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在召群臣議事?”


    “是呀二哥,你也不召他們到府上去,阿母自然要安撫人心,不過二哥也不用擔心啦,阿母輩分高還有威信,張子布對她很是敬服呢。”


    坐在假山上晃著雙腿迴話的女子正是孫尚香,她一邊迴答二哥的疑問一邊有節奏地輕點著頭。


    孫權暗道一聲慚愧,隨後抬頭看著紅唇輕彎、眼眉輕撩的妹妹,說:“小心點別摔著了,也不知道嫻靜一些,以後沒人要你可別找二哥訴苦。”


    孫尚香俊眉微蹙:“豈能沒人要我?分明是我要的沒人!”說完這句就撐著身子從假山上一躍而下,落地之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二哥可真不像是孫家人,這怎麽可能會摔的到嘛!”


    “對了,叔弼呢?我這一路上都沒見到他。”


    孫尚香迴憶了一下,說:“二哥之前不是派了個小將迴來嘛,之前流言四起,三哥當時正想領兵去查,那小將怎麽也攔不住三哥,也跟著三哥一起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孫家親衛跌跌撞撞地跑來,“小姐!小姐!三公子讓您把親衛全調過去……”話說到一半,他看見孫權也站在一旁,連忙拱手行禮,跪在地上喘著粗氣。


    孫權等這親衛喘了一會氣,才開口問道:“怎麽迴事?”


    “三公子和陸家起了衝突,正在陸府門口對峙,讓小的迴來請援。”


    孫權轉過頭看了眼妹妹,孫尚香歪著頭瞪著眼睛:“二哥要是不去,我可就去了。”


    “你二哥在,這種事還用你做?我帶些親衛趕過去,你這邊……”孫權看了眼周泰,“就讓幼平先……”


    “二哥啊,您在我手裏都過不下一個迴合,還是讓幼平保護您吧。”孫尚香連忙說。


    孫權想到身邊武藝高強之人確實不多,自己雖然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但論起武藝也就勉強和一個普通士卒平分秋色,也就沒再推辭:“那二哥先去看看情況,如今江東正是多事之秋,你也不要亂跑,注意安全。”


    說完也沒管在一旁撅著嘴不以為意的妹妹,揮手示意親衛帶路。


    一路上從親衛口中得知,自從知道了流言以後,孫翊就斷定此事是與自家有著血海深仇的吳郡陸氏所為,但前幾日被吳太夫人壓著不許出門,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吳太夫人找諸臣議事,就要領著兵前去陸家算賬,而呂蒙從報完信就暫住在孫家,隻不過他也攔不住孫家三公子,於是也跟著一起去了。


    還沒到陸家府邸,孫權就聽到自己三弟叫罵的聲音,快步走近之後,隻見孫翊正握著劍柄衝著陸府門口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叫罵。


    孫翊見二哥來了,好似有了主心骨,“他們陸家在背後造謠二哥,還不讓我進府!”


    孫權有些疑惑:“你進陸府幹什麽?”


    “他們陸家不承認,也不願在這裏當街對峙,二哥你派來的那個別部司馬就自告奮勇進府交涉,過了這麽久也沒出來,我怕他也被陸家所害,當然要進府!”孫翊仰頭迴答。


    聽完孫翊言語,孫權轉頭看向陸府門口的年輕人,這人年齡雖小,生得麵如冠玉、體似凝酥,但卻沒有半點瘦弱之意,隻他一個人站在陸府門口,竟然讓人輕易生不出硬闖的念頭。


    孫權心中暗讚,也不發怒,開口問道:“敢問小先生如何稱唿,為何不放我那部將出來?”


    年輕人早早看見孫權,此時聽他發問,拱手說:“見過二將軍,在下姓陸,名遜,表字伯言,陸家與方才進府的呂將軍還未談妥,呂將軍自然不會出府。”


    孫翊聽了這話怒道:“分明是你把人扣下,你陸家隻知道胡言嗎?”


