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這是方錚在我的麵前親口承認的,絕不會有假。”

    “丞相大人,晚輩如用這個秘密能否換取自己的一個大好前程?”

    潘胤沉默了,久久之後才道:“程義,聽惜靈說,那方錚一直待你如兄弟。你將此事吐出,豈不是將自己的兄弟置於死地?”

    程義咬咬牙:“潘丞相,方錚對我有恩是不假,可是卻是小恩。懲奸除惡,匡扶正義,乃是大義所在。舍大義,眷小恩,程義以為恥也。”

    “好一個以為恥也。很好,非常好。程義,你的要求,老夫答應了。”

    “謝丞相。”程義大喜。

    程義三下五除二地就將手中的那紙婚書撕扯得粉碎,任其飄然而下。

    ‘謔嚓’ 一聲巨響,頓時將那程義驚得跌落在地。

    窗外,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道道閃電從天際劈下,隨後狂風開始怒吼,暴雨更是狂泄不已。

    ……

    那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那清晨時分的時候,早已雨停風歇。

    夜晚的這一場暴風雨已將街上的塵土衝刷得幹幹淨淨。而經過那暴雨摧殘的槐樹則展現了強大的生命力,那枝葉是那麽的青翠嫩綠、晶瑩剔透,隻是那清新濕潤的空氣之中卻依舊夾雜著絲絲的血腥之味。

    三天之前,元浦縣城一百五十六名軍士在這裏身首異處,其狀之慘,目不忍見。而後,更有一名為方錚的庶民基於義憤,怒斥丞相大人,誓要為百餘軍士討迴公道。

    隻是……

    當看到被推在砍頭台上的那位,無數的歎息聲響起。

    一身赭色囚衣的方錚眯縫著眼睛,無比迷戀地看看那無比湛藍清澈的天空。

    隨著一聲歎息輕輕響起,方錚的嘴角也隨之露出一絲苦笑。前世,自己的生命草草結束。而這個時代,自己依然逃脫不了這樣的宿命。

    方錚不後悔,壓根就沒有後悔過。 對於自己是不是好人,方錚不知道,但他知道一點,當看到一百多條活生生的性命因為一個人的怒火而消失的時候,自己是絕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人可以有尊卑之分,可以有貧賤之別。但是再卑微的生命,都應該有他生存的權利。那些軍士與賊寇勾結,但也是迫於生計,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何緣為一人之怒,而身首異處?  潘胤冷冷地看著處斬台上的方錚。方錚,能讓我堂堂大楚國的丞相,成為你的監斬官,你也該死而無憾了。

    方錚,你又有何德何能?能讓我的女兒為放了你,竟然以死相逼?  潘胤越想越惱火,不禁從監斬台起身,來到方錚身邊:“方錚,知道和本相作對的後果了嗎?”

    “呸。”迴答潘胤的是方錚的一口唾沫。措不及防的潘胤當下就被噴個正著。見此,不遠之側的潘九麵色大變,當下就衝了過來。

    “潘九,退下。”一聲厲喝喝止了潘九。潘胤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塊方帕,然後若無其事地擦擦鼻尖的唾沫,隨之扔置一邊。

    “方錚,你恨程義嗎?”潘胤突然道。

    “不恨。”方錚斷然搖頭。

    “緣何?”潘胤稍稍感到有些驚訝。

    “世人皆有追逐名利之意,眷戀富貴之心。程義如此,本性使然,我為何要恨他?”

    潘胤點點頭:“方錚,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見識和胸襟。方錚,以你之才,本可大有一番作為,可為何偏偏要和老夫作對?”

    “我方錚無意與任何人作對。但眼看一百五十餘人慘遭屠戮,我方錚卻不能無動於衷。”

    “不能無動於衷?老夫且問你,為了與你毫無任何瓜葛的那一百五十餘人的性命,將自己的性命也給陪進去。方錚,你認為值得嗎?”

    “哼!”方錚直接閉上了眼睛。

    “對了,方錚,我再問你一句,你殺害高陽縣縣令潘慶,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方錚一聲冷笑:“潘慶那狗官之死,係方錚一人所為,豈有何人指使之說?”

    潘胤低下身子:“方錚,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指使你之人乃高陽縣縣丞魏承恩?”

    方錚笑了,笑得無比的舒暢: “如果丞相大人這樣想的話,方錚無話可說。但是若想讓方錚誣陷他人,方錚自問,還沒有下作到那種地步。”

    “方錚,你……你……老夫發現,還是小看你了。”

    “恩人,恩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之聲下,有二人正欲從高台之下人群之中擠了出來,可是卻被那些兵士持槍給死死攔住。

    “丞相有令,擅自上前者,死。”兵士厲聲喝道。

    見兵士不肯讓自己上前,瘦小的男子急了,他狠狠一口咬向 兵士的胳膊。“啊。”兵士一聲大叫,連忙一縮手。

    瘦小男子見機,連忙朝處斬台衝去。“劫法場者死!”兵士大吼,舉起手中的長矛就摞去,可卻不防,那瘦小男子身旁的一個肥碩的婦人卻死死地拽住他的長矛。

    兵士大怒,飛起一腳將婦人踹倒在地,然後舉起手中的長矛就欲捅將而去。

    “給我住手!”千鈞一發之時,一聲大喝。

    望著納悶不已的兵士,潘胤揮揮手:“此二人不像劫法場之人,想必是方錚故人,讓他們二人過去。”

    “是,丞相大人。”兵士終於讓開了。

    那陸旺才夫妻二人跌跌撞撞地來到方錚的麵前,匍匐在地,泣不成聲:“恩公,你受苦了。”

    望著淚流滿麵的這二人,方錚苦笑不已:“你夫婦二人何必要蹚這趟渾水? ”

    陸旺才胡亂擦擦自己的眼淚:“恩公對我夫妻二人有再造之恩。如今恩公蒙難,我夫妻二人豈能躲避不理?”

    看著這哭泣不已的二人,再想想這二人方才衝擊法場,差點送命的事,在場之人,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禁唏噓不已。

    鑫月坊。

    那 琴聲宛轉悠揚,恍如仙樂。“方公子,就讓仙兒用此曲為你送行吧。”兩滴晶瑩的淚水從林仙兒玉石般的俏臉了滑落下來。

    “給我將這二人拉走。”潘胤一聲厲喝。

    而當陸旺才夫婦被人潘胤令人強行拖走之後,台下之人更是群情激奮,躁動不已。

    “時辰已到,給我將那方錚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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