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化城郭,昏迷的提納裏獲得眾人的關注,賽諾簡單交代幾句打發了他們,抱人迴房間休息,恢複正常狀態的柯萊提起藥箱就往提納裏的帳篷跑。


    被忽視的神裏綾人由其他的風紀官帶去旅者專用的帳篷休息,還是個熟人。


    風紀官埃米爾雖然奇怪為什麽一開始自己記不清他的樣貌,但因為是自己處理的第一樁案件的受害人,這次也是作為受害者,出於職業素養,埃米爾並未因為心中莫名的反感而對其表現不滿,心裏甚至是有些同情神裏綾人連續兩次無辜被卷入案件。


    帶神裏綾人到休息處後,埃米爾在離開前還貼心安慰他不用緊張,主犯人維克斯已經被賽諾大人抓迴來,他的同事現在審訊,明天就能出結果還他一個清白,讓他安心休息。


    神裏綾人輕輕點頭,對埃米爾的好意報以微笑,待那身影消失在帳篷的簾幕後,臉上笑容漸漸收斂,他落坐在床鋪邊緣,靜默良久,開口道,


    “係統,綾華和托馬現在什麽情況?”


    係統985迅速而簡潔地迴複,“未檢測到危險,除了遺忘你,一切正常的按照你提前為他們規劃好的生活軌跡運行。”


    神裏綾人能恢複記憶,是有係統985的功勞。


    係統996事件發生後,主係統吸取教訓,為避免旗下係統在與宿主合作中產生外物情感,統一限製各係統與其宿主除頒布任務外主動溝通次數,每個世界不得超過五次,且不能幹擾宿主自主活動。


    而在迴稻妻船上的那次對話是係統985的最後一次溝通機會。出於自身任務及合作條款,係統985最終動用自己積分,接受一次警告,搜查宿主印象最深的畫麵進行複刻,以刺激宿主恢複記憶。


    所以,維克斯挾持柯萊時劈下的閃雷和助燃的火都是它的手筆,爆炸隻是個意外,預測的大雨也及時澆滅了大火,巧合的意外,不會讓人產生懷疑。


    “係統,找到解決那道指令的方法了嗎?”神裏綾人再次開口。


    “可以,但需要您再次進入世界樹內部,我才能捕捉指令進行清除。據評判,您目前可接近世界樹的概率為1%。”


    神裏綾人平靜地聽著,他自然明白係統的意思。


    那道針對自己的世界樹內部指令現在已經全麵覆蓋提瓦特,四處招人嫌惡的他,即便是有旅行者作證,在關乎世界樹這等核心機密的事情上,沒有足夠交換情報的籌碼,小草神也是不會同意讓陌生人接近世界樹核心的。


    而那1%的可能性,他不會做的。


    所以,接近世界樹,破解指令信息的成功率,


    等於0。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綾人大哥,我是柯萊,方便讓我進來一下嗎?”


    神裏綾人迅速收斂心神,起身掀開帳篷的簾子,門外柯萊正提著藥箱緊張的等著他迴應,“柯萊,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先進來吧,外麵風大。”


    柯萊小心翼翼地踏入帳篷,找了個離神裏綾人不遠的位置坐下,抱著藥箱磕磕絆絆的解釋道,“綾人大哥,真的很抱歉,這麽晚還來打擾你。那會我太擔心提納裏師傅,一時間就忽略了你……我擔心你可能也受傷了,所以想來看看,然後道歉。”


    神裏綾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介懷。“沒關係,柯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師傅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提到提納裏師傅,柯萊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謝謝綾人大哥關心。師傅他隻是簡單的著涼發熱,已經喝了藥,現在熱度已經退了。賽諾師傅會守著師傅的,明天師傅應該就能恢複精神。不過……”


    她停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道,“不過你的外套,師傅他抓得比較緊,可能要明天師傅他自己還給你了。”


    “無妨,一件外套而已,不急於一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待久了對科萊的名聲有影響。見她沒什麽事要說,神裏綾人便準備讓她迴去,


    “提納裏師傅沒事就好,你也該早點迴去休息,今晚辛苦你了。”


    柯萊卻注意到他包紮的右手,執意要給他重新包紮換藥。在對待病人這一方麵,科萊跟提納裏學了個八成像,認真又固執。


    神裏綾人拗不過,隻能伸手讓她重新包紮,聽她邊包紮邊多次表示對自己的感謝,又交代了些傷口注意事項後,他點頭應下,這才終於將人哄著送走。


    帳篷裏又安靜下來,他沒心思繼續和係統溝通,大問題已經解決,其他的事也無需擔心,橋到船頭自然直,躺床上和衣而眠。


    話雖如此,但他依舊隻眯了半宿,便如何也閉不了眼。


    睡不著,那就出去走走。


    外麵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藍灰色,晨曦初露,空氣中還帶著幾分夜晚殘留的涼意。四周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不同的心情,欣賞同一景色也會有差別,神裏綾人漫無目的地閑逛,在幾次遭人嫌惡的目光後,他自覺的避開了常規路線。


