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內。


    筆試環節已經結束。


    出人意料,顏無忌一行人,包括他本人在內,幾乎全因不合格被刷了下來。


    剩下僅有幾個入了資格線的,也已經無關痛癢。


    而更多擁有錄取資格的人,竟是那些被他們嗤為烏合之眾的普通秀才。


    甚至,在那些普通才子中,這群人也是最普通的存在。


    這樣的結果,顏無忌等人當然不能接受。


    甚至,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在公然打他們的臉。


    道理很簡單,他們這群精英中的精英,再怎麽不濟,也不該連一群末流才子都比不上吧?


    於是,各種陰謀論立刻甚囂塵上。


    “我不服,你們這場考試有問題,這裏麵一定有貓膩,是暗箱操作……!”


    在顏無忌等人的有意挑唆下,很快,一大批落選的才子便和他們組成臨時陣線。


    這些人搬出儒門正統,對這次考試內容大加抨擊,並且聯合要求重新考試。


    這還不算,重考的內容,也必須是儒家的內容,以維持大道正統。


    對於他們的抗議,楚嬴當場一口否決。


    倒不是楚嬴被他們激怒了,而是對於需要的人才,楚嬴有一套自己的標準。


    換句話說,這些擁有錄取資格的人,在顏無忌等人眼中才學一般,天賦平平,但在楚嬴眼中卻未必是這麽迴事。


    在他的前世,由於高考文理分科,他比這裏任何人都明白文理科生之間的差異。


    眾所周知,撇開特例,一般來說文科好的人,不一定理科就好,反之亦然。


    在楚嬴看來,儒家的教育和取仕途徑,都更加側重於文科生。


    也就是,在這個時代,文科天賦越好的人,越容易混得如魚得水,走上人生巔峰。


    可,他如今搞的工業區,需要的是大量理科人才。


    這個時候,哪怕是顏無忌這種才學出眾的天下四公子,在他眼中,也並沒有太大價值。


    反而是經過這次考試,篩選出理科天賦的這批普通人,在他心目中,更加彌足珍貴。


    換而言之,這些人並不比顏無忌和四大學家的人差。


    隻不過,目前的文科,也就是儒學一家獨大的製度,堵死了他們的理科天賦。


    這種天生的天賦,以大楚如今的科舉製度,是很難篩選出來的。


    這也是楚嬴敢放顏無忌一行參與進來的原因。


    有時候,出身學閥豪門,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特別是這個儒學獨尊的時代。


    因為從小就被刻入儒學的各種教條,顏無忌等人看似才學突飛猛進,實則早已被扼殺了創造力。


    在他們的腦海中,隻有儒家的各種條條框框,這不能逾,那不能越,久而久之,思想也就僵化了。


    到最後,很容易就從墨守成規,變成頑固狹隘,堅信隻有儒學才是正途,其他一切都是旁門左道。


    實際上,他們根本不知道。


    所謂的儒學,很多時候,隻是一門社會管理學而已。


    在這之外,其實還有許多其他學問,同樣可以改造這個世界,乃至重構一個社會。


    而那些普通人家出身的才子,因為沒有條件從小被家族打下思想鋼印,再加上求學不易,反倒不容易執迷其中。


    他們往往因為形勢逼迫,不得不經常自己思考解決問題,從而為他們的天賦保留了一扇窗戶。


    一旦某天,這扇窗戶被有心人打開,他們就會真正展現出自己的才華。


    如今,楚嬴給了他們機會,幫他們打開了窗戶,他們也不負所望地取得了絕大部分錄取資格。


    反觀顏無忌等人,因為被固有認知束縛太久,一時半會,反而難以開竅。


    不過,顏無忌等人可不是這麽認為的,他們堅持楚嬴是在故意針對他們,想打發他們走。


    不然的話,憑他們的實力,早就拿下所有錄取資格了。


    “本宮都說了,此次考試公平公正,絕對不存在任何作弊行為。”


    麵對眾人的不依不饒,楚嬴毫不退縮,聲音鏗鏘擲地有聲:


    “他們能通過,那是他們的本事,你們就算吵得再厲害,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嗬嗬,殿下的意思,他們有本事,我們沒本事,那就是我們不如他們了?”


    顏無忌仗著支持自己的人多,有恃無恐,繼續暗戳戳地各種煽風點火。


    楚嬴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笑道:“沒錯,你們還真比不上他們。”


    頓了頓,坦然道:“現在,你們可以適可而止了?”


    “哼!開什麽玩笑,說我們比不上他們……就他們,也配和我們比?”


    “這群人看著平平無奇,就算是秀才,也是常年不中那種,他們到底哪裏比我們強?”


    “就是,換正常的考試,我們誰的成績不甩他們十條街?”


    楚嬴的話激起一片聲討,顯然都不認同他的觀點。


    顏無忌趁機又一次拱火道:“殿下想偏袒就直接說,畢竟你大皇子的身份擺在那,就算偏袒,誰又敢多說一句?”


    “何必自己為難自己,非要找這種拙劣的借口,殿下是拿我們大家當傻子嗎?大家說對不對?”


    話音一落,前後左右響應雲集。


    “對!”


    “沒錯,想偏袒就直說。”


    “枉費我大老遠跑來,原來早就內定了,可恥啊。”


    楚嬴無視這些抗議聲,隻是直直盯著顏無忌,麵色冷漠地緩緩道:


    “你是不是覺得,你是什麽聖人之後,又是東海郡王之子,還作客我大楚境內,本宮就真的不敢動你?”


    “殿下當然有這個膽量。”


    顏無忌有恃無恐地笑道:“不過,殿下動手之前,還請務必想清楚。”


    “大楚向來以儒選才,貴院今日如此顛覆之舉,是對儒門之大不敬,一旦傳開,會是怎樣的結果?”


    “你在威脅本宮?”


    楚嬴雙眼微眯,正要化作兩柄利劍射出,當場發飆,卻聽一個平緩沉練的聲音說道:


    “顏公子錯了,在老夫看來,順州書院今日的考試方式,並非什麽顛覆之舉,反而是一種開創之舉。”


    人群分開,三名老人緩緩步入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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