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壬賈微微一笑,說道:“我記得,他曾經來咱們家做過法事,是嗎?”


    陸甲說道:“是啊,那次小少爺受到了驚嚇,每天晚上啼哭不止。”


    “後來有其他的大人,介紹了這位五穀觀的慎虛子道長。”


    “道長來了之後,隻是用了一碗小米,念了一陣咒語。”


    “用了半個晚上,便把小少爺的魂給找迴來了。”


    陸壬賈點了點頭,說道:“你這麽一說,我確實想起來了。”


    “此人,算是有些本事。”


    陸甲幹笑了一聲,說道:“老爺,您身在高位,可能不了解這個慎虛子道長。”


    “他能掐會算,算的很準呢。我上次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讓他算了一下我丟的十兩銀子去哪了。”


    “嘿,真靈啊。他稍微問了我幾個問題,就把賊給揪出來了。”


    陸壬賈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說道:“小事上麵,他算的比較準,那大事上麵呢?”


    陸甲說道:“這麽說吧,城中的不少達官貴人,都喜歡向他問前程。”


    “就最近名頭正響的李淦,都找他看過病。據說是被髒東西纏上了什麽之類的。”


    陸壬賈聽到這裏,頓時心中一動。


    他的警惕性很好,立刻問道:“這個慎虛子,難道是李淦的人?”


    陸甲立刻搖頭說道:“不會,不會,絕對不可能。”


    陸壬賈有些好奇的看著陸甲,說道:“你為何如此篤定?你了解這個慎虛子嗎?”


    陸甲幹咳了一聲,說道:“了解,倒也不是特別了解。”


    “這個慎虛子,深居簡出,和所有人都保持著一點距離。”


    “但是通過種種跡象表明,他絕對不是李淦的人。”


    陸壬賈好奇的問道:“何以見得呢?”


    陸甲說道:“老爺你有所不知。不久前,李厚德通過宋濂,請了慎虛子給李淦驅邪。”


    “驅邪完成之後,李厚德問慎虛子,需要多少錢。”


    “慎虛子要了五十石。”


    “而且是每個月五十石。”


    陸壬賈一愣,說道:“李厚德每個月的俸祿,也不過三十石吧?”


    陸甲說道:“正是,所以當時宋濂出麵,答應每個月拿出二十石來。湊到一塊,湊夠了五十石給慎虛子。”


    “大人你想想,如果慎虛子是李淦的人,他會獅子大開口嗎?”


    陸壬賈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有道理。哈哈哈,那本官就放心了。”


    “走走走,我們這就拜訪一下慎虛子道長。”


    陸甲一愣,說道:“現在?”


    陸壬賈點了點頭,說道:“現在就去,這樣才顯得有誠意嘛。”


    陸甲撓了撓頭,心想:把人家從被窩裏薅出來,真的有誠意嗎?


    其實,是陸壬賈等不得了。


    也許天亮之後,李淦就來抓人了。


    多耽誤一刻鍾,就多一刻鍾的風險啊。


    再者說了,反正自己也睡不著……


    …………


    五穀觀。


    慎虛子和呂貶也還沒有睡。


    呂貶說道:“師父,我們什麽時候能迴鄉啊。”


    慎虛子說道:“等掙夠了錢。”


    呂貶又問:“什麽時候才算掙夠啊。”


    慎虛子說道:“等你嫌錢多的時候。”


    呂貶歎了口氣,說道:“師父,咱們在達官貴人府上,也出入很久了。你為什麽不結交他們一下呢?”


    “我今天在街上聽說書人講故事,有很多法師和尚,專門結交達官貴人,成為座上賓。”


    “有的都當了國師了,連皇帝都得聽他的。”


    “最差,也能唿風喚雨,至少把道觀修的富麗堂皇。”


    “唉,到那時候,咱們可就美死了。”


    呂貶翻了個身,說道:“到那時候,師父收幾個徒弟使喚使喚,我也就當大師兄了,這擦桌子掃地的活計,就不用我幹了。”


    “或者,師父再收幾個女道姑,嘿嘿……”


    呂貶越想越美,甚至開始搭帳篷了。


    慎虛子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你說的這些啊,都是取死之道。”


    一句話,把呂貶拉迴現實。


    他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怎麽是取死之道呢?”


    慎虛子說道:“你想讓我當國師?你覺得當今陛下,是會聽信國師的人嗎?”


    呂貶:“這……”


    慎虛子說道:“如果我真的當了國師,陛下讓我占卜。”


    “我占出來上上簽,陛下哈哈大笑,一定會賞賜我。”


    “我占卜出來下下簽,陛下肯定會說,何方妖道,敢在這裏惑亂眾人。朕受天命,還需要你來多嘴多舌嗎?”


    呂貶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又說道:“就算做不成國師,做達官貴人的座上賓也好啊。”


    慎虛子嗬嗬笑了一聲,說道:“和那些做官的,走那麽近很好嗎?”


    “萬一有一天,這些做官的獲罪了。我們就容易被當成同黨,到那時候,想哭都來不及。”


    呂貶一愣,說道:“好像,也是啊。”


    慎虛子說道:“所以啊,好好賺錢吧。賺夠了銀子,就迴老家,逍遙自在的過一生,豈不美哉?”


    兩個人正說著,就聽見外麵的大門被敲響了。


    慎虛子立刻坐起來,問了一聲:“是誰?”


    陸甲在外麵高聲說道:“道長,我家主人來拜訪了。”


    慎虛子又問道:“你是誰?”


    陸甲說道:“我是陸甲啊,白天的時候,我們剛剛見過。”


    慎虛子立刻從床上跳起來,踹了呂貶一腳:“別睡了,生意來了。”


    隨後,兩個人穿好衣服。


    呂貶點燃了油燈,又在油燈裏麵加了一勺藥粉。


    慎虛子囑咐說道:“”別加太多,這曼陀羅粉,加多了容易出事。


    呂貶說道:“師父放心吧,這量我控製的很好。”


    慎虛子嗯了一聲,又從茶壺裏倒出甘草汁來,師徒二人一人喝了一杯。


    喝完了之後,頓時覺得清醒了不少。


    隨後,他們又拿出另一個茶壺來。這個茶壺是專門招待客人的,裏麵加了一些曼陀羅。


    大量的曼陀羅,會讓人昏昏欲睡。


    少量的曼陀羅,會讓人出現幻覺。


    慎虛子就是靠著這個,擺平達官貴人的。


    一切準備妥當,他笑眯眯的把大門打開了,熱情的把陸壬賈請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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