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妘……」殷恆毅不忍心讓何曼純一個人挨罵,他挺身而出的打圓場。「你人變漂亮了,不過脾氣卻變差了,以前我還沒看你臭過臉。」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真的是多餘的。」師家妘冷冷的說,隻差沒從他倆身上踩過去。


    「隻是吃個飯。」


    「你們吃。」


    「家妘,別讓敖威仁看笑話。」還是何曼純聰明,知道激將比請將容易。「以為你怕了他,不敢去麵對他,你沒有心虛吧?」


    「我又沒有作奸犯科,心虛什麽?」


    「那去坐下吧。」


    「曼純,以後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師家妘氣衝衝的去找位子,一張圓桌可以坐十到十二個人,但隻擺了四張椅子,她刻意的移動椅子,盡可能和敖威仁離得遠遠的。


    敖威仁從進包廂到這一刻都沒有開口,他那冷眼旁觀的姿態好像自己是局外人。他和家妘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呢?她的身體真的沒事了?


    殷恆毅坐定之後開始研究菜單,其實他哪是在看什麽菜單,不開口的敖威仁看起來很恐怖,連他這個做哥兒們的人都腳底發涼。


    「威仁,想吃什麽?」他問。


    「你點就好。」


    「你對吃很挑的。」


    「不挑了。」敖威仁表情高深莫測的一句。


    碰了個軟釘子,殷恆毅看向了她,他先給了她一個笑容。「你比較不挑,所以我不問你,你一向不愛吃肉,所以我會--」


    「我挑。」師家妘卻打斷他。


    「你開始挑了?」


    「人是會改變的。」


    「那你想吃什麽?」殷恆毅把菜單交給了她。「這家店的醉雞和螃蟹很有名。」


    「我想吃魚。」


    「家妘,你一向最討厭魚的。」何曼純搶過了菜單。「我來點好了,我知道你愛吃什麽。」


    「曼純。」師家妘隻是嘴上抗議,沒有什麽動作。


    何曼純卻把菜單又交給了殷恆毅。「你點吧!青菜多一點,別吃得太精致,會早死。」


    「搞了半天還是我點。」殷恆毅一笑。


    「看菜單啦。」何曼純斜瞥他一眼。


    敖威仁看著自己的哥兒們,有點訝異於他的反應,本來要他找何曼純去上班是想利用美男計,看他能不能從她那套些端倪,結果消息沒有半點,他卻好像對何曼純「百依百順」。


    師家妘也覺得奇怪,先不說殷恆毅算是曼純的老板,她每個月得領他的薪水,即使之前他們認識,四個人一起去吃飯時,曼純也不曾用這麽自然、這麽吃定他的口吻跟他說過話。


    「你有沒有特別要吃的?」殷恆毅問何曼純。


    「主角又不是我。」


    「你以為他們真吃得下?」


    「殷恆毅,你說出來幹麽?」她指責他。


    「還是我們兩個另外找地方吃,直接把他們留下來?」殷恆毅決定腳底抹油閃人。


    「萬一他們互砍呢?」何曼純當他們倆不在現場似的和殷恆毅討論,存心氣死他們。「萬一他們把這裏給拆了呢?」


    「如果他們砍死對方,就說他們殉情,如果他們拆了這裏,就說這裏的菜太難吃。」殷恆毅無所謂的想好說詞。「如果記者來采訪我們或是警察找我們問話,我們就口徑一致的這麽說。」


    「好,我知道了。」何曼純點頭。


    「何曼純!」師家妘氣得雙手握不住杯子。「你太差勁了。」


    「殷恆毅!」敖威仁也快翻臉了。


    「我們四個人好好吃頓飯好不好?」殷恆毅收起嘻笑的表情,難得嚴肅的說。「家妘,半年多不見,恭喜你重生,我說什麽都該請你吃頓飯,而威仁,男人該讓女人,被女人糟蹋、侮辱、傷害、欺騙算是家常便飯,你就表現出點風度嘛!」


