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國的北方邊陲,交州境內。

    那筆直的官道之上,到處可見拖家帶口,驚恐而逃的百姓們。昔日的交州,對於這些百姓來說,是讓他們深深眷念的美麗家園。

    可是當迴紇人的鐵蹄踏進來之後,這一切都變了。那些兇殘的迴紇人根本就是一幫人性的禽獸,他們一路之上燒殺掠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當昔日美麗的家園變成如今的人間地獄的時候,人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趕緊逃。

    可是這交州境內有數十萬百姓,他們都能在這迴紇人到來之前逃出去嗎?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恐怕絕大多數的人命運隻能是在迴紇人的鐵蹄下悲鳴呻吟。

    ……

    麵對這勢洶洶的迴紇大軍,大楚忠武將軍鮑永一方麵阻止交州的百姓盡量迴撤,一方麵集合奮力抵抗。

    但隻可惜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不得不一敗再敗。

    時到今日,這鮑永原有的一萬兵馬,如此隻剩下兩千不到。可如今,對於鮑永來說,自己所麵對的形勢也已經到了最為危險的時候。

    此刻,鮑永和他的兩千殘軍已經被迴紇的大軍圍困在交州一個叫做土高的小城。這退路已經完全被迴紇人截斷,而援軍卻不知何時才能至。

    身上的戰袍早已血跡斑斑,鮑永搖墜著自己疲憊的身軀,扒著垛堞口朝外看去,入眼之處,盡是黑壓壓的一片騎著駿馬的迴紇兵士。

    看那迴紇的士兵,個個身強力壯,而那密集如林的刀鋒矛尖更是閃著灼灼寒光。

    “大帥,我們還能守得住嗎?”一個麵色稚嫩的士兵用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聲音顫抖地問道。

    一聽到這個年輕的士卒發問,眾多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士卒也紛紛朝著鮑永看了過來。

    “這個……這個……”鮑永本想寬慰對方幾句,可是看著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卻是實在不忍相欺。

    鮑永呶動著嘴唇: “這個……這個……說實在的,本將軍也不知道。”

    不知道?當聽到這之後,那一雙雙原本充滿期翼的眼神頓時失去了色彩,變得空洞了起來。

    不知道?將軍居然說不知道?雖然將軍如此說,可如今的這形勢又有誰不明白?自己這幫不足兩千的參殘兵龜縮在這土高城,而麵對的卻是殺氣騰騰的數萬迴紇大軍。

    如果這土高城城高牆厚,守城器械充足,糧草豐盈,或可勉強抵抗一段時日,可他媽的這一切統統沒有。

    這土高城隻不過是交州境內一座彈丸小城。而早在十幾天前,在得知迴紇大軍即將到來的消息之後,這土高城的百姓們就趕緊收拾了自己的家輜,匆匆逃離。

    如今的土高城,說得不客氣點,就是一座找不到任何補給的孤城。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奢望抵擋住這來勢洶洶的迴紇大軍。

    此時的鮑永也是一臉的絕望和不甘。自己當然也知道憑借自己手中的這萬餘人馬,絕不可能是那些兇神惡煞般的迴紇人的對手。

    說實在的,他鮑永也想逃,也想早點逃離這可怕的地方,可是他不能,因為他明白,他一旦逃了,就是將這交州的數十萬百姓送給那迴紇人屠戮。

    身為大楚國的將領,守疆衛民是自己的職責。自己多抵抗一天,這交州的百姓就能多逃離一些。

    當然了,要想這交州的數十萬百姓都能逃離,明顯不現實。當想起那些來不及逃走,將不得不在迴紇人的蹂躪下悲鳴的無辜百姓的時候,鮑永心如刀絞。

    想想,早在一個月前,自己就派信使,八百裏加急,趕往京城,懇求朝廷趕快派援軍來。

    算算時日,這朝廷的援軍也該在這幾日到了。如果能與朝廷的援軍匯合,或許有可能擊敗這迴紇大軍。

    可是遺憾的是,以目前自己的狀態,恐怕很難再撐幾日。要不是這迴紇大軍不願在麵對自己的兩千殘軍的時候付出太大的傷亡的話,這土高城早就被破了。

    “將軍,您快看,迴紇人進攻了。”那個稚嫩的士卒驚恐地叫道。

    迴紇人又發起進攻了?鮑永的心頓時一凜,他連忙朝那看去,隻見一個迴紇人騎著駿馬直朝著城下奔來。

    鮑永分明看到,那迴紇人在離城牆還有數十丈的時候,便翻身下馬,高舉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慢慢地走將過來。

    “大帥,他要幹什麽?”年輕的士兵納悶不解。

    鮑永則是歎了一口氣:“來人,將吊籃放下去,把他給我拉上來。”

    “是!”

