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沃格魯多克在斯托爾布齊以西約60公裏的地方,和斯托爾布齊一樣,諾沃格魯多克也是俄羅斯西部邊境錯綜複雜的交通網中的一個節點。


    類似的節點諸如巴拉諾維奇,斯洛尼姆,利達,或大或小。通過穿插在田野,鄉村,或者森林,甚至沼澤地的公路,將這些節點連接起來,就構成了俄羅斯西部邊境複雜的交通網,當你想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時候,隻有走這些路才能讓你順利的到達,因為除了這些路,基本上沒有能讓輪子或者履帶順暢通行的地表了,俄羅斯西部邊境與波蘭接壤的這塊土地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澤,和丘陵與林地。因此公路成為我們能迅速向俄羅斯廣闊的縱深快速挺進,穿插的重要條件。


    當然,在俄羅斯,這裏的“公路”和我們在德國西部所見的公路大相徑庭,俄羅斯的公路與德國公路的平整,寬闊,堅固,以及認真負責的保養不同,俄羅斯的公路就好像被壓的結結實實的泥土構成的路麵,至於保養?則完全是個笑話。


    唯一能讓人們把它叫做公路的原因可能也就是在各個岔路口,路政工人用規範的字體寫出的路牌吧。這些路麵在經曆過大雨後會變得泥濘不堪,有些地方甚至會下沉出一個個水坑,人走過去可能會冷不防的摔一跤,而坦克履帶經過則有可能卡在裏麵,處理起來非常麻煩,不過作為支援力量的我們,基本上都是在進攻隊列中靠中後方的,一般前方有出現類似情況的時候都會通知後麵的部隊不要重蹈覆轍,因此我們履帶下的路基本都是被壓的結結實實的,行駛起來並不困難。


    戰鬥室內,桑恩用極其誇張的姿勢蜷臥在裝填手位置上,吃著他第三罐也許是第四罐鐵配給,要知道在之前,他已經吃了幾塊麵包,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斯科特嘴裏叼著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麵無表情的拉動著手中的拉杆。


    埃裏希少尉總是捧著他那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地圖冊,用鉛筆比劃著一條條曲折的路徑,這讓我想起了在臨近考試的時候緊張看書的中學生。


    “嘿!夥計們!快瞧瞧咱們前麵是誰。“


    斯科特看著觀察窗並向我們說到。


    在我們前方,一輛三號坦克平穩的行駛著,它炮塔左側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個蘇聯坦克兵的坦克帽,帽子上一枚金屬紅五角星來迴反射著耀眼的光線,在坦克帽旁邊還有一句用白油漆寫的話“erste, die russische panzer zerst?ren(最先擊毀俄羅斯坦克)”。油漆還沒幹,在最後一個字母的收尾處似乎還有個聚集起來的油漆珠。


    炮塔艙蓋被打開,從裏麵探出一個我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他滿意的看著掛在炮塔上的“戰利品”與那句耀武揚威的話。在全連,甚至全營,有哪個能這樣?除了克勞德和他手下那幫惡棍,我想,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了。


    克勞德似乎也發覺到了我們,他轉過頭,用一雙充滿暴戾的眼睛看向我們,然後不屑的把臉扭向一邊,並用力的吐了口口水。


    “他媽的!這混蛋真他媽的操蛋,真想給他屁股上來一炮!”


    斯科特吐掉嘴邊的香煙罵著。


    一直在享用“大餐”的桑恩聽見斯科特的咒罵聲連忙喝幹最後一口湯汁,一臉疑惑的問著發生了什麽。因為在他的那個位置上並沒有任何可以看到外麵情況的觀察窗,所以他對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在他了解到情況後,他開玩笑似的從彈藥架裏取出一枚穿甲彈,並作勢要拉開炮栓。


    “哎!盧克!這可是一舉拿下克勞德那操蛋東西最好的時機啊!我說,盧克,就憑你的技術,一炮就能把它屁股幹開花!我對你有百分百的信心!再者說,我要是你,我就會毫不猶豫的踩下你右腳下的那個給克勞德打開地獄大門的按鈕,嘿嘿嘿~。”


    桑恩拄著那枚穿甲彈樂開了花。


    “嘿!不用你說,我的準頭在全營肯定也是排的上號的,這點我早就心知肚明。不過為了那混球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不至於。。。你倒可以問問斯科特,或許他能賞臉給他來上那麽一下。。”


    我毫不客氣調侃的說。


    “對!斯科特!開快點!給他屁股上來一下!”