    走著走著,神裏綾人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昨天與雇傭兵激戰的地方。戰鬥的痕跡已經被雨水衝刷得差不多了,隻留下些許泥濘和散落的兵器碎片。


    因為雨水的充分滋潤,一路上都生長了各種各樣的蘑菇,或許是因為昨天那場戰鬥中草元素攻擊的蔓延,使得這片區域的土壤蘊含了更為豐富的生命力與元素能量,從而使得這些蘑菇長得比其他地方更大、更好看一些。


    想著昨天避雨的地方,離這裏不遠,那隻熱心腸的蘭那羅還幫了自己不少忙,神裏綾人決定去探望一下它,這些蘑菇剛好可以當做簡單的謝禮。


    這樣想著,他砍下幾片寬大的草葉子,一路走走停停,邊采著蘑菇找了過去。


    神裏綾人的一時心血來潮,無人知曉,因此,一大早趕來化城郭找人的旅行者和派蒙直接撲了個空。


    當神裏綾人提著籃子迴來時,旅行者和派蒙已經等待了一陣子。


    “旅行者,快看,綾人迴來了!”派蒙憑借飛行的能力,第一個發現了神裏綾人的身影。


    “確實,是他。”空也注意到了。


    “喂!綾人,我們來找你了……”派蒙大聲喊著,卻被他突然拉住了。


    “派蒙,小聲點。”空輕聲提醒。


    “什麽?旅行者,你拉我幹嘛?”派蒙一臉疑惑。


    “我們小聲點,這裏可能還有人在休息。”空壓低了聲音,眼神示意周圍的帳篷。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派蒙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聲音立刻降低了八度,“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被我吵醒了吧?”


    “應該不會的。”空安慰道,“如果真的有人被吵醒,我們稍後一起去道歉。”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神裏綾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麵前,“空,派蒙,你們來了。我們去帳篷裏坐下談吧。”


    空點了點頭,跟隨著神裏綾人步入了一旁的帳篷內,派蒙緊隨其後,小臉上滿是好奇與關切。


    “綾人,你一大早跑哪兒去了呀?我和空找了好久都沒見到你,雨林裏危險重重,我們真的很擔心你一個人會遇到什麽不測啊!而且要是讓提納裏知道了,他肯定會嘮叨個不停,說不定還會狠狠教訓你一頓哦!”派蒙一口氣說完,眼睛眨巴眨巴,滿是擔憂。


    神裏綾人邀請他們一同入座,手中的籃子輕輕放在小桌子上,裏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蘑菇,有的還帶著泥土,看起來格外新鮮,


    “讓你們擔心了,真是抱歉。我不過是起得早了些,想著雨後林中的空氣最為清新,便出去逛了逛。路上多蘑菇,就順便摘了些迴來做蘑菇湯,花了點時間。”他的話語溫柔而平和,沒有絲毫的歉意或是緊張,仿佛真的隻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派蒙聞言,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也被那些蘑菇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哇,這些蘑菇看起來好漂亮啊!不過,你確定它們都能吃嗎?雨林裏的蘑菇,有的可是有毒的哦!”


    神裏綾人笑著道,“放心,我對這些還是有些了解的。話說迴來,你們是見過提納裏了嗎?他的腳傷有好一些了嗎?”


    派蒙點點頭,“對啊對啊,我們剛剛去看過提納裏,從柯萊那知道昨天的事,幸虧有你在,大家都沒有受什麽重傷。提納裏的小感冒已經好了,腳上的傷也不是非常嚴重,隻是走路不太方便,好好修養幾個星期就能康複。現在是柯萊在照顧他,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大忙。不過,提納裏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問你的情況,看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很重要嘛。”


    “可能是擔心我也受傷或者感冒了吧,畢竟昨天的雨勢若狂瀾,持續了很久才停。”察覺到空正默默打量著自己,那雙金色的眼眸中似乎藏著諸多未言之情。神裏綾人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主動挑明了空的疑惑,


    “你是在想我既然失憶了,為何還會記得你和派蒙,對嗎?”


    空一愣,神色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被神裏綾人一語中的。派蒙也猛地反應過來,雙手一拍,說道,


    “對呀,我都差點忘了!提納裏前天晚上派人給我們傳信的時候,確實提到過綾人你除了名字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你現在怎麽還記得我們啊?難道是因為我們名氣太大了,讓你忘記都很難?”


