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州知府衙門。

    那身為堂堂朝廷四品官員的陶宇,此時早已是冷汗澄澄。而他的對麵,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相貌俊朗不凡,身穿深綠色官袍的青年男子正傲然地看著陶知府。

    身著深綠色官袍的官員?那不是說對方官階僅僅隻是區區六品?可讓人費解的是,這區區一六品官員怎麽能讓陶宇這樣朝廷四品大員如此戰戰兢兢?

    答案其實很簡單,那是因為這個六品官員可不是一般的六品官員,他的官階為六品巡按禦史。

    何為禦史?簡單地說,禦史所擁有的權力是監察之權,無論朝堂裏多大的官兒,但凡失儀的,失德的,或者瀆職的,隻要他們認為有不妥之處的,他們都能參劾你一本。

    而所謂的巡按禦史呢?則表示這類禦史官員管的不是朝堂上的官員,而是那些地方官。巡按巡按,顧名思義,是奉命考察地方官員品德,執政之優劣的官員。

    用後世的大白話講,那和中央下派到地方的紀檢官員差不多。

    當然了,這種一直流傳到後世的紀檢製度的確一種非常不錯的製度,它能有效地懲戒那些瀆職,無作為的庸官,貪官,昏官。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前提必須建立在這個朝廷所派的巡按禦史是不但要是一很難被糊弄的聰慧之人,更要是絕不可能被地方官員收買的公正廉明之人。

    因為如果這巡按禦史是一公正廉明之人,地方官員隻要沒做多少虧心之事,也用不著怕。但是怕就怕……

    看著冷汗直冒的陶宇,那年輕的巡按禦史卻笑了:“陶大人,本官可聽說你在剿滅那彌勒邪教之役中立下了赫赫之功?”

    見對方問這個,陶宇頓時鬆了一口氣。要知道,能將那萬惡的彌勒教剿滅,這是他陶宇這輩子最為引以為傲的事情。

    陶宇麵露喜色:“禦史大人過獎了,陶宇身為嶽州知府,拿朝廷俸祿,自然要為朝廷分憂,為百姓謀福利。那萬惡的彌勒教之人雖然甚是狡猾,但本官又豈是庸庸之輩?”

    “禦史大人,恐不知當日情形有多危險。當日,麵對那萬餘如狼似虎的彌勒教賊人,本官全無懼色,親冒矢石,率領一幹手下,才將那萬惡的彌勒教賊人徹底給剿滅。”

    年紀的巡按禦史冷笑不已:“率一幹手下,將萬餘彌勒教賊人徹底剿滅,知府大人之神勇,就算千古名將也未能及也。”

    陶宇的臉更是笑開了花:“大人過譽了。”

    這年輕的巡按禦史突然一聲厲喝:“大膽!作為嶽州知府,陶大人你手下所能指揮的衙役充其量不會超過五百。而僅憑這區區五百人,就能將萬餘彌勒教之人剿滅。陶大人,你是不是將本官當成傻子?”

    陶宇的身體頓時一抖,再也不敢隱瞞:“禦史大人恕罪。陶宇方才一時激動,恐言語之間有所誇張。那日,本官所遇到的彌勒教賊寇大約隻有兩千餘。”

    “兩千餘?也是你手下區區五百的衙役能對付的?”巡按禦史冷哼一聲:“陶大人,據本官所聞,剿滅那彌勒教之事,乃是陛下為揚那庶子項燁的名望,特意交與那項燁的。”

    “為此,陛下特封那項燁為嶽州黜置使,而那手下那名為方錚的幕僚,更是被封為嶽州參軍事,以便去來輔佐那項燁。”

    “陶大人,既然剿滅那彌勒教之事是陛下令那二人所負責處理,怎麽到了你的嘴裏,那功勞全變成了你一人的,而那陛下寄予期望的二人卻是點末之功全無?”

    巡按禦史將臉一沉:“陶大人,你可知貪冒他人之功,是何等大罪?”

    陶宇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禦史大人恕罪,禦史大人恕罪!那剿滅彌勒教的大功的確為燁公子和方錚方大人所為,本官隻不過是盡了點綿薄之力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巡按禦史步步緊逼:“陶大人,那剿滅彌勒教之功究竟誰大誰小,我們暫且不提。本官且問你,那彌勒教在你嶽州蟄伏這麽多年,為什麽身為嶽州知府的你卻對此一無所知?”

    “大人,我……”陶宇就要辯解,可是對方卻不肯給他機會。

    巡按禦史咄咄逼人:“陶大人,本官聽聞那彌勒教已準備在中元節的時候起事,如若不是剿滅及時,恐已釀成大禍。作為堂堂嶽州知府,身兼保護萬千百姓安危之職,可你居然縱容那萬惡的彌勒教做強,差點釀成那彌天大禍。”

    “陶宇,你可知罪?”

