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她拖下去。」別在麵前礙眼。


    「等一下,讓人先把她的傷治好了,怎麽說她也是我妹妹,當她能動了再交給我二哥哥帶迴京城。」成清貞和成清儀之間的糾葛她不插手,由她們自以為聰明的人自行解決。


    「婦人之仁。」皇甫桓不快的嘀咕。


    秀顏如花的成清寧展顏一笑,「桓哥哥,有你在誰傷得了我?這話方才四妹妹才剛說過呢,有你我還怕什麽?」


    冷硬的麵容一柔,被幾句依戀的話語撫順。「都依你。」


    「桓哥哥,我的嬌氣都是被你寵出來的,所以以後不許說我嬌氣。」她才不嬌呢!隻是相信身側的男子。


    「嬌氣。」他一臉寵溺地輕點她鼻頭。


    「哼!」不理他。


    他大笑。


    成清貞被拖走前已經接近昏迷狀態,雙眼模糊地看見秦王醜得令孩童夜啼的半張鬼麵亮得生輝,他歡喜地抱著滿臉嬌色的女子,喁喁細語地在她耳邊輕喃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她好羨慕,好羨慕,羨慕被他愛著的人,為什麽當初代嫁的人不是她?


    秦王他……真的很好看。


    因愛而發光。


    春花謝了,荷花盛開,一整個熱到想哭的夏天在嬌氣的王妃孕期中悄悄過去,迎來秋天。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滿滿的黃金稻穗壓得極低極低,一粒粒結實飽滿,沉重得令稻杆直不起身來,幾乎垂地。


    春天種下的香藥也到了采收的時候,雖然數量不算太多,但收成的種子足夠來年大量種植,隻要再一年,西北便會遍植香藥和稻米,到處將是一片豐收的熱鬧景致。


    中秋過後是重九,重九一到,冬天的腳步也不遠了,頂著圓滾滾肚皮的成清寧步履蹣跚,走得十分艱辛。


    到下個月便能「卸貨」的她,每日固定早晚散步半個時辰,慢慢走,不疾不徐,為了能順利生產。


    她真的很怕生產中的不順,譬如難產、產道不開、羊水太早破水、胎兒頭上腳下地卡住、孩子臍帶繞頸、新生兒黃疸、產後大出血等,在無現代醫療設備下,生孩子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一不小心就會送命。


    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的控製體重,注意飲食,三日請一次平安脈,做些適量的運動,把身體狀況調到最佳,好應付接下來的難關。


    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盡量保持心情放鬆,畢竟沒有羊膜穿刺檢查和超音波,她能依賴的隻有古代醫術。


    此刻,夫妻倆正在園中散步,忽地,成清寧腳步停了下來,秀眉輕輕一蹙。


    「怎麽,孩子又踢你了?」


    有產前憂鬱症的準父親神色一緊的撫著她圓挺大肚,小聲安撫著腹中的胎兒。


    這段時間,隻要成清寧臉色一變,皇甫桓便如臨大敵般的全神戒備,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緊妻子的……肚子。


    「沒事,你別在我耳邊窮嚷嚷,本來沒什麽事,被你一嚷就有事了。」看他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笑。


    準爸爸症候群。


    「寧兒,我已經很小聲了,瞧我最近的脾氣收斂許多,也少造了殺孽。」給肚裏的孩子積福。


    她一哼,「哪裏收斂了,西沙角一帶的沙盜不是被你收拾得差不多了?還有鐮刀彎那邊,聽說你也殺了不少人,把那些為非作歹的盜賊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他們都想轉行了,西北有這麽個煞星在,誰敢橫行?


    「早該肅清了,早些年我還在西北時,沙盜沒這般猖狂,他們還會躲著人,隻趁夜偷襲商隊,如今青天白日下都敢成群結隊的劫掠,目無法紀的留名留姓揚長而去,再不整頓就要釀成匪患了。」殺雞儆猴,多殺幾個就知道怕了。


    「如果不是罪大惡極就留人一命,咱們西北正缺人,若是得用便收歸己用,別白白的浪費人才。」盜匪之中也有能人,隻要用對地方就是一把好刀,如虎添翼。


    「又發善心了。」他不以為然,亂世用重典,壞事做盡的人就該受到懲處,否則對受其所傷的人不公。


    成清寧眉目舒展的一笑,「是得饒人時且饒人,不用趕盡殺絕,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謬論。」他一向相信重拳下出聖明盛世,不將長歪的雜草拔除,日後會危害整片大地。