    桑恩起哄道


    “得了吧!我才不會為了坐在那個會移動的屌裏的那麽幾枚龜蛋,而把我的寶貝車刮壞了!”


    車內瞬間爆發出一陣歡笑聲。


    “好了!夥計們,現在不是搞內訌的時候。”


    埃裏希少尉此時也收起了他的地圖冊,讓這場鬧劇平息了下來。


    桑恩側著身子,把頭探向我們這邊。


    “嘿,你們說,如果前天咱們在那個俄國村莊裏,收拾的那些屍體,要是換成是咱們躺在那裏,那會是怎麽樣的?”


    “。。唉!。。說實話。。我。。我真的不想向他們開火,可是他們就那樣衝過來了。。真的。。。所以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不過。。我想,如果我躺在那裏,我的家人會非常傷心,但願不會有這麽一天。。我絕對不想讓我的家人看到那樣子的我。。”


    迴想起在在那村莊裏慘烈的一幕幕,我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解釋著自己的無奈,但現在,就在這邊境上的無數德國士兵,哪一個不是“做錯事的孩子”呢?


    “他們為什麽不能投降呢?。。該死的!。。這完全沒有繼續戰鬥的必要了!為什麽非要送死呢?這群可憐蟲!。。哎!。。”


    斯科特在前頭略帶悲憤的說。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煙盒拿出了一根被壓的歪七扭八的香煙,叼到嘴邊,不一會升騰起一股我們熟悉的土耳其煙草的味道。


    “。。。。如果我的親人躺在那裏,我會為他複仇,甚至不惜搭上性命。。。。我不能忍受我的親人被人無情的殺死在一灘爛泥裏。。。”


    斯科特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


    “嘿,埃裏希少尉,有件事我是這樣認為的。。”


    桑恩對我身後的埃裏希少尉說到


    “這絕對不是指責,我說,你為那些屍體立的那個牌子,我總感覺,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讓那些一夥的俄國人看到了,他們八成會覺得這是咱們對他們的挑釁,不會對我們抱有任何善意,反而會對我們恨之入骨。這樣好心反而被別人當成了惡意。。幹了好事反而被人罵,這樣實在劃不來啊。。”


    還沒等埃裏希少尉迴話,斯科特便搶先一句。


    “哈!所以咱們現在幹的是好事嘍?殺死一個你連認識都不認識,連話都沒說過的人,然後把它們抬到一邊擺的整整齊齊這就是好事?哈!他媽的,這可真是件該死的好事!”


    斯科特似乎對於我們正在參與的這場戰爭非常的反感,他有些生氣的說著。


    “好吧,好吧。都錯了,所有人都錯了,嘿!如果每個人都錯了,那就沒人對了。。。。”


    桑恩靠到他座位上,懶散的說到。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這時埃裏希少尉開口了。


    “好了!夥計們,我認為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咱們可以終止了,要知道,你我都是這場大洪流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我們不能改變洪流的方向,聽著,這一切遲早都會過去,明天,我們可能都會變成曆史書上的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說改變就能改變的,我們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不被那些操蛋的玩意所改變就行!”


    “那麽指揮官先生,什麽是操蛋的玩意?舉個例子,比如?。。”


    桑恩吸了一口手裏的香煙,說完遞給了埃裏希少尉,


    埃裏希少尉接過桑恩手裏的香煙,吸了一口,抬起頭眼神朝向前方。


    “比如?比如前頭那屌車裏的那幾枚龜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車裏再次爆發出一陣笑聲。。


    隨著一個煙頭從擁擠的戰鬥室裏扔了出來,紮進了履帶邊擠出的一大坨濕潤的泥土裏,一陣年輕人間的笑罵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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