕一道聖旨,周王兄不願繼承帝位,朕就下兩道旨意;若周王兄還不願意,朕就繼續下旨,直到周王兄願意接替這大魏天下。朕決心已定,明天朕就不來這乾元殿了,朕就呆在寢宮裏,這乾元殿的位置隻有周王兄才有資格做。鄭卿趕緊幫朕起草聖旨,朕要禪位周王兄。”雖說表情和言辭略有點誇張,但想退位的意願還是很充分的表達了。


    對趙岩的態度,鄭鮮之簡直太滿意了,甚至有點詫異,難不成他真的對天子之位毫無興趣?就這麽心甘情願的讓位?聯想到趙岩當太子時,從未去擴充自己的權勢,鄭鮮之有點相信了。


    鄭鮮之起身行禮道:“陛下英明,既然陛下一心要讓位給周王,身為臣子,自然不會阻攔陛下,臣這就去幫陛下起草退位詔書,臣告退。”


    趙岩到:“愛卿慢走,以後就不用來乾元殿找朕了,直接去朕的寢宮。”


    鄭鮮之道“是”,隨即離開大殿。


    鄭鮮之雖然離開了,但趙岩知道這戲還要繼續演下去,大殿裏的宮人會把今天對話完完整整的告知他們背後之人。


    趙岩起身吩咐宮人道:“擺駕,朕要迴寢宮。這乾元殿朕就不來了。”宮人還未應答,趙岩又脫下龍袍,道:“這龍袍穿的實在不舒心,迴去給朕找幾套常服。”


    趙岩迴到寢殿,令宮人離開,確認周圍無人後,心裏惱火。鄭鮮之今天是代表各大家族來向自己攤牌的,自己無法拒絕,否則就是公然翻臉了。


    讓眾人相信自己對皇位毫無興趣,早就想讓位,這招或許有用,退位後,周王或許會放自己一命;但也可能沒用。周王能手握重兵,並且讓這麽多世家擁護他登基,自然是一個頗有手段的人;萬一周王覺得,趙岩死了可能會更好,自己就危險了,到時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趙岩愈加苦惱,還有什麽保命的手段嗎?再想想,再想想,想不起來啊;趙岩站起來,來迴踱步,書架上隨意拿本書就往地上仍。雖說砸花瓶更解氣,但擔心花瓶破碎的聲音會驚動外麵的宮人。


    扔了一本又一本,依然無計可施。正打算再仍一本的時候,奇怪了,這書怎麽拿不動,一本書怎麽會這麽重。趙岩火了,丫的,現在連書都敢欺負自己了;一隻手拿不動,那就兩隻手。用上了兩隻手,書本終於在慢慢的移動,這時趙岩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一個書本而已,怎麽會這麽費力。


    趙岩仔細看了這麽書,上麵布滿了灰塵;書架上的其他書也有灰塵。趙岩奇怪,不應該啊,自己登基不久,不可能布滿這麽多灰塵。這說明從先帝時書架上的灰塵就無人打掃,宮人自是不敢不打掃寢宮,這麽多灰塵,也不可能看不見;哪為什麽先帝不讓宮人除去書本上的灰塵呢?


    趙岩認真思考了下,兩隻手再次用盡全力,書本在慢慢的移動,書架同時也在慢慢的移動;不一會,書架下的一個幽黑密道映入趙岩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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