    陸遜並沒有迴答,仍是保持對孫權拱手的姿態,孫權和他對視了一會,突然轉身向一旁開口:“顧先生覺得呢?”


    場中眾人順著孫權看去,一個身段修長的男子應聲走出,他年紀約莫三十上下,身穿淡青色綾羅綢緞做成的襜褕,也是先向孫權行禮,然後站直了身子笑道:“顧家隻是怕伯言年輕氣盛,和三公子起了衝突,才派我來照看,本不想現身,誰知道被二將軍慧眼認出,倒有些失禮了。”


    不愧是吳郡顧氏,說了話就像沒說一樣,半點消息都不曾透露。


    孫權在聽聞年輕人名為陸遜之後,險些按奈不住心中狂喜,但陸家家主死在先兄手中,此時也並不是直接開口招攬的時機。


    於是在沉下心思考了一會之後,孫權想著陸家此時半殘,吳四姓其他家族應該也不會坐視孫家對其下手,左右看了看,這就發現了顧家家主的親弟顧徽。


    “不愧是遊曆四方的子歎先生,要是舍弟先前問的是您,恐怕早就被說的啞口無言了。”


    孫翊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傻子,吳四姓中勢力最強的顧家派來家主親弟,局勢恐怕就不能由自己二哥完全掌握了,他沒再開口,沉默著站在孫權身後,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


    “待我和陸家了結此事,再邀子歎先生痛飲可好?”孫權笑道。


    顧徽也同樣微笑迴複:“伯言畢竟年輕,我怕他失禮傷了將軍,將軍還是小心為好。”


    孫權眯了眯眼睛,臉上笑容不改,顧徽的意思他很清楚,顧家怕孫家對陸家不利,雖然半殘的陸家已經可以說是吳四姓之恥,但如果輕易讓孫權把流言甩到陸家頭上並一舉殲滅,顧家同為吳四姓失了臉麵不說,還會讓在旁觀望之人覺得吳四姓不過如此。


    至於話語中讓孫權小心,就頗有些意味深長了。


    “那子歎先生的意思是?”


    “顧家隻是擔心將軍安危,這事情怎麽辦還需要將軍與伯言商議。”


    孫權點了點頭,看向陸遜:“伯言能否放我部下出府。”


    “事情沒有辦完。”陸遜並沒有沒迴答能或者不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不說一旁又有發火預兆的孫翊,此時就連顧徽也皺起了眉頭,心想這陸遜難不成還以為自己在原先的陸家,敢這般無禮。不過想起陸家家主死在孫策之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陸遜所作所為雖然有些過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我讓幼平進去把人帶走?伯言覺得可否?”孫權盯著陸遜的眼睛,緩緩說。


    “二將軍一人進陸府,話說明白,帶走手下。”說到最後,陸遜看了眼一旁的顧徽,“斷絕流言。”他補充道。


    “狂妄!”孫翊怒而拔劍,身後孫家親衛也一並拔劍,陸遜身後的陸府部曲和顧徽身邊的侍衛也紛紛抽出兵器,一時間劍拔弩張。


    孫權抬手攔住二弟,和陸遜又對視了許久,“可以,我入府。”


    “二哥您瘋了?區區一個別部司馬而已,犯得著以身涉險嗎?”孫翊被驚地有些失言。


    在場的所有人都麵麵相覷,顯然沒人能料到孫權會同意這般過分的要求,大家都有些控製不住表情,除了孫權、陸遜、周泰三人。


    “將軍心係部下,顧某佩服啊!”顧徽話音未落,孫翊就怒喝道:“二哥不要被他激將,一個別部司馬,死了就死了。”


    “我若失子明,則如項王失韓信。”


    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孫翊再難說出反對的話。


    孫權衝陸遜點了點頭,緩步走到陸遜身邊。


    “將軍請。”


    陸遜緊隨孫權踏入陸府,府門也在眾人注視中重重關上。


    陸府外,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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