    “禦史大人……”陶宇呶動著嘴,可是那巡按禦史卻是一聲怒吼。

    “來人,將這萬惡的陶宇押入大牢,等來日押解迴京,聽候陛下發落。”

    “是,大人!”倆個如狼似虎的兵士上前將陶宇的官帽摘掉,將之鎖住。

    被逼無路的陶宇也豁出去了:“禦史大人,本官為堂堂朝廷四品官員,就算有罪,也隻能由朝廷下旨捉拿,又豈是你小小巡按可以擅自拿下的?”

    “大人,再者,本官更是深受燁公子的器重,更與燁公子身邊的那紅人方錚方大人有著莫逆之交。禦史大人如此對待本官,就不怕惹怒了他二位?”

    麵對陶宇的威脅,巡按禦史卻是冷笑不已:“陶宇,你想用他二人來恐嚇我?”

    陶宇咬牙:“恐嚇自是不敢,隻不過希望禦史大人三思而已。”

    “混賬。”大怒的巡按禦史一腳踹去:“什麽燁公子,一區區庶子而已,豈能嚇住本官?”

    “至於那方錚……”說到這,那巡按禦史笑了:“陶宇,你可知道那方錚昔日也曾是本官的朋友?”

    陶宇一愣:“方錚是禦史大人的朋友?”

    “沒錯。”巡按禦史麵露兇光:“隻不過是昔日的朋友,而現在,那萬惡的方錚狗賊,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看著殺氣騰騰的巡按禦史,陶宇大恐:“禦史大人,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陶宇,你給我聽好了,本官姓程,名義。此次來嶽州,是特意來報仇的。”

    ……

    方錚的府邸。

    “什麽?老陶被新來的巡按禦史打入大牢了?”方錚大驚。

    “沒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胡錳咬咬牙:“大人,你可知道那巡按禦史是何許人也?”

    方錚搖頭:“是誰?”

    胡錳一拳捶到桌上:“那人就是大人的昔日‘好友’,那無恥至極的程義。”

    程義?居然是他?方錚震驚了。程義這個名字,曾經帶給了自己不忍迴首的過去。自己本來已經刻意想讓自己忘記這個人,可想不到他還是出現了。

    將事情的原委講完的胡錳一臉的怒色:“大人,那該死的程義居然以老陶貪墨剿滅彌勒教的大功為由,將老陶打入大牢,這也太狠了吧!”

    聽完之後的阿秀也是一臉的蒼白:“少爺,那陶知府雖然愛吹噓,但剿滅那彌勒教,他的確也是有功。充其量也隻是言過其實之罪,說貪墨大功,也太過了吧!”

    “少爺,程義用這樣的一個借口將陶知府下獄,他就不怕將來朝廷的責罰?”

    胡錳也是連連點頭:“是呀,程義這蠢貨想報仇都想昏頭了,居然作出如此愚蠢的舉動來。”

    “不蠢,他壓根一點也不蠢!”方錚痛苦地搖搖頭:“貪墨剿滅彌勒教的大功恐怕是程義臨時想到的。”

    “為了使他抓捕老陶名正言順,我想程義他還會尋找更多的證據的。”

    “尋找更多的證據?”胡錳頓覺輕鬆:“大人,那老陶雖然臉皮厚了點,又愛吹牛。但總得來說也算是一個好官,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那程義想抓到老陶的把柄,一個字,難!”

    方錚一臉的嚴肅:“老胡,你錯了!你莫不是忘了我們當初是如何對付東明寺的那惠岸的了嗎?”

    “怎麽對付那惠岸的?”胡錳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是呀,自己這些人當初是怎麽對那惠岸的,難保那程義不用此法對付老陶。

    “方錚麵色凝重:“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退一步講,就算那程義不用栽贓陷害之法,想要治老陶,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少爺,此話怎講?”

    “此話怎講?阿秀,你要知道,官場本就是一個大染缸。但凡混跡官場之人,有幾個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隻要肯找,總能找到官員失體之處的。”

    方錚一聲歎息:“如果那程義一門心思想對付老陶的話,我想,恐怕他老陶在劫難逃。”

    阿秀急了:“少爺,如此說來,你就不管知府大人了?”

    “不管他?那怎麽可能?”方錚苦笑搖頭:“那老陶與程義有何深仇大恨,至於讓程義下如此狠手?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我?那可憐的老陶隻不過是一個替罪羊而已。”

    “我方錚豈能因為我和程義的恩怨,連累那老陶?我方錚這就去拜訪這位禦史大人,告訴他,有什麽事衝著我方錚一人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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