    師家妘的表情馬上不一樣。


    敖威仁亦是。


    「我要螃蟹、大蝦、燉海參!」何曼純隨即說。


    「你不是要吃得簡單些?」殷恆毅挑眉問。


    「你太帥了,我要大吃一頓。」她朝他眨眼。


    【第八章】


    吃完飯後,殷恆毅借口去結帳,何曼純佯稱要去化妝室,但他們出去之後卻沒有再迴到包廂裏。


    等了一會的敖威仁和師家妘都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是他們都沒有起身要離開的意思,好像先走的人就是輸家。


    「你現在的身體怎麽樣?」敖威仁忽然問,他注意到她吃得不多。


    「應該還可以。」她淡答。


    「要迴去複診嗎?」


    「每半年一次。」


    「英國?」


    「能去倫敦複診當然比較好,如果不能,古伯伯的醫院也可以幫我做檢查。」這不是問題,她已帶迴在倫敦的所有病曆。「畢竟長途飛行對我的身體也是一種負擔,何況一年要兩次。」


    「那個整型醫生呢?」敖威仁又問。


    「迴倫敦了。」


    「你不會舍不得吧?」他諷刺的道。


    「如果我真那麽舍不得,我會飛去倫敦看他的。」


    對師家妘不甘示弱的迴答,敖威仁沒有多作反應,隻是,他到底該怎麽做?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嗎?當她在為自己的存活和癌細胞拚命時,她竟沒有讓他參與,她對他就這麽沒有信心?


    「你可以生育吧?」敖威仁突地問。


    「我又不是拿掉了子宮。」


    「但你的身體……」他還是擔心。


    「你隻擔心我能不能生育嗎?」她馬上表情一緊的反問。「如果我不能生了呢?」


    「我不迴答無聊問題。」


    「這問題無聊嗎?」師家妘被激得火氣上揚。


    「如果你真的不能生,我相信你‘為了我好’,一定會離開我,然後躲得遠遠的,搞不好,你還會找一個會生的女人上我的床,你不是很會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嗎?」不是存心要說得這麽刻薄,可是他真的受夠了。


    果然師家妘一副受辱的表情。這會不走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等麵子、裏子都沒有了嗎?


    但在包廂的門邊,她的手腕被他扣住,他一副她別想走的堅定表情。


    「受不了了?」


    「你令我寒心。」


    「誰叫誰寒心啊?」


    「敖威仁,如果我們令彼此這麽痛苦,那……就當我們不曾相戀、就當我們分手好了,大家從此各走各的路,不要再有牽連。」看破了生死,她已經不怕失去、不怕任何事了。


    「這就是你的決定?」他加重自己手的力量。


    「難道你希望我們每次見麵都劍拔弩張嗎?」師家妘沮喪的說。「你認為我們能不能迴到之前?」


    他試探的問:「你還要嫁我嗎?」


    「你還要我嫁你嗎?」


    「如果我點頭呢?」


    「我……也會點頭。」


    「這是應付嗎?」敖威仁甩掉了她的手。「你以為我不敢安排婚禮?你以為我不敢現在就把你拖進禮堂?」


    「我知道你敢,但所有的問題都消失了嗎?」她希望他看清盲點。


    「你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他咬牙道出自己無法解釋的重點。


    「我不要你為我傷心、難過。」


    「如果血癌是發生在我的身上,你希望我也瞞著你嗎?」他將心比心的問她。


    「我也不迴答無聊問題。」


    「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怎麽撐過去的嗎?」


    「我不會比你更好過。」她一句話含括一切。「我曾經沮喪到想自殺,骨髓移植的手術令我的身體脆弱不堪,加上車禍……,我比你更不好過,除了心靈上的煎熬,還有身體上的痛。」


    敖威仁的眼光不再充滿批判。


    「我知道殷恆毅的好意,也了解曼純的用心,但是你……」她聳聳肩。「你無法現在就接受這事實的,如果我骨髓移植失敗,我上了天堂,一切會不會淒美一些呢?」


    「你不會死。」他大吼,不願迴想差點發生的事實。


    「我差一點就死了。」


    「我過兩天要出國。」他忍耐的把話題一轉。「為了上海設廠的事,我可能要待在那裏一陣子。」


    「謝謝你告訴我。」


    「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知道。」


    「家妘,我真的恨你。」敖威仁痛徹心肺的表情。「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難受,你的出發點是善意的,可是我不會感謝你。」


    「那分手好了。」她幹脆的說。


    「你希望這樣?你忘了那棵許願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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