    「桓哥哥,我們幹麽在這裏討論別人的事,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都快生了,得早早備著。」再過一個月她就輕鬆了,頂著十斤水桶重似的肚子,她連走路都吃力。


    「勝天。」


    「什麽?」


    「皇甫勝天,我要他比天還強。」他的兒子隻能是強者,有統禦這片天地的能力,鷹揚千萬裏。


    她眉頭一顰,「是男孩子的名字?」


    「他隻會是兒子。」皇甫桓狂肆道。


    成清寧不滿的著嘴,「是女兒就不要了嗎,重新塞迴肚子裏?」


    重男輕女,大男人,以後叫女兒唾棄他,不理他。


    「寧兒乖,別跟我嘔氣,先生個兒子再生女兒,日後讓哥哥保護妹妹,咱們的女兒是金鑲玉的心肝兒,肯定比你嬌氣,咱們會比她先走,沒法守著她一輩子,就讓她兄長替咱們護著她。」長女太辛苦了,要看顧著底下的弟弟妹妹。


    原來他不是不要女兒,而是太重視尚未到來的小郡主,他設想周到地不希望她受苦,在無數人的寵愛下長大。


    嬌氣點又如何,她有哥哥護著,就算淘氣惹禍了也有哥哥在身後收拾,她隻要一生無憂無慮的笑著。


    換言之,哥哥就是做牛做馬的命,辛苦耕種卻得不到任何好處,妹妹是奴役哥哥的小寵兒,歡歡喜喜的甩鞭。


    成清寧噗哧一笑,「桓哥哥,你想得太遠了,將來的事誰知道,說不定在我們還舍不得她離開的時候,她已遇見命中注定之人,就像我和桓哥哥你,她要走的路無須我們鋪就。」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得太多反而遭嫌棄。


    「誰敢碰我的女兒,我先殺了他。」和妻子一樣美麗聰慧的女兒,玉雪可愛,他養她一輩子。


    成清寧又忍不住失笑,傻爹一個。「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撂什麽狠話,如果是你女兒自個兒瞧上的,你舍得說不?」


    一頓,皇甫桓滿臉戾氣,「我替她把人綁了來,要蒸、要煮、要炸都由她,不聽話就揍到聽話。」


    看他咬牙切齒的,她搖頭笑道:「桓哥哥,你這樣太暴力了,咱們是講道理的人,我……哎呀,他又踢了,好像不高興我們講理……」難道要當無理之徒?


    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成清寧心中充滿被愛的幸福,也有愛人的喜悅,她知道她這一生隻會牽著這個男人的手,不離不棄,相守此生,他便是她的歸宿。


    「小子,不許再踢,踢疼了你娘,你一出來我就揍你。」棒下出孝子,不打不出息。


    好像聽懂親爹的話,肚裏的孩子又拳打腳踢,故意和親爹唱反調,踢得成清寧疼得擰眉,肚子裏的肯定是個反骨的倔小子。


    「乖,別踢,娘疼,好寶寶……」這孩子太好動了。


    說也奇怪,不聽爹話,隻聽娘語,成清寧語氣輕柔的安撫著孩子,和他對話,原本小腳有力踢著的動作停止了,如風雨過後的寧靜安詳。


    「寧兒,不生了,叫這臭小子改去叫別人娘。」他不要了,盡會折騰他娘,日後鐵定是不孝子。


    她瞪他一眼,「說什麽傻話,肚子這麽大了還不生想我死呀!等我死了你再娶,他就有後娘了。」正好如他所願,改叫別人娘。


    皇甫桓恨恨地吻住她的殷紅小口,聲音粗吼道:「不許說那個死字,你不會死,不能死,也不準死,我沒闔眼前你隻能陪著我,沒有我的允許你敢死試試,我此生隻有你。」


    「桓哥哥,小心孩子……」他壓到肚子了。


    「臭小子……」他一手放在她肚子上,不快地咕噥。


    臭小子也很不悅的反踢一腳,罵他臭老爹。


    「你們喲!還沒出生就是仇人……」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兒子便是來報仇的。


    「桓哥哥,孩子的小名就叫柏哥兒好不好。」打她有身子以來,隻要她一聞鬆柏熏香,肚子裏頭這一個就不鬧騰,安安分分的睡著,反之,鬧得整夜不能睡,又打又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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