    “派蒙,這是不可能的,世界樹的影響是直接作用於每個人身上的,不會有例外的…呃,我除外。”


    “好嘛好嘛,我就開個玩笑。誰讓綾人他看起來這麽正常,跟沒失憶的人沒什麽區別,反倒是像我這種缺少他記憶的人顯得不太正常。”


    有道理,空眉頭微蹙,他也想起同樣因世界樹變動而失憶的散兵,不僅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就連性格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相比之下,神裏綾人的狀態確實顯得有些異常。他忍不住問道,“綾人,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為什麽你……”


    神裏綾人沒有賣關子,直接告訴他們,“昨天下午那場意外之後,我便恢複了記憶。”


    “恢複了?”空和派蒙異口同聲,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對,一道閃雷引發的大火,畫麵感太強,所以對我的大腦產生了刺激,才意外恢複了記憶。”


    派蒙感歎道,“真是不可思議,不過,能恢複記憶也是件好事,至少你不用再像散兵那家夥那樣,冒著生命危險去找過去的自己。”


    大前天晚上,她想帶旅行者去大巴紮集市上買點夜宵吃轉換心情,意外地找到了那個叫散兵的家夥,旅行者高興的給她買了一大堆好吃的。不過,後麵為了幫那家夥找迴記憶,她和旅行者可沒少陪他折騰,還差點被那偽神明機器一拳打扁。


    雖然那家夥在緊要關頭救了旅行者,但那恢複記憶後的性格也變得超級超級超級傲慢,真不討喜。


    偏偏旅行者愛慣著他,真氣人!


    還好綾人不是那樣的人,看起來就很好說話的樣子,想必一定是個單純善良的大好人。


    而且比起被遺忘,他還要遭受所有人的,甚至是來自親人朋友的反感惡意,實在是太可憐了。


    不過幸好,他找迴了記憶,那情況就好太多了。


    知道家主大人恢複了記憶,空當然很為他高興,但,“綾人,雖然你的記憶是恢複了,可派蒙他們關於你的那部分記憶還沒恢複,情況我想你應該了解的比我清楚。”


    “提納裏有和我提過,那麽,你們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嗎?”神裏綾人問他。


    “有,我們幫同樣失去記憶的散兵找迴了記憶。作為擁有過神權,深入過世界樹核心的曆史上第一個活例,他在修複世界樹缺口時有接觸那道指令,確定它不是提瓦特大陸上的凝聚不得強行突破的力量,不排除外來者和天理的可能性。”


    空忍不住加重了語氣,宣告道,“散兵提出,最大可能性破解的辦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喂喂喂,旅行者,明明是散兵提出來的,你就不要那麽理直氣壯的,不然會被誤會的。”派蒙忍不住吐槽一下。


    “這不是重點,派蒙,你先別打斷我,家主大人,我們繼續說。”


    世界樹其實是位於腳下大地深處非生物學意義的樹,大致可以把它看做一棵倒著生長的大樹,「地脈」就像是「世界樹」的根係,在地底縱橫交錯,從深邃的巨大空洞一直延伸至地麵。


    「地脈」會不斷吸收這個世界的記憶,「世界樹」從中也匯集了世間從古到今的全部情報與智慧。


    草神之所以也被稱為「智慧之神」,正是因為她的意識連接著世界樹。草神的力量,其實也可以說是世界樹力量的一種體現。


    那麽世界樹內部的消息流失,可以視作為地脈裏先前吸收到的這個世界的記憶流失,而非這個世界的記憶本體流失。


    需要注意的是,世界樹裏那道指令的內容是「遺忘他,厭惡他,神裏綾人是所有不幸的開端,他的一切連同名字都是不被提及的罪惡。」,包含了神裏綾人有關的所有記憶與資料。


    也就是說,關於神裏綾人的記憶仍舊存在,隻是在指令遺忘的作用影響下,人們被迫無法想起。從而導致地脈無法重新吸取這部分的記憶提供給世界樹,世界樹則無法正常匯集和運作這部分的內容,同時在指令的作用下影響了提瓦特居民對這部分記憶內容的提取及感官,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記憶信息流失而非修改,散兵是修改過去的曆史,是發生了改變的信息自然會發生變化,但流失是本質不變而量不足的情況。


    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就是做與指令相反的事,即讓和神裏綾人有關的人主動想起這部分的記憶,為其提供量,從內部破解它!


    “原來如此,的確是有可能破解的辦法。”神裏綾人點頭表示了解,不需要接近世界樹,也沒有太大的危險,也不需要犧牲什麽。


    但,他不準備嚐試。


    因為,成功率同樣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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