    ……

    被吊籃拉扯上城樓的是一個長得極其雄壯兇惡的迴紇人。在看到鮑永之後,這迴紇人便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然後大大咧咧道:“鮑將軍,我是大迴紇乞力古將軍的派來的信使覆羅,此次奉乞力古將軍的命令,來見鮑將軍。”

    “鮑將軍,你也看到了,如今的你兩千殘軍已經被我十萬迴紇大軍團團圍住,已經沒有了任何逃脫的可能。”

    鮑永冷笑不已:“十萬大軍?信使,你莫非將我鮑永當成了傻子不成?如果你迴紇真的有十萬大軍的話,我鮑永還能活到現在?”

    覆羅怒了:“鮑將軍,就算我迴紇的大軍沒有十萬,也不是你區區兩千殘兵可以對付的。 ”

    “隻是我們乞力古將軍敬重你也是一個英雄,故而決定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鮑將軍,如果你識趣的話,就帶領你的殘兵向我迴紇的勇士跪地乞降,如若不然,我迴紇大軍攻破這小城,定然雞犬不留。”

    覆羅厲聲喝道:“鮑將軍,乞力古將軍的話已帶到,是戰是降,趕緊下決斷吧。”

    聽到這來勸降的覆羅的話語,所有的士卒都戰戰兢兢。

    鮑永沒有再理會這兇惡的覆羅,蹣跚著迴頭,看向那一幫的將士:“諸位弟兄,本將軍知道,此刻,你們的心裏也非常的害怕。害怕?說實在的,沒有什麽可丟人的,因為本將軍也怕。”

    “但是本將軍,希望你們想想,我們是什麽人?我們的責職又是什麽?”

    鮑永的聲音異常的高亢:“諸位弟兄,我們是大楚國的將士,是保家衛國的大楚國將士。是大楚國的萬萬百姓辛辛苦苦地供養著我們,而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衛他們。”

    “可弟兄們,你們看到了沒有?這該死的迴紇人自從犯我大楚以來,一路之上,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可謂是無惡不作。”

    “諸位弟兄,我等身為大楚國的將士,未能保住這些善良的人們,就已經是罪不可赦。可如今這該死的迴紇人居然想要讓我們為苟活,對他們搖尾乞憐?”

    “弟兄們,你們說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答應,我大楚國隻有戰死的勇士,沒有乞活的懦夫。”眾將士緊緊攥住手中的兵刃,齊齊發出了響徹雲霄的怒吼聲。

    “殺了他,殺了這該死的迴紇人。”

    麵對大楚國將士這滔天的怒吼,即使兇悍如覆羅也不禁麵色大變。

    鮑永怒指覆羅,言語鏗鏘:“覆羅,你等該死的迴紇人,犯我大楚,殘害我大楚百姓,就已是喪心病狂,人神共憤。而現如今,竟妄想要本將軍投降。 ”

    “覆羅,你不是想要本將軍的答複嗎?我大楚這些忠勇將士的答複就是我鮑永的答複。 ”

    “覆羅,我大楚國乃堂堂上國,爾迴紇則不過是未開化的番邦之人。讓我堂堂上國之人向你們這些蠻夷之人搖尾乞憐,我告訴你,做夢!”

    “覆羅,雖然我恨不得現在就你給斬了,但我大楚乃禮儀之邦,向來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之說”。

    “所以,趁本將軍還未對你起殺心的時候,趕緊滾。滾迴去告訴你們的乞力古將軍,告訴你們這幫番邦蠻夷的禽獸,你們要戰,我大楚國的將士就迎戰。”

    “戰,戰。”無數的大楚國將士們捶打著自己的胸膛,發出了雷鳴般的怒吼聲。

    覆羅麵色鐵青:“鮑將軍,我們迴紇的勇士隻不過敬你是個英雄,不想讓你和你手下的這些將士白白送命,故而才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可如今,你們不識趣,卻偏偏放棄了這最後的活命機會,那就休怪了!”

    “鮑將軍,告辭!”

    ……

    離土高城十裏之外,迴紇大軍的帥帳之中。

    當聽到覆羅帶迴來,這大楚國人拒絕投降的消息之後,作為這數萬迴紇大軍統帥的乞力古更是勃然大怒:“該死的大楚國人,既然你們一心求死,那本將軍就成全了你們。”

    “傳令下去,準備攻城。”

    “是,乞力古將軍。”傳令的兵士連忙退出了營帳。

    ……

    ‘嗤嗤’幾道狼煙衝天而起。緊接著,無數黑色風馳電掣,仿佛那一望無際的洪流,直朝這孤城衝來。

    大地在這猶如春雷般的霹靂聲響之中,因為驚恐在劇烈地震顫著。這種恐懼之感甚至蔓延到了那沉默的城牆,使之也不由地抖動了起來。

    一個個的迴紇的騎士,臉上盡是那興奮與貪婪之色,那雪亮的彎刀高舉在他們粗壯的手臂中,閃爍著